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说话的长老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江心月看见他藏在袖口下的手抖啊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闻人惟一头苍雪色的长发，身上穿着月白的银边宽袍，衬得他身形颀长，身姿如竹，通身的气场，一下让五位掌门自惭形秽。
江心月，“闻人惟，你倒是有长进。”
她语气随意。
像和闻人惟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开始有眼神在她和闻人惟之间来回瞥动。
闻人惟眼眸微动，嘴角破天荒地勾起了一抹笑，仿佛大雪初融后涓涓流动的小溪，唤醒了春的萌芽。
闻人惟，“还是多亏了你。”
江心月挑眉。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人真的改变了许多。
闻人惟连椅子都没坐下，便开了口，“我可以用冰洞虚再帮忙加固一道防线。”
江心月，“那可真是太好了。”
“都联合上宗了，为何不直接把万兽之森给统领，还放任那群畜生继续对我们人族产生威胁？”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心月循声望去，看见门口刚来的四个上宗掌门。
“苍云的江掌门，您已是渡劫期，其他掌门给您打辅助，就一定能彻彻底底以绝后患！”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的弟子后代也可以更加方便地契约野生灵兽！”
“万兽之森灵脉丰富，可以给我们充实宗门实力啊！”
几人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议事殿中所有人的声音。
江心月眯着眼看了来人。
嗯……不认识。
为首的人化神修为，凌厉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跨步走到了靠近江心月的下方。
半跪作揖，“请江掌门三思，灵兽非我族类，虽远必诛！此次兽潮还让我人族众多修士受到伤害，必须重视起来。”
江心月指尖轻点把手，没有说话。
陶苾，“你们这一进来就先声夺人，知道的这里是玄皿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剑宗呢。”
纪舜剑眉星目，斜看了眼陶苾，“在下说的是肺腑之言，难道陶掌门有什么异议，认为我说错了？”
“你！”
陶苾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纪舜的话是错的？
非我族类，是事实。
伤害修士，是事实。
只是纪舜语气恶劣， 态度偏激，实际上说出来的话，都是对的。
“那你的意思是……”
江心月对陶苾使了眼色，阻止了她继续被纪舜拿捏。
纪舜，“我的意思是踏平万兽之森，将万兽之森划分为我们人族的领土！”
“那你有想过后面的事情吗？”江心月语气平和。
既没有对纪舜的说法评论对错，也没有直接否定他的说法，让他不继续说下去。
纪舜不卑不亢，“自然是由我们上宗掌管，资源由我们均分，野生灵兽全部都豢养起来……”
纪舜的话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兴趣，江心月能敏锐感觉到在说到资源的时候，他们眼中的狂热。
这也是人之常情。
想要壮大一宗的实力，必须占有更多的资源！
“总而言之，要让万兽之森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纪舜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从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变成站着，面对着所有的掌门，言辞之慷慨，让人热血沸腾。
“嗤。”
就在众人的情绪被他调动起来的时候，闻人为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纪舜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看向闻人惟，“闻人宗主，是想说什么吗？”
“嗯，我就想问你，知道什么叫做野生灵兽的生长环境吗？”
“……什么？”
纪舜被闻人惟的问题问得懵了。
“生长环境自然是由我们人族来制定说了算的，一群畜生而已。”
闻人惟，“只要是灵兽就会有灵气亲和度，跟修士一样，五行基本元素，以及冰风雷稀有灵气。天地之广袤，你没见过的灵兽数不胜数，正是这种自然的成长环境，才诞生了灵兽。”
他停顿了下，让众人接受他话里的意思，“如果你只是享受凌驾于灵兽之上的快、感，那么建议你再自己开立一座灵兽宗，养殖灵兽、繁衍于一体，不是更好吗？”
纪舜的嘴唇嗫嚅两下，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不一样，其他地方没有爆发兽潮啊！”
纪舜身边的掌门扬声道。
闻人惟只是轻轻扫过去一个眼风，那人立刻把伸出去的脖子缩了回来。
“谁说没有爆发的，在灵兽处于繁衍期的时候，是最容易爆发兽潮的。”
“闻人宗主是在包庇灵兽？”
纪舜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发出质疑。
闻人惟的回答是直接释放出自己的威压。
纪舜的脸色肉眼可见得惨白下去。
“谁给你的勇气敢质疑我的？”
江心月还从来没有见过闻人惟生气的样子。
她说，“纪掌门这话就严重了，根本没有包庇这一说。刚才闻人宗主也说了，兽潮是出于灵兽的本能反应，就像我们人族也有侵占土地、资源等等一切的本能，是扼杀不了的。”
“为何我们不能寻求一个平衡之道，比起强力镇压可能带来反噬的后果，更为长久呢？”
纪舜，“那江掌门意下如何？”
他表面上恭恭敬敬，眼底却蕴藏着风波，昭示着自己的不服。
“我的意见是在万兽之森的周围筑上两道防线，第一道是我们上宗派出人手共同抵御兽潮的攻击，第二道防线是闻人宗主的冰洞虚——”
江心月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纪舜打断了。
“不可！”
“这样一来弟子伤亡的数量会很多！”
江心月叹息，“难道你觉得直接攻打的伤亡会比这样更少吗？”
“那，那不一样，反正我只认同攻打。”
说到最后，纪舜找不出什么理由，还一副蛮横至极的样子。
“行了，先礼后兵，既然礼已经过了，我就动真格了。”
江心月微微一笑。
还没等纪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完完整整地嵌进了地面里。
场面一度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