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周漾要去定期复查自己的心理状况。沈涵年一直陪着她，周漾的一切状况，沈涵年都要掌握。
周漾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心理医生单独聊聊，就想借故支开沈涵年。
“沈涵年，我手机好像落在车上了，你帮我去拿一下吧，我在方医生办公室等你。”
周漾故意把手机放车上的，还假装找不到手机，在身上到处找。
沈涵年无奈的敲了一下周漾的头，
“冒失鬼，手机都能忘，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周漾朝沈涵年笑了笑，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去。沈涵年就跑着去停车场了。周漾看他走远了，才进医生的办公室。
方医生看到周漾，示意她坐，又问了周漾近来的状况。周漾一一回答。
周漾一直在思考，要怎么表达自己看到血这件事，她刚准备说，沈涵年就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了。周漾想他得多心急啊，这么快。周漾最后也没说，方医生说周漾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希望她继续坚持，还有多向身边的人表达自己的内心，对她有帮助。
从医院出来，沈涵年就发现周漾就魂不守舍的，有点担心她。
“怎么了，你也别着急，抑郁症而已，慢慢治疗总会好的。还有，周漾，有我呢，我一直陪着你。”
沈涵年笑着说，周漾也笑着回应沈涵年。方医生说要向身边人表达，周漾有点迟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正在开车的沈涵年，思考了要怎么说。
“沈涵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就是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总会梦到你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很害怕，四处求助，但是就是没有人帮我。
大概从你出车祸之后，就一直不停的做着这样恐怖的噩梦，很多次都会被吓醒。而且，最近，我还，我还看到你浑身是血的坐在那里上课。
就是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上，到处都在流血，我当时怕极了，想伸手给你止血。可是，当我回过神来，你又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沈涵年，我感觉我出问题了，好像还挺严重。”
周漾把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困扰说给了沈涵年听，沈涵年听完也是一惊。然后掉头回医院了。这些他帮不上忙，但是医生一定可以。
“周漾，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去问问医生。”
方医生看到周漾又回来了，有点诧异。周漾还在想怎么开口，沈涵年已经把周漾刚刚说得情况向医生复述了一遍。方医生示意他别着急。
然后又问周漾。
“小姐，您是从沈先生出车祸那天开始做这样的噩梦的吗？”
周漾点了点头。
“那梦中的情景您能描述一下吗？”
沈涵年刚想开口，方医生示意他别说话。
“您现在可以闭上眼睛想想，您梦中的场景。”
周漾就闭上了眼，想了想梦里的场景。就把最初看到沈涵年倒在血泊之中，四处求人没人帮他的事情向医生说了。还有梦到茂茂抱着她，告诉她沈涵年死了，不让她过去看的事情。
方医生想了想。
“这些场景您之前是否经历过，或者亲眼见到过。”
周漾又想了想，
“沈涵年出车祸那天，我在医院见到过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我当时害怕跑过去看，看到不是沈涵年我就放心了。
茂茂抱着我，是我弟弟死那天，在医院，但是他是让我去看看我弟弟，我没去。
还有那些不帮我的人，是小学欺负我弟弟的那群家长和老师。我弟当时疯了，他们不让我弟上学，我就一个一个的去求他们，他们一开始也很冷漠，但是后来我给他们磕头，一直磕，他们就同意了。”
周漾想了想那个梦，是好多场景串起来的，难怪那么真实。
“那您看到沈先生浑身是血的坐着是在哪天？”
“周三。”
“看到的次数多吗？”
“那是第一次。我最近老做那样的梦，我就一直暗示我自己只是梦，会好的。我以为会慢慢变好，但是好像没有。周三的时候，就看到了。”
方医生说周漾是精神病性抑郁症，给周漾开了些药，方医生说只要好好治疗是会好的，还有多和家人、朋友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愿，让周漾放轻松。
周漾离开之前，不放心的问了句，
“医生，我会伤害到沈涵年吗？”
方医生听完，肯定的说，
“小姐，就我接触的病人来说，极少有抑郁症患者去伤害别人，他们一般会选择伤害自己。所以，您不必有这样的担忧。请您相信，只要配合治疗，抑郁症是可以治好的。”
周漾点了点头。
离开医院的时候沈涵年抱住了周漾，周漾以为他害怕自己的病情，安慰沈涵年，
“没事的，沈涵年。医生都说了，会好的。”
沈涵年还是没有松手，他的声音沙哑，
“周漾，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总是先安慰别人。你就是这样习惯性憋着，才把自己憋坏的。”
“对不起沈涵年，我一开始以为我没事的，方医生之前也说我的情况很稳定。我就觉得是那天看到你出事受了刺激。我不想你们担心，就想着先自己调节一下。下次不会了。”
沈涵年还是没松手。
“那你弟弟的事呢，你一次也没和我说过。顾池只说了你去给他们磕头，你肯定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给他们磕头了，他们就同意了。是不是这样？”
沈涵年说到最后心都快碎了，他甚至能想象到周漾一个一个的去磕头，一次次站起来又跪下去求他们，求他们接纳她弟弟的样子。
周漾不想沈涵年那么难受，安慰他。
“不是的，沈涵年，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没有很多，就是校长和几个家长而已，其他家长看我太心诚了，也没让我磕头了。
他们答应只要我弟弟不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就可以让他去上学。我当时还高兴坏了，跑回家告诉外公外婆了。
我想着我弟弟终于可以上学了，很高兴的，都没来的及怎么伤心，那件事就过了。真的沈涵年。”
沈涵年把周漾抱得更紧了，而且抱了很久。最后周漾快窒息了，沈涵年才带她回家。一路上还不停的问周漾，小时候的那些事。
“小池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那些事就是小池说得那样，没有别的了。真的沈涵年，我不骗你。”
沈涵年才不相信。
“周漾，你这话鬼都不相信。你弟弟要是还在，你把这话告诉他，看他信不信。你弟就是傻，也不知道问问细节，你一句带过，他也就一句同老子说。
周漾，老子要听你再说一遍，一样不一样，老子自己判断。你不说我就去问外公外婆，他们知道的肯定顾池多。倒时候，老人家伤心，可别怪我。”
周漾听了心里直叹气，沈涵年要是和小池一样就好了，他就是不好骗。要是小池，她说没了，他就不问了，即使他也不信，但是他不会再多问，沈涵年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就告诉你。只是，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那你总记得具体数量吧？”
“什么？”
“你到底给多少人磕过头，总记得吧。”
沈涵年说完，周漾愣了愣，他不会想去找那些人报复吧。可这些事都过去很久了。早就应该放下了不是吗？
“你不说我就去问外公外婆。”
“大概十多个吧。具体我记不清了。
我一开始只求了校长，校长同意帮我和那群家长争取。然后就把他们叫来了学校，校长还帮我说了情，争取那些家长的同意。但是好多家长都说我弟是个疯子，不愿意接纳他。
最后他们还威胁校长，不让我弟走，就联名让教育部辞退他。校长也为难了。
我怕我弟真的上不了学，就跪下来了。挨个求的，大概就十多个。
他们松口了，校长就让我起来了，那些家长也没为难。只是要我看好小池。
我本来想让小池去一年级的，但是一年级那边不太敢收，说是其他孩子年纪小，害怕小池。我就只能带在身边了，反正我弟都那样了，上几年级都没有差别。”
周漾平静的说完，沈涵年还在哭，边开车边哭。周漾担心有危险。
“沈涵年要不我来开吧，你这看不清了。”
“老子用你管，坐好就是了。
周漾，你他妈就是蠢。你求他们干嘛呀，你直接去教育部，每个孩子都有平等受教育的机会，你弟到了入学年龄就该上学。
实在不行，你就花钱，买通几家报社，把你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有的是人来帮你解决问题。
就算要求，你也应该去求周佛海，他把顾池害成这样的。你直接威胁他，那么大个老板，声誉对他来说就是金钱，就是利益。
就只有你，傻的去求那些人。他们能收你爸的钱来为难顾池，能轻易放过他。”
沈涵年替周漾抱不平，可是那年她也才9岁呀，那里知道这些呢。
“沈涵年，可能这就是命吧。齐天大圣那么厉害，孙悟空还不是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我充其量就是个小猴妖，自然需要经历更多了。”
周漾开玩笑的说，她实在不想沈涵年为这些过去的事情难过了，这些离她都很远了。
“少他妈胡扯，你啥也不是，就是老子的心头宝，老子圈养起来的大熊猫。周漾，你他妈是国宝知道吗。老子看谁还敢来为难你。”
周漾看沈涵年气冲冲的样子，很幼稚，但是很可爱。不自觉地笑了。沈涵年看周漾笑了，自己也笑了。
沈涵年想，算了，过去的他也改变不了，只能在以后弥补她了，要是早点遇到周漾就好了。可是早点沈涵年也保护不了周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