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涟面前的茶水凉透了,上好的茶叶杆子在青绿色的茶水上飘飘浮浮,很不安分。
“……自然是要拉拢的,就是不知道陆家能不能引起对方的兴趣。”
“很少见你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
是啊,陆涟垂下眸子,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这种不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可以追溯到上一次见到那张明明不熟悉,却感觉在哪里见过的脸开始吧?
江心月。
陆涟一口喝下凉透了的茶水,起身,往外走去。
江心月已经数不清眼前的天雷是第几道了。
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是好的了,血与肉凝结成一团,天莲铠甲被劈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左腿的一块。
“圣洁,之息。”
江心月调动着丹田里天莲,可治愈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身上的伤口愈合的速度赶不上新伤增添的速度。
她口吐出的鲜血像是停不下来似的,胸前的衣襟一遍遍的被浸染,看不出原来的月白色。
轰隆!
又一道天雷降落。
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发生了停顿。
江心月死在了最后一道天雷之中。
接着。
正落下来的树叶停滞在半空中,水不再流淌,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暂停在了这一刻。
“真是麻烦……”
天边的某响起了一声叹息。
接着一颗星辰划破天际,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江心月的尸体上。
看不出形状的黑色焦炭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时间不再停止,世界又开始按照正常的轨迹走了下去。
咔嚓咔嚓。
厚重的焦炭中透出一股纯洁的五行灵气。
“唔,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江心月睁开了眼睛,发现面前一片漆黑,她伸手拂开眼前的桎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看来跟我预料的一样啊。”
她从焦炭中起身,感受着化神期的气息,抬手,对面的山头立马被削掉了一半。
“如果我没猜测,这个世界里也有你的存在,系统。”
天边某个吃着星屑的光团顿了一下,星屑差点卡在他的喉咙里。
“啊啊啊,她怎么会发现,真是可怕的女人!”
江心月抬头看了一眼,朝着天圣宗的方向飞去。
冰洞虚。
长长的苍白发丝和雪地融为一体,他执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饱满的墨汁顺着笔尖落下,将他刚做的诗句染上了脏污。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闻人惟散漫地掀开眼皮,看见了自己的空间里出现了一抹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真冷啊——”
江心月上一世是冰灵根所以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醉心在欣赏雪景上了。但当她是水灵根,且被主人不喜的情况下,她感觉四肢百骸都蔓延上了冰冷的感觉。
她哈出一口热气在双手上,脸颊和鼻尖被冻得浮现出淡淡的粉色。
只一眼,江心月便看见了怔愣看向她的闻人惟。
“闻人惟!”
江心月喊道,还没走过去呢,她似有所感,往后退了一步。
原先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雕。
“滚。”
他的薄唇无情地吐出两个字,看着江心月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江心月眼中含笑,她还没见过发火生气的闻人惟呢。
闻人惟手中墨笔不停,笔锋凌厉,浸透纸背。
在同一时间,冰雕的攻击越来越迅疾,角度越来越刁钻。
可江心月只是用太阴剑的剑鞘抵抗着冰雕的攻击,游刃有余,丝毫不见窘态。
这下轮到闻人惟惊讶了。
啪。
笔尖戳破纸头,而江心月的剑停留在了闻人惟的鼻尖。
一寸之间,高低立见。
江心月偏头,一缕发丝落在了她的脸畔,她的笑容柔软,“闻人掌门,你打不过我。”
她的袖口传来拉扯感。
看见一只有着清澈愚蠢的鹿,江心月立刻转身和它去玩了。
“你是何人,不知道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吗。”
闻人惟说话的语气跟他这个人一模一样。
但是江心月停下了和大白的玩耍,眼底涌现一片酸涩。
在那片罗刹海上,他临死前,依旧是这样云淡风轻,好像要面对的不是死亡。
见到你真好啊,闻人惟。
“为什么见到我真好。”
江心月一愣,差点忘了这人能读心,立刻屏蔽了自己神识。
“这不是对闻人掌门一见如故嘛……”
看他的神情,显然是没有接受这苍白的说辞。
江心月正色道:“我是想学创物的,闻人掌门教我吗?”
“不教。”
似乎是习惯了江心月的存在,闻人惟重新拿起了一张纸,埋头写起了诗句。
江心月无赖似的撑着下巴,“不学,那我就一直坐在这儿——”
三日后。
江心月学会了创物。
她落笔。
小美人看着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灵兽出现,吓得龇牙咧嘴,但是不一会儿便和吱吱玩得不亦乐乎。
江心月咬着笔杆,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闻人惟连头都没有抬起,
“你孤身前来闯入冰洞虚,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不行吗!”
江心月以前总觉得创物得靠高超的绘画技术,但其实不是。
只要你记忆深刻,便可以自然而然地绘制出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灵气。
画完一个吱吱后,江心月丹田里的灵气便没有了。
她稍作片刻,闭上眼,锦年自动游走在空气中。
“你若是要完成这个神兽,修为怕是会受到影响。”
三日来说话不超过五句的闻人惟忽然说道。
江心月没有说话,像是没听见闻人惟的话。
笔尖不停,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跟雪地一样白。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江心月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在雪地上,更像一簇绽放的红梅。
“凛冬。”
她睁开眼,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凛冬,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闻人惟眼中浮现出诧异。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神兽,但是眼前这一只,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有着神兽的气息,虽然很浅。
但是江心月还没有停下。
又过了几日,闻人惟看着因为体力不支倒在雪地上的江心月,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