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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A:口语

那天夜里,溪河两岸,刮了一场寒风。

不到鸡叫时候,飞花渡侧边的流沙堰村子头,轰隆一声巨响,云三嫂身子猛地一扯,随即就被惊醒过来。她唰声一翻,坐在床上,尖起耳朵听了一灿1。多半是后蹄没人居住的泥砖碉楼,倒了。

云三嫂没去管它,依还2躺在床上。可她翻来覆去,咋个儿都睡不着。今天都已经是崇祯十七年冬月二十四了。这心惊胆战的日子,究竟还要好久才能到头嘛?

寒风吹呀吹呀,房外不断传来叮叮咚咚声响。云三嫂拉起铺盖,塕到脑壳3,蜷成一坨。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一个接一个在她脑子里浮现出来:有抢劫杀人无恶不作的军兵凶相;有公公、丈夫和乡亲们倒在血泊中的惨烈场面;有黑夜里撕心裂肺的惊叫和白日青光哭爹喊娘的哀嚎;有烧毁的房屋和烧焦的尸体;有饿死冻死在村头路边的老人和儿童;有一个个死得冤冤枉枉的男女青年;有惊慌失措匆匆逃难的人群;还有溪河里头漂浮的脑壳、白哪哪的大腿、翻脬4的肚啷皮……

云三嫂打着冷战,努力强迫自己嫑去5想这想那。可她恍恍惚惚,眼前又出现了今年三月间,军兵在村子头烧杀的一幕。

那天中午,云三嫂瞅到郭员外齁包儿发了,不能见风,便领着儿子狗娃儿,伙起邻居郑王氏,疯蒿蒿6钻到郭员外家的青冈林里去捡柴。

他们打转身时,已经下午了。云三嫂背着柴火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茅草房上竹篙噼噼啪啪燃烧声音。

她抬头一看:哇——不好!村子头火光冲天。再一觑,溪河两岸,到处都是火光。云三嫂不禁失声叫道:“日塌了7!”

郑王氏也吓悚了:“呀喂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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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灿:事情或动作经过的段落,一般较短。2依还:依然。3塕:读ong,意为覆盖,掩盖。4翻脬:腐烂前膨胀。5去:有时读jié。这里嫑去,读嫑结。下同。6疯蒿蒿:偷偷,但有轻狂之意。7日塌:惊讶,糟糕,完了等。

云三嫂骚疾喊1:“搞点,搞点,搞快点。”

郑王氏说:“担怕又是……”

云三嫂一口接过去说道:“肯定是,军兵些。”

狗娃儿听说军兵,一扑爬扑到娘的胸前,惊喔儿喔儿叫唤起来。云三嫂嘭声弃了柴火,一把蒙住狗娃儿嘴巴,压低声音嚷道:

“乖儿唉,哭不得哭不得。让龟儿子些听见了,那可是要砍脑壳的呀。”

郑王氏也甩了柴火,紧紧抓住云三嫂衣服,弓2在她屁股后头,东躲一下4,西藏3一下。

云三嫂被一老一少夹在中间,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唉呀,拐了拐了5。”

云三嫂突然闹了起来,郑王氏战战兢兢问道:

“你说啥……啥子拐了……”

“婆婆儿6,还一个儿在屋头。”

“婆婆儿?啊呀。”郑王氏也很着急,但她晓得没办法,“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去藏……藏到,立在这儿间7背得办法,要是军兵杀起过来,那就麻……麻得紧8哦。”

“不行,我要回去。”

“回去,说疯话嗦?你看这块劲仗,你活腻了是不?”郑王氏吼着道,“走!快点去藏到!”

“藏到?我叫巴不得。”云三嫂鬼火直冒,“光是婆婆儿遭了咋整嘛?”

郑王氏犟不过云三嫂,三人飞快地朝村子头跑去。

村子头到处都是军兵。砍杀声,呼救声,此起彼伏。云三嫂分不清眼前这些军兵,究竟是明军、西军,还是其他什么军,顿时心都紧了。

“日你的瘟伤9,兴纵块起10乱来,我们咋个儿乘得住?哦?”

“环盛要弄块,傲然不听,你看好凶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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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骚疾喊:使劲呐喊。2弓:读jiong,弓着身子(臀部微上翘),程度比弓(gong)背幅度大。3拐了:坏了,糟糕。4下:作量词时不读xià,读hǎ(哈),下同。5藏:不读cáng,读qiáng(墙),下同。6婆婆儿:丈夫母亲。7这儿间:指示代词,读zhēr gān,即这里。8麻得紧:严重,危险。9日你的瘟伤:惊讶,厉害,或凶狠。10纵块:指示代词,这样做的意思。?乘得住:承受得了。

“纵块,你帮我把娃娃睃到,我一个儿回去!”

“不行,你一个儿更见1去不得!”

“不存在2,我跟到漏隐洞头……”

“说得轻巧,村子中间3咋个儿穿得过去吧?除非变蒙蒙子过飞。你默到4你好凶嚯?逮到弄得死你。”

“说不来的事5嘛,郑王氏唉,帮我把娃娃睃到一下,拿慰6你吧。”

“云三嫂!你这一去,说难听点,真正把你弄死了,还没得事,就怕整来到死不活的呀。”

这回,郑王氏随便云三嫂咋个儿说,她都把她死死吊倒不放。

“要是婆婆儿遭了,哟喂,咋个儿得了吧?我是媳妇子,大难来了,不管婆婆儿,你问得过心不?”

“你听我说嘛,如果张婆婆藏到了,你回去找不到她!如果张婆婆丢翻了7,你回去救不了她!”郑王氏想,这块时候,张婆婆多半都已经放翻了,你云三嫂就是回去也没用,弄得不好反而一起赔进去。“你有娃娃,万一遭了,娃娃拿来咋整咹?不而8喊他去当叫花子?这块时候摸回去,当真不犯于9,先藏起来,等龟儿子些走了再说。”

的确,我死了比求蛋,可狗娃儿众么小,当叫花子,好造孽哦。云三嫂看看狗娃儿,又看看村子,左右为难。

“反正我郑王氏,不可能眼鼓鼓10看到你跑回去遭起。”

“唉呀!”云三嫂蹀了几个脚头,众也不是,浪也不是。“硬是太耙人了?。”

好不容易,郑王氏才把云三嫂拉回了青冈林。

云三嫂望着村子方向,心头十分忐忑。她始终惦记着婆婆儿,无厌不得?十恶不赦的军兵些,一灿火?被老天爷收了,好让眼前这个世道,恢复正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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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更见:更加。2不存在:没问题。3中间:作方位词,中间时读gān,作量词时也读gān,表示房屋间墙时读gǎn。?默到:以为。4说不来:没有办法的事。5拿慰:难为,感谢。6丢翻(放翻):1、遇难。2、吃亏。3、灌醉。这里指遇难。7不而:加强反问语气,难道,那不是。8不犯于:没别要。9眼鼓鼓:眼睁睁。10太耙人:很为难。?无厌不得:因厌恨而希望。?一灿火:很快。

打麻虾眼时,云三嫂两娘母与郑王氏绕开军兵视线,从虾子沱蹅水,走慈竹林侧边背1了一大圈,躲进破烂不堪的紫竹寺。

在紫竹寺,云三嫂又有几次高矮要回去找她的婆婆儿,但每一次都叫郑王氏恨倒2把她拦下了。他们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村子头没了声响,房屋燃烧的火光渐渐缩了3,才一趟跑回家里去。

在储藏芋禾的地窖头,云三嫂找到了体弱多病的婆婆儿。还好——婆婆儿没事。

云三嫂又和郑王氏一起,到村子头四处找人。结果,乡亲们死了不少,活着的,全都外逃躲避去了。

就这样,几十户人家的流沙堰村子,只剩下云三嫂一家三口和郑王氏。两家人虽然躲过一劫,但战乱的阴影,一直留在了他们的内心深处。

狗娃儿常常在梦里头惊呜呐喊:“军兵杀来了!军兵杀来了!”

郑王氏也吓得再都不敢回家过夜,每天晚上,都是挤在云三嫂家里。

在云三嫂看来,溪河两岸的人们,尤其是流沙堰村子的人们,嫑得咋捡到了这张背时帖子,一点不清奇4。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受了无瀚5的罪。

云三嫂是个妇道人家,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其实,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乱。在整个川西坝子里,几乎所有村子都是惨不忍睹。死伤百姓,不计其数。

云三嫂躺在冷咪咪的床上,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八月间,军兵影子渐渐消失。那些外出躲避,没有搭瘟6,没有饿死的乡亲,在烂九黄天气过后,陆陆续续回来了。不过,流沙堰村子与其他偏僻村子不一样。乡亲们回到家里,无论男女老少,根本不敢出门,尽都躲在隐蔽处悄悄活动。

入冬以后,又有小道消息说:大明的军兵,都被弄死完了,西军也退到了陈州去。这才使得村子里的人们,在大白天,胆怯胆怯地走出门来。

最近几天,云三嫂从门缝头,看见村子西南边的田坝上,接连出现了人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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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背:绕,多走路。2恨倒:鼓捣,强迫。3缩:减弱。4清奇:安宁的意思。5无瀚:即无限,形容很多。6搭瘟:害瘟。

当然,田坝上有了人影子,她就担心起自己在旱地里头悄悄种下的萝卜和青菜来。虽说只是一些蔫虚蔫虚1的萝卜青菜,可毕竟是她起早摸黑,偷偷摸摸种出来的。一旦不在了,一家三口今后的“口粮”也就没有了,那可是关系到一家人,还活不活命的大事呀。

还是早点挖回来稳当。

想到这里,云三嫂唰声推开铺盖,穿好衣服,拿起锄头,一趟走出门外。门外一盯墨黑,啥子都看不清楚。

她顶着呼呼的寒风,摸出村子才发现先趟2巨大声响,背得泥砖碉楼倒了,而是村子前里这座高高的塔子,从根根塌3倒扑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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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蔫虚:读焉虚,营养水分不足或有病。2先趟:也说先目头,刚才的意思。3根根塌:根根底下。

b:普通

那天夜里,溪河两岸,刮了一场寒风。

不到鸡叫时候,飞花渡旁边的流沙堰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云三嫂身子猛地一抖,随即就被惊醒过来。她唰声一翻,坐在床上,警觉地听了一阵。可能是后面没人居住的泥砖碉楼,倒了。

云三嫂没去管它,依然躺在床上。可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啦。今天都已经是崇祯十七年冬月二十四了。这心惊胆战的日子,究竟还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嘛?

寒风吹呀吹呀,房外不断传来叮叮咚咚声响。云三嫂钻进被窝,蜷成一坨。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一个接一个在她脑子里浮现出来:有抢劫杀人无恶不作的军兵凶相;有公公、丈夫和乡亲们倒在血泊中的惨烈场面;有黑夜里撕心裂肺的惊叫和白日青光哭爹喊娘的哀嚎;有烧毁的房屋和烧焦的尸体;有饿死冻死在村头路边的老人和儿童;有一个个死得不明不白的男女青年;有惊慌失措,匆匆逃难的人群;还有溪河里面漂浮的头颅、白生生的大腿、鼓胀着的肚子……

云三嫂打着冷战,努力强迫自己别去想这想那。可她恍恍惚惚,眼前又出现了今年三月间,军兵在村子里面烧杀的一幕。

那天中午,云三嫂瞅到郭员外齁咳的老病发了,不能见风。便领着儿子狗娃儿,喊起邻居郑王氏,偷偷钻进郭员外家的青冈林里去捡柴。

当他们从林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云三嫂背着柴火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茅草房上竹篙,噼噼啪啪燃烧声音。

她抬头一看:哇——不好!村子里面火光冲天。再一觑,溪河两岸,到处都是火光。云三嫂不禁失声叫道:“啊呀,你看!你看!”

郑王氏也吓慌了:“哟喂……”

云三嫂道:“赶快,赶快。”

郑王氏说:“只怕又是……”

云三嫂一口接过去说道:“肯定是,军兵!”

狗娃儿听说军兵,一趟扑到娘的身上,惊叫起来。云三嫂赶紧弃了柴火,一把蒙住狗娃儿嘴巴,压低声音嚷道:

“乖儿唉,哭不得哭不得。让军兵听见了,那可是要砍脑袋的呀。”

郑王氏也甩了柴火,紧紧抓住云三嫂衣服,躬在她屁股后头,东躲一下,西藏一下。

云三嫂被一老一少夹在中间,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唉呀,完了完了。”

云三嫂突然嚷了起来,郑王氏战战兢兢问道:

“你说什……什么完了……”

“狗娃儿他奶奶,还一个人在家里面。”

“狗娃儿他奶奶?啊呀。”郑王氏也很着急,但她知道没办法,“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去藏……藏起来,立在这里不是办法,要是军兵杀过来,那就……那就很危险哟。”

“不行,我要回去。”

“回去,说疯话嗦?你看这个场面,你愁砍不死你是么?”郑王氏吼道,“走!赶紧去藏到!”

“藏到?”云三嫂鬼火直冒,“狗娃儿他奶奶遭难怎么办?”

郑王氏犟不过云三嫂,三人飞快地向村子里面跑去。

村子里面四处都是军兵。砍杀声,呼救声,此起彼伏。云三嫂分不清眼前这些军兵,究竟是明军、西军,还是其他什么军,顿时心都碎了。

“哟喂,这样乱来,我们怎么受得了呀?”

“就是不听,你看好凶嘛?”

“要不……你帮我把孩子带好,我一个人回去!”

“不行,你一个人更不能去!”

“我走漏隐洞里钻……”

“说得简单,村子中间,你能过得去吗?被他们发现怎么办?你以为你好厉害是么?捉住了砍得死你。”

“没办法嘛,郑王氏唉,帮我把娃娃带好吧,谢谢你了。”

“云三嫂!说难听一点,你这一去,真正把你砍死了,还无所谓,就怕把你整来到死不活的呀。”

这次,郑王氏随便云三嫂怎么说,她都把她紧紧拽住不放。

“要是狗娃儿他奶奶叫军兵捉住了,那还了得呀?我是她儿媳妇,大难来了,连婆婆都不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你听我说嘛,如果张婆婆藏起来了,你回去找不到她!如果张婆婆被军兵捉住了,你回去救不了她!”郑王氏想,这个时候,张婆婆很可能已经完了。你云三嫂就是回去,也没用。搞得不好,反而一起赔进去。“狗娃儿这么小,万一你叫军兵捉住了,丢下他怎么办?那不是让他去当叫花子?这个时候回去,真的不应该,先藏起来,等军兵走了再说。”

的确,我死了无所谓,可狗娃儿这么小?要是真的去当叫花子,多可怜呀。云三嫂看看狗娃儿,又看看村子,左右为难。

“反正我郑王氏,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跑回去被军兵捉住。”

“唉呀!”云三嫂跺了个脚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怎么办才好嘛?”

好不容易,郑王氏把云三嫂拉回了青冈林。

在青冈林里,云三嫂望着村子,心里十分忐忑。她只希望老天爷,赶紧把十恶不赦的军兵们通通灭了。好让眼前这个世道,恢复正常的平静。

天快黑时,云三嫂母子俩与郑王氏绕开军兵视线,从虾子沱涉水,走慈竹林旁边绕一大圈,躲进了破烂不堪的紫竹寺。

在紫竹寺,云三嫂又有几次,坚持要回去找她婆婆,但每一次都叫郑王氏强行把她拦下了。他们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村子里没有了声响。房屋燃烧的火光也渐渐弱了,才一趟跑回家里去。

在储藏芋禾的地窖里面,云三嫂找到了体弱多病的婆婆。还好——婆婆没事。

云三嫂又和郑王氏一起,到村子里面四处找人。结果发现乡亲们死了不少,活着的,全都外逃躲避去了。

就这样,几十户人家的流沙堰村子,只剩下云三嫂一家三口和郑王氏。两家人虽然躲过一劫,但战乱的阴影,一直留在了他们的内心深处。

狗娃儿常常在梦里头惊呼呐喊:“军兵杀来了!军兵杀来了!”

郑王氏也吓得再也不敢回家过夜,每天晚上,都是住在云三嫂家里。

在云三嫂看来,溪河两岸的人们,尤其是流沙堰村子的人们,不知为何捡到了这张倒霉帖子。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受了许许多多罪。

云三嫂是个妇道人家,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其实,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乱。在整个川西坝子里面,几乎所有村子都是惨不忍睹。死伤百姓,不计其数。

云三嫂躺在冷冰冰的床上,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八月间,军兵影子渐渐消失。那些外出躲避,没有害瘟,没有饿死的乡亲,陆陆续续回来了。不过,流沙堰村子与其他偏僻村子不一样。乡亲们回到家里,无论男女老少,根本不敢出门,尽都躲在隐蔽处悄悄活动。

入冬以后,又有小道消息说:大明的军兵,都被消灭完了,西军也退到了陈州去。这才使得村子里的人们,在大白天,胆怯胆怯地走出门来。

最近几天,云三嫂从门缝里面,看见村子西南边的田野上,接连出现了人影子。

当然,田野上有了人影子,她就担心起自己在旱地里面,悄悄种下的萝卜和青菜来。虽说只是一些蔫虚蔫虚的萝卜青菜,可毕竟是她起早摸黑,偷偷摸摸种出来的。一旦不在了,一家三口今后的“口粮”也就没有了,那可是关系到一家人,还活不活命的大事呀。

还是早点挖回来稳当。

想到这里,云三嫂唰声推开被盖,穿好衣服,拿起锄头,一趟走出门外。门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顶着呼呼的寒风,走出村子才发现,刚才巨大声响,不是泥砖碉楼倒了,而是村子前面这座高高的塔子,彻底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