看见对方投射过来的惑然的目光，小羽忙又解释：“哎，我的意思是，你姐姐究竟叫什么名字呢？”
恽从心女儿见状，释然地点了点头，淡淡笑答：“没事的，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
嗯……名字告诉你们原本无妨，我叫做恽一氷，出身于资江沿岸。你们如果去过洞庭湖一带，应该都不会陌生。
人们时常说到的匪帮船匪，就是我成长的地方。与之相关的，就是我常年活跃其中的帮派。
环洞庭匪帮排教，一共十三家豪杰，都和我恽家关联不浅。资江老字号，指的就是我们家，在十三家豪杰里，排名还算比较靠前呢。”
“啊？”夜飞雪闻言，顿觉精神一震。看着恽一氷，不禁脱口就问，“匪帮排教？环洞庭十三家？
太好了，这么说来，那么你家跟‘更始龙王’葛自流葛老英雄、葛老前辈他老人家就是……也是一家人了？”
“如果按部署关系算的话，确实是的啊。”恽一氷见夜飞雪对葛自流的冠名后缀，又是龙王，又是老英雄、老前辈、老人家的，未免太也隆重啰嗦。
她自然感觉到挺滑稽的，忍不住掩口而笑：“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啊，他就是我葛爷爷啦。我呀，每年总得去见过他好几次呢。
而且，每一次，都必然得到他的一些小小奖励。你说，我们算不算一家人呢？”
“这么熟啊，那肯定算啊。”夜飞雪大喜，“太妙了，那么葛碧落就是你的好兄弟了吧？
哈哈哈，说实话，我跟他是很要好的好朋友呢。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唉，他一定也过得很好吧？个头也肯定长高了不少？好久没见了，真是有些想念。”
“葛碧落？哼，什么葛碧落？我可再也不认得什么葛碧落！”不知为何，当一听到“葛碧落”这三个字时，恽一氷原本笑容明媚的脸上，即刻变为满满的不豫。
也不管夜飞雪表情凝固，径自就气愤地数落了好大一通，坚决否认自己和那个人认识。
夜飞雪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可按照她刚才亲口所说的那些话，能和葛自流见面多次，并每次都能得到对方亲手赏赐，就证明她和葛家很熟稔，关系很融洽。
并且，她后面那句话是“我可再不认得什么葛碧落”，这语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指再也不想认得这个人。
既然这样，那她就绝没有不认识葛碧落的可能。可她为什么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好像气不打一处出来的模样呢？
按道理，她和葛碧落两个，都还只是涉世未深的年纪，基本上，不存在会发生任何难以调和化解的矛盾冲突的可能。
不过，事情也许有特殊的一面。
就像去年德夯苗寨歇脚铺，原本素昧平生的任小蛮和葛碧落，他们两个，不就因为小小的睚眦之怨，互相看不顺眼，差点酿出了一场人命关天的大祸事吗？
夜飞雪想到这些，也就闭口不言，且看恽一氷对此又有何说法。
却见在宣泄一番之后，恽一氷忽然叹息了一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夜飞雪在旁问：“怎么了？”
恽一氷幽幽望向远处：“你能不能别在我的面前提他了？自从两年前，他离家出走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回去过了。
从那以后，每次和葛爷爷见面，我也从没听葛爷爷提起过他。
所以，其实我们大家，包括整个环洞庭十三家水路匪帮，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就好像突然之间就彻底消失了一样。连一声招呼都没跟我们任何哪个人打。
你想想，我们既然连他在哪儿都不知晓，当然更无从得知他究竟是过得好或是不好了。”
夜飞雪听罢，不由大吃一惊。他上前一步，正待追问她，难道葛碧落居然没将自己追随樊秋声，去红石林学剑的事跟家里人说起过吗？
可忽然之间，他却又转念想到：葛碧落之所以要这样做，肯定自有他的道理。他既然不肯透露，自己又怎么可以擅自乱问乱讲，无端替他添乱呢？
于是话到嘴边，夜飞雪旋又放弃询问。
而看恽一氷的情形，她显然也不太愿意让夜飞雪询问葛碧落的事情。
比如他当初为何离家出走，为何这么久都不跟家里报一声平安，为何她对他的怨愤之气这么强烈这么浓，为何每次见面，葛自流都会送她礼物等等。
对于那些，在恽一氷的心里，显然都属于不愿意正视而亟须回避的，所以她也选择不给夜飞雪任何询问的机会。
在深深凝视一眼宝峰湖上飘飘荡荡的几缕接近透明的云雾后，恽一氷当即向武陵群少团团拱手一揖，突然辞行：“各位朋友，你们给予的援手之恩，我恽一氷没齿难忘。
只是现在，我非常担心父亲的安危，得尽快和他取得联络方能安心。所以，没奈何，只好就此匆匆作别。
别过之后，如有机会，将来定当重行拜会。这里确实很是对不起了……各位，我这就告辞了！”
“哎，你……”夜飞雪明明还有许多话没问，想问以及要问，可恽一氷这一走，他脑袋却又茫然空空，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
他徒劳地伸出右手，似欲伸手将其挽留，细细询问令自己感到疑惑的所在。
但恽一氷对此却全都视若不见，只低头快步疾奔向西南，一路飞跑着，迅速离开了。
她年纪也不大，对于乘风御气的窍门，显然也未能熟练掌握。要不然，估计也会和威凤城那些卫士一样，选择飞荡过湖面。
恽一氷这头一走，将父女两人贩卖酒浆的器具都抛弃不顾。
索溪分舵的六个少年，直目送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把目光转向那些撒落在地，略显狼藉的卖酒家什。
“这些东西？”应千帆指着那些东西，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不说。
“我们把它们收捡一下，带回索溪分舵。以后如有可能，再还给恽大叔父女。”夜飞雪提出建议后，开始动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