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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A:口语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真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他一边把郭公子和谭木匠整得筋筋蹦蹦,一边又对郭夫人豁豁哄哄1,说些来扯。郭夫人怒火冲天,提起来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畜生!”

“你,你,敢打本官……”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猝不及防,慌忙后退,不料背后蹄鹅卵石绊他一脚,身子摇晃几下,差点摔倒。“狗日的……怪都搞出来了。怯生你手潮2,今天把你弄不安逸了,我就拜信求得3。”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在军兵面前频频丢分儿,心头不爽。他唰声把袖子一捞,按上前去。郭夫人随即扯开架势,那家伙害怕吃亏,收住脚步,指着郭夫人肝筋活闹:“你躲啥子?是对啦过来哇。只要说声不信,叫你八块八块的头磕,告饶都告饶不赢。”

俗话说,逼慌的兔儿也要咬人,更何况,郭夫人早被逼来没有一低低儿退路了。只见她愤怒地抓起石头,对到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猛扑过去。一旁军兵顿时虚火4起来,哗声站到前头,把郭夫人挡在外前。另有两个军兵,悄悄走到她背后,一把抓住郭夫人膀子,挽下了她手中的石头。

郭夫人塳5不拢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面前,就转身朝郭公子身边跑去。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仗势有军兵扎起,便气不出话不说6,从背后头一把搂住郭夫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走!今天必须弄起走!”

郭夫人厌恶这个家伙,顺势在他手上下了一口。只听“啊呦喂”一声尖叫,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一把摔了郭夫人,提起脚头掟子,就在她身上打了一阵。

郭公子听见声响,翘起头来,用身子挡在中间。郭公子重重的挨了几个,又被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嘭声一脚,踢来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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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豁豁哄哄:哄骗。2手潮:动不动就出手(打人)。3拜信求得:不相信。4虚火:胆怯。5塳:拥,围。6气不出话不说:突然,偷袭。

郭夫人晓得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已经疯了,她再次抓起石头,使劲一砸。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把头一偏,然后挥拳又打。

郭公子没法站起身来,只能死死吊着那家伙的脚肚子1,尽量让郭夫人少挨拳头。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脚杆被扯倒,不好对付郭夫人,就反过来在郭公子后啄啄2上,接连甩了几锭子。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屡屡触碰人命底线,军兵们担心郭夫人也要还他的盅杯3,便环勒鼓筋把她拖来甩到了侧边去。

这下没人保护郭公子了。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嫑得是忘了使嘴4,还是诚心要在军兵面前耍耍威风。只见他挥起拳头,恶狠狠地打将过去。哪晓得郭公子只把身子轻轻一仰,那家伙的拳头不但没有擦到郭公子一点表皮,还因用力过猛,惯性太大,一个劳栽5,摔了个饿狗抢屎。

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来后,胡乱抹了一把,发现满嘴都是沙子。他恼羞成怒,叮叮咚咚,起码接连踢了一二十下,直到他累得喉包儿气闪6,才退到一旁。

“整,死心整!死心整!整住我负责。”

侧边帮狗子打和声的军兵些,听到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肝经活闹,按到郭公子又是一阵乱打。

不远处,拿给军兵鼓捣挡在一边的郭夫人,料相公不被打成残废,也要打起内伤,心痛死了,不久就气得晕了过去。

眼看郭公子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几个跳得嘚圆7的军兵,方才退到一旁,看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接下来怎样处置,谁知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妈哟的!在正县,老子一手遮天,错杀他几个来摆起,也断得求不抬8。”

说着,他从军兵手中抓来凶器,歘声一刀。可怜郭公子,只抽搐了几下,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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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脚肚子:1、小腿。2、后台撑腰的人。这里指小腿。2后啄啄:后脑。3盅杯:以同样方法回应对方(贬义)。4使嘴:使唤他人做事。5劳栽:倒栽,栽倒。6喉包儿气闪:喘粗气。7跳圆(跳得嘚儿圆):很起劲,很卖力。8断得求不抬:并不这么样。

附近的人都知道,郭公子心底善良,为人和嗨1。虽为富家子弟,却从来不拿架子。每当逢年过节,总要拿钱打发孤儿寡母。若是到了青黄不接的二三月,还要主动给穷苦人家借些钱粮,免收利息。对那些天灾人祸家庭,若是实在还不起债了,只要打声招呼就算是。郭公子,人称“善菩萨”。只可惜,逗人爱,死得快。遇到真正的坏人了,没得办法。

郭夫人苏醒过来,见相公满身鲜血,已经惨死。她痛不欲生,猛扑过去,抱着相公,哭得死去活来。

谭木匠头部重伤,倒在地上昏迷一灿2,慢慢撑起身来,发现郭公子已被杀害。他清楚,这些家伙已经丧失人性。接下来,自己将是同样的下场。他忍无可忍,偏偏倒倒抱块石头,也想抓够本钱。可他刚刚拱拢3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面前,就死在了筷子手的屠刀之下。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把郭公子和谭木匠杀鸡一样杀了。他默到4这河边上没得外人,只要军兵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可他忽略了一点:

凡人做事,老天爷看得一清二楚!

事已至此,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仍然执迷不悟,他丢了凶器,又来到郭夫人面前,说:“姑娘,哭是没有用的。走吧,事情交代清楚,自然会送你回来。”

“狗官!丧尽天良!”

“姑娘,这可怪不得我哟,你是亲眼看见的,他们无法无天,不服人管呀。也不想想,鸡蛋咋个儿碰得赢石头嘛。当然,你也大可不别担心,只要你乖乖咪咪,本官会原谅你的,你本身就是好姑娘吧。”

郭夫人抹把泪水,止住哭声。那家伙以为郭夫人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便背着双手,昂起头来,谁知郭夫人腰杆一弓5,咚声一撞,那家伙往后一仰,“嘭”声倒进了瓮臭瓮臭6的烂水坑中。

郭夫人趁势扑起下去,将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压在泥浆子头7,然后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含到8不放。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倒大霉,痛得尸声哇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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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和嗨:和蔼,友善。2一灿:一阵。3拱拢:偏偏倒倒走拢。4默到:以为。5弓:读jiong。6瓮臭:臭气。7泥浆子:稀泥。8含到:咬着。

站在坎上的军兵,个个慌了。其中两个舔勾子1的军兵,咚声跳进水坑,对着郭夫人脑壳,“嘣嘣嘣嘣”接连掌2了几下。又拉又扯,才将郭夫人嘴巴弄开。然后,两个军兵各家抓住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一只手,辣嗨嗨3地从泥浆子头把他拖上坎来。这时,郭夫人已被打得气息奄奄,但她就是没法饶恕眼前这个罪恶的家伙。她死死挖到他的连鱼杆4,也一起带到了坎坎康上。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神光一退,人就搭憨5了。困身上下笨满稀泥咕儿6不为出气7,还把鞋子罋了一只在烂水坑头。

“老爷,不好了,你耳朵,咋得流血哦?”侧边有个眼尖的军兵,突然大惊起来。接着,其他军兵也吼了起来。“啊呀……日塌了8……当真……快点快点……把它蒙到9……看落下来……”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听见旁边军兵骚疾吼,顿时感觉右边耳朵,火熛熛的疼痛。他抬手一摸,才知道耳朵已被咬来吊起。在浪多兵士面前,他把四脸10丢尽。可他不认真反省自己,而是怪罪于郭夫人。看他架势,简直气榨油?了。随手就从军兵手中抓过大刀,发疯似的向郭夫人砍去。

眨眼间,郭夫人指出去的手还来不及打直,就倒在了沙地上。红那那的鲜血,猋?满一地。郭夫人虽然倒了,可她快要挤出来似的眼油珠珠,却把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盯得梆紧:“畜生……你把细点?……我做鬼……也不饶你……”

这时,在渡口下方的背风处,塳着一大堆人。他们当中,有两个人坐在石头康上?,利用短暂的空闲时间,走六子冲?。靠河边坐着的那个,年龄四十来往,留着八嘴儿胡须,瘦恰恰?的个子,身着普通服装。他被对面几个闷将闷将?的军兵合起?下败了,不服豪气?,高矮要喊探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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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舔勾子(舔嘴巴儿):擅长巴结。2掌:捶、打。3鲢鱼杆:小腿。4搭憨:表情绪直转急下的狼狈像。5困身笨满稀泥咕儿:困,即浑,糊了一身稀泥。6不为出气:不仅。7日塌了:惊讶,糟糕,完了,怎么了?8蒙到:用手盖住。9四脸:脸面(全)。10气榨油:特别气,把汁都气了出来。?猋:液体喷射。?把细点:语气不同,意思不同,这里是愤怒口气:太坏了,你谨防。?康上:上面。?六子冲:简易棋子。?瘦恰恰:身材干瘪。?闷将闷将:面容上反应迟钝,说话很慢,从不发怒的人。?合起:合读gé,合伙。?不服豪气:不认输。?高矮:一定。?探另来:重来。

双方正得1扯筋2,忽然听见前边闹哄哄的声音。留着八嘴儿胡须的人,轰声冲起身来,一趟撵起过去。只见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一身焦湿3,郭公子他们死在一旁。顿时蹀了几个脚头,把脑壳两摆,唉声叹气起来。

“整的锤子名堂,硬是求眉白眼4……”

在船上,冯水生来回都被军兵用大刀逼着。但郭公子、谭木匠和郭夫人的惨死,已经被他察觉,冯水生再也没法忍受了。

“撑船!再东盯西盯,谨防要你的狗命!”

冯水生从小就是孤儿,在郭家十多年,郭家上上下下,从来没有把他当长工看待。可以说,正是郭家收养了他,才让他有了今天,他与郭家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如今郭家遭此魂祸,难道就纵块算了吗?

不,冯水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他假装不知,是想寻找机会,夺把大刀,杀几个摆起。

可胁迫他的军兵非常老练,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眼看军兵们就要运送完毕,怎么办呢?冯水生非常着急:如果再不出手,只怕没有机会。

就在最后那批军兵刚要下船的时候,他趁监视他的军兵把脑壳车到侧边去的一刹那,他借助篙竿,飞身一跃,跳上坎去,佯奔青冈林,准备夺刀硬拼。

岸上人多势众,冯水生不仅无法夺过大刀,还差点就被军兵大刀砍翻。他不得不跳进河里。

冯水生跳河以后,连头发丝丝都没有露出水面来过,军兵们用长枪猛刺一阵,料他不被刺死,也被河水冻死,于是没再追寻,起身朝流沙堰村子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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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方言中许多介词、连词、动词、副词,都读děi(得)。如给(拿给他,读拿得他)。如与、和、同(与他坐在一起,读得他坐在一起)。如跟(跟他一路,读得他一路)。如在(正在吵架,读得吵架)。如把(把哪里去来?读得哪里去来)。如都(啥子都不要,读啥子得不要)。2扯筋(扯皮):吵嘴,吵闹。3一身浇湿:一身很湿。4求眉白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惹麻烦(祸事)。

b:普通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真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他一边把郭公子和谭木匠往死里整,一边又对郭夫人言语哄骗,蒙三岁小孩儿。郭夫人怒火冲天,啪声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畜生!”

“你,你,敢打本官……”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猝不及防,慌忙后退,不料背后鹅卵石绊他一脚,身子摇晃几下,差点摔倒。“狗日的……简直是翻天了。怕你的手乱来,今天把你收拾不服了,我就不相信。”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在军兵面前频频丢脸,心中不爽。他唰声把袖子一挽,冲上前去。

郭夫人随即摆开架势,那家伙害怕吃亏,收住脚步,指着郭夫人大声吼道:“你躲什么?是对的,你过来哇。敢说一声不信,叫你八个八个的头磕,求饶都来不及。”

常言道,逼慌的兔子也要咬人,更何况,郭夫人早被逼来没有退路了。只见她愤怒地抓起石头,向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猛扑过去。一旁军兵顿时紧张起来,哗声站到前面,把郭夫人挡在外面。另外两个军兵,则悄悄走到她背后,一把抓住她的膀子,挽下了她手中的石头。

郭夫人冲不拢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面前,就转身往郭公子身边跑去。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仗势有军兵站在一旁,便偷偷走到背后头,一把搂住郭夫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走!今天必须弄起走!”

郭夫人厌恶这个家伙,顺势在他手上下了一口。只听“啊呦喂”一声尖叫,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嘭声甩了郭夫人,提起拳头,就在她身上打了一阵。

郭公子听见声响,望起头来,用身子挡在中间。郭公子挨了几个,又被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飞起一脚,踢来趴了下去。

郭夫人知道,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已经疯了。她再次抓起石头,使劲砸去。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躲过石头,然后出手又打。

郭公子没法站起身来,只得死死吊着那家伙的小腿,尽量让郭夫人少挨拳头。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小腿被郭公子扯住,不好对付郭夫人,就反过来在郭公子后脑上,接连打了几拳。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屡屡触碰人命底线,军兵们担心郭夫人也会冒起性命用同样方法对付他,才生拉硬扯把郭夫人拖到了侧边去。

现在没人保护郭公子了,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不知是忘了指使他人,还是诚心要在军兵面前耍威风。只见他挥起拳头,恶狠狠地打将过去。谁知郭公子只把身子轻轻一仰,那家伙的拳头,不但没有打到郭公子身上,反而还因用力过猛,惯性太大,一个跟头,摔了个饿狗抢屎。

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来后,胡乱抹了一把,发现满嘴都是沙子。他恼羞成怒,叮叮咚咚,起码接连踢了一二十下,直到他累得大口喘着粗气,才退到一旁。

“整,死心整!死心整!整住我负责。”

侧边为虎作伥的军兵们,听见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大声叫喊,按着郭公子又是一阵乱打。

不远处,拿给军兵强行挡住的郭夫人,料相公不被打成残废,也要打起内伤,心痛死了,不久就气得晕了过去。

眼看郭公子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几个打手一样卖力的军兵,方才退到一旁。看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接下来怎样处置。谁知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妈哟的!在正县,老子一手遮天。错杀他几个来摆起,也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

说着,他从军兵手中抓来凶器,歘声一刀。可怜郭公子,只抽搐了几下,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附近的人都知道,郭公子心底善良,为人友好。虽为富家子弟,却从来没有架子。每当逢年过节,总要拿钱打发孤儿寡母。若是到了青黄不接的二三月,还要主动给穷苦人家借些钱粮,免收利息。对那些天灾人祸家庭,实在还不起债了,只要打声招呼就了事。郭公子,人称“善菩萨”。只可惜,逗人爱,死得快。遇到真正的坏人了,没有办法。

郭夫人苏醒过来,见相公满身鲜血,已经惨死。她痛不欲生,猛扑过去,抱着相公,哭得死去活来。

谭木匠头部重伤,倒在地上昏迷一阵,慢慢撑起身来,发现郭公子已被杀害。他清楚,这些家伙已经丧失人性。接下来,自己将是同样的下场。他忍无可忍,偏偏倒倒抱个石头,也想抓够本钱。可他刚刚走到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面前,就死在了筷子手的屠刀之下。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把郭公子和谭木匠杀鸡一样杀了。他以为这河边上没有外人,只要军兵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可他忽略了一点:

凡人做事,老天爷看得一清二楚!

事已至此,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仍然执迷不悟。他丢了凶器,又来到郭夫人面前,说:“姑娘,哭是没有用的。走吧,事情交代清楚,自然会送你回来。”

“狗官!丧尽天良!”

“姑娘,这可怪不得我哟,你是亲眼看见的,他们无法无天,不服人管呀。也不想想,鸡蛋怎么碰得赢石头呢。当然,你也大可不别担心,只要你听话,本官会原谅你的,你本身就是好姑娘吧。”

郭夫人抹把泪水,止住哭声。那家伙以为郭夫人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便背着双手,昂起头来。谁知郭夫人身子一弓,咚声一撞。那家伙往后一仰,应声倒进了腥气熏人的烂水坑中。

郭夫人趁势扑了下去,将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压在稀泥里面,然后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不放。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倒大霉,痛得惊呼呐喊。

站在坎上的军兵,个个慌了。其中两个擅长巴结的军兵,咚声跳进水坑,对着郭夫人脑袋,砰砰砰砰接连打了几下。又拉又扯,才将郭夫人嘴巴弄开。然后,两个军兵又一人抓住身着鸂鶒官服家伙的一只手臂,用力把他从烂水坑里拖上坎来。这时,郭夫人已被打得气息奄奄,但她就是没法饶恕眼前这个罪恶的家伙。她死死抓着他的小腿,也一起带到了坎上来。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神光一退,人就狼狈不堪。全身上下,不仅糊满稀泥,还把鞋子掉了一只在烂水坑里。

“老爷,不好了,你耳朵,怎么流血了呢?”

旁边有个眼尖的军兵,突然大惊起来。接着,其他军兵也吼了起来。

“啊呀……糟糕……真……”

“快点快点……抬到……不然要掉下来……”

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见旁边军兵尽都盯着自己,表情惊讶。顿时感觉右边耳朵,火辣辣的疼痛。他抬手一摸,才知耳朵已被咬来吊起。在那么多兵士面前,他把脸面丢尽。可他不认真反省自己,而是怪罪于郭夫人。看他架势,简直要气晕了。随手就从军兵手中抢过大刀,发疯似的向郭夫人砍去。

眨眼间,郭夫人指出去的手,还来不及打直,就倒在了沙地上。鲜红的血液,喷了一地。郭夫人虽然倒了,可她快要挤出来似的眼珠子,却把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紧紧盯着:“畜生……你给我小心点……我做鬼……也不饶你……”

这时,在渡口下方的一个背风处,围着一大堆人。他们当中,有两个人坐在石头上面,利用短暂的空闲时间,走六子棋。靠河边坐着的那个,年龄三十七八,留着八嘴儿胡须,瘦瘦的个子,身着普通服装。他被对面几个笨拙笨拙的军兵联手下败了,不服气,非得要喊重新来。

双方争执不下,忽然听见前面闹哄哄的声音。留着八嘴儿胡须的人,唰地站起身来,一趟跑了过去。只见身着鸂鶒官服的家伙一身是水,郭公子他们死在一旁。顿时跺了几个脚头,把脑袋几摆,唉声叹气起来。

“搞的什么名堂嘛,太没水平,尽惹麻烦……”

在船上,冯水生来回都被军兵用大刀逼着。但郭公子、谭木匠和郭夫人的惨死,已经被他察觉,冯水生再也没法忍受了。

“撑船!再东看西看,谨防要你的狗命!”

冯水生从小就是孤儿,在郭家十多年。郭家上上下下,从来没有把他当长工看待。可以说,正是郭家收养了他,才让他有了今天,他与郭家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如今郭家遭此魂祸,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冯水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他假装不知,是想寻找机会,夺把大刀,杀几个摆起。

可胁迫他的军兵非常老练,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眼看军兵们就要运送完毕,怎么办呢?冯水生非常着急:

如果再不出手,只怕没有机会了。

就在最后那批军兵刚要下船的时候,他趁监视他的军兵把头车到侧边去的一刹那,他借助篙竿,飞身一跃,跳上坎去,佯奔青冈林,准备夺刀硬拼。

岸上人多势众,冯水生不仅无法夺过大刀,还差点就被军兵大刀砍死。他不得不跳进河里。

冯水生跳河以后,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水面来过,军兵们用长枪猛刺一阵,料他不被刺死,也被河水冻死,于是没再追寻,起身朝流沙堰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