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34章

A:口语

正县城墙,建于万历年间。

先为土筑,后又重修。以条形青石为基础,外砌大块特制火砖,灰浆勾缝,中间垒土,高过两丈。因为战乱,东北二门和四周城墙,都有不同程度损毁。

鸡叫二遍,军兵就把民工们吆了起来。在流沙堰村子的民工临时伙房里,各人添了半碗碗儿清汤寡水的厚皮菜稀饭,就见李茂盛车过去车过来,闹嘛了:“搞点子,搞点子……龟儿子抖倯1……滚你妈哟的,是人都走了,还一个儿得儿爆肚子2,看我把碗得你拉来搭求了……

“哟,你娃娃还胆大喃,颠转勾子想朝揽合儿3跑哦?躲奸嚯……

“还有你们儿4几块,紧倒梭啥子嘛梭5……快性6点……前里那块,你是哪个?跑得这儿来爪子哦?吃混堂锅魁呀?哦,滚你妈哟的,原来是你嚯,逋儿迸……”

李茂盛得志了,尾子邦重7,硬把民工们嚷得瓜兮兮(灰普普)的,整得大家比龟脑壳8还不如。

天,渐渐亮了。在损毁的城门洞口,原木,板子,马凳,梯子,斫猫儿,刨子,戳子,梭弓,锯子,墨斗摆满一地,解匠,木匠,全部上阵。在垮塌的城墙底下,老老少少,挖基,捡砖,抬砖,砌墙,垒土,来回穿梭。在填塞的壕沟里头,男男女女,捞脚挽裤,踩在稀汤稀汤的稀泥里面,淘淤,弃土,保坎……

正当民工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里洪也出现在了工地上。虽说里洪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搞来的县太爷,但他并非只是一个支客师9。在关键事情上,还是晓得亲自出马。工地一摆开,尽管天上下着零星小雨,而且风也很大,他却格外发得狠,骑着一匹灰马,在城内城外接连走了几圈。

--------------------

1抖倯:见吃速度快,不文雅。2爆肚子:使劲吃。3揽合儿:哪里。4儿:音er,那里。5梭:慢,过意拖延。6快性:快迅。7尾子邦重:盛气凌人。8龟脑壳:老婆出轨的男人。9支客师:只会使嘴的人。

里洪脑壳不算空花1,但屁儿心黑得要命。

在每一个工地上,他都安排了手持长枪的军兵,像看管犯人一样,监视着每一个劳动的民工。

他不允许民工们打团堆,不允许民工们交头接耳,更不允许民工们离开劳动场地一步,即便是屙屎屙尿也不行。

民工们两头不见亮,没命干活,一天下来,一个个耙得没奈何。云三嫂与陈二嫂看到大家整得太造孽了,便悄悄摸到前院来,找到曹兴发。

云三嫂说:“曹二爸,你晓得不?我们那边已经劈啊起2十多块了。”

陈二嫂说:“没得那次像这回子,头天就把大家整来遭不住。”

曹兴发说:“是的,不仅活路堆得多,时间吆得紧,生活还尾水。如果终终纵块起整下去3,难喊三天,块块都要搭憨4。”

云三嫂说:“我们过来,就是看你有啥子办法不?”

曹兴发说:“说实话,我也没得抓拿。”

王铁匠与江泥水匠听见曹兴发他们斗耳朵,也走了过来。

云三嫂说:“硬把我们当胎狗儿整……”

王铁匠说:“当胎狗儿整比求蛋5,我们软拖硬抗,游到游到整6,反正不他来齐。”

江泥水匠说:“你才说得安逸,军兵就在眼面前,一块二块把我们盯得梆紧,你敢不来齐7呀?逮到弄得日塌8你。”

陈二嫂说:“要不麻烦曹二爸,去找李茂盛通脉一下。”

“担怕不得行,”曹兴发说,“因为他这块人,我是晓得的,听不进人话。”

“弄块……”云三嫂急了,“咋整咹?”

“咋整咹?还是要告一下吧。”曹兴发说,“走,王铁匠,我们一路。”

大家在干坎上等了一合儿,曹兴发与王铁匠就转来了。

“如何?”云三嫂和陈二嫂几乎同时问道,“他咋说咹?”

--------------------

1空花:聪明。2劈啊:读pià,像鱼缺氧时偏起身子那样,倒在地上或其它物体上。3终终:全,都。4搭憨:倒下。5比求蛋:无所谓。6游到:慢慢,磨洋工。7不来齐:消极,不认真。8日塌:死。

“枉自,没得眼,他根本不把我们的话当着一回事。这块李茂盛,嫑咋汤到1他了。拿得军兵给他督起2,龟儿子冲得很3。到现在才晓得,几十个里,头数他一个儿活干挣4,我们流沙堰胎到的,全都是正保肋(尖着着)5。”曹兴发气咚气咚地说道,“给我们吂得太实在了6,心想找他反映情况,通脉7一下。他生怕就把碗碗夺倒了,说我们几块是支瞎子去跳岩。看样子,李茂盛还专门给军兵合起,想方设法来收拾我们。”

“人家说当官要维护芳邻一转,可他龟儿子连裤脚毛都不护。”王铁匠也说。“整得众加老火,连好听话都汤不到他一句,太烫了8。”

“干脆把陈纸匠喊过来,逗块耳朵9。”江泥水匠说,“实在不行,我们跑了算求。”

说到跑,大家一下子紧张起来。

“半心要跑,也容易,可是……”曹兴发说,“我看跑背得办法呀。”

“是的。身强力壮的跑得脱,可老弱病残就跑不了。”云三嫂说,“留下他们做替罪羊,良心上过不去。”

曹兴发和云三嫂他们正在低声议论,大门那边走来了两个军兵。

“爪子?爪子?这半夜了,还商量啥子咹?造反嗦?”昨瓦西,张端公夜闯衙门,引起里洪警觉。怕起杂阵10,他们在每个民工住处增派了军兵,通宵监视。“去去去,再叫老子看到了,谨防叫你几爷子吃搁起?。”

庙子头没有灯光,到处黑洞洞的。民工们睡了以后,陈纸匠和张端公轻轻离开铺位,一前一后,向大门口梭了过去。他们想再次溜进衙门,哪晓得运气不好,前里的陈纸匠还没有摸拢大门口,就被军兵拦住了去路。

“站到!”军兵大声喝道。“哪里去?”

“屎胀了,屙屎。”

“瞎啦,圈坑在后蹄。”

“哦,在后蹄呀?我睡糊涂了。”

“锤子才睡糊涂?了,装疯迷像!”

--------------------

1汤到:遇到。2督起:支持。3冲:说话横蛮。4活干挣:出风头。5正保肋:大头。6吂得太实在:吂读māng,加得太繁重。7通脉:说清。8太烫了:心狠。9逗下耳朵:商量一下。10杂阵:问题。?吃搁起:挨家伙。?糊涂:读活夺。

b:普通

正县城墙,建于万历年间。

先为土筑,后又重修。以条形青石为基础,外砌大块特制青砖,灰浆勾缝,中间垒土,高过两丈。因为战乱,东北二门和四周城墙,都有不同程度损毁。

鸡叫二遍,军兵就把民工们吆喝起来。在流沙堰村子的民工临时伙房里,每人添了半碗清汤寡水的厚皮菜稀饭,就见李茂盛走过去走过来,闹腾了:“搞快点,搞快点……龟儿子嘴馋……滚你妈哟的,大家都走了,还一个人在那里把碗端着不放,看我把碗给你拉来甩了嚯……

“哟,你娃娃还胆大呢,车转背想朝哪里跑哦?躲奸嗦……

“还有你们这边的几个,拖延什么……赶快……前面那个,你是谁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吃混堂锅魁呀?哦,滚你妈哟的,原来是你嚯,逋儿迸……”

李茂盛得志了,盛气凌人。他把民工们嚷得傻乎乎的,整得大家比龟儿子还不如。

天,渐渐亮了。

在损毁的城门洞口,原木,板子,马凳,梯子,斧头,刨子,戳子,梭弓,锯子,墨斗,摆满一地,木匠,解匠,全部上阵。在垮塌的城墙底下,老老少少,挖基,捡砖,抬砖,砌墙,垒土,来回穿梭。在填塞的壕沟里面,男男女女,光脚挽裤,踩在稀泥里面,淘淤,弃土,保坎……

正当民工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里洪也出现在了工地上。虽说里洪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搞来的县太爷,但他并非只是一个光说不做的人。在关键事情上,他还是知道要亲自出马。工地一摆开,尽管天上下着零星小雨,而且风也很大。他却骑着一匹灰马,在城内城外,接连走了几圈。

里洪脑壳不算聪明,但心肠黑得要命。

在每一个工地上,他都安排了手持长枪的军兵,像看管犯人一样,监视着每一个劳动的民工。他不允许民工们聚集,不允许民工们交头接耳,更不允许民工们离开劳动场地一步,即便是解便也不行。

民工们两头不见亮,没命干活。一天下来,一个个累得没奈何。云三嫂与陈二嫂见大家太难受了,便悄悄走到前院来,找到曹兴发。

云三嫂说:“曹二爸,你知道么?我们那边已经倒下十多个了。”

陈二嫂说:“没有哪一回像这一次,头天就把大家整来受不了。”

曹兴发说:“是的,不仅活路繁多,时间赶得紧,生活还特别差。如果一直这样整下去,最多三天,全部都要倒下呀。”

云三嫂说:“我们过来,就是看你有办法么?”

曹兴发说:“说实话,我也没办法。”

王铁匠与江泥水匠听见曹兴发他们说悄悄话,也走了过来。

云三嫂说:“简直不把我们当人来对待……”

王铁匠说:“不把我们当人来对待不要紧,我们软拖硬抗,消极怠工,反正不认真负责。”

江泥水匠说:“你才说得好,军兵就在眼面前,把我们盯得紧紧的,你敢不认真负责?逮住弄得死你。”

陈二嫂说:“要不,麻烦曹二爸,去找李茂盛通融一下。”

“估计不行,”曹兴发说,“因为他这个人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听不进人话。”

“那……”云三嫂急了,“怎么办呢?”

“尽管可能性不大,还是要试一下吧。”曹兴发说,“走,王铁匠,我们一路。”

大家在檐坎上等了一会儿,曹兴发与王铁匠就转来了。

“如何?”云三嫂和陈二嫂,几乎同时问道,“他怎么说?”

“枉自,不行,他根本不把我们的话当一回事。这个李茂盛,真是遇到他了。有军兵支持,龟儿子蛮横得很。到现在才知道,几十个里,就数他一个人最出风头,我们流沙堰的工程,全是最艰巨的。”曹兴发气鼓鼓地说道,“给我们加码加得太重了,心想找他反映情况,通融一下。他生怕就把饭碗搞倒了,说我们几个是支瞎子去跳岩。看样子,李茂盛还专门给军兵伙在一起,想方设法收拾我们。”

“都说当官要维护周围乡亲,可他龟儿子连邻里关系都不要。”王铁匠也说。“弄得这么难受,连好听话都听不到他一句,太不像话了。”

“要不,把陈纸匠喊过来,商量一下。”江泥水匠说,“实在不行,我们跑了算了。”

说到跑,大家骤然紧张起来。

“真正要跑,也容易,可是……”曹兴发说,“我看跑不是办法。”

“是的。身强力壮的跑得脱,可老弱病残跑不了。”云三嫂说,“留下他们做替罪羊,良心上过不去。”

曹兴发和云三嫂他们正在低声议论,大门那边走来了两个军兵。

“干什么?干什么?这半夜了,还在商量什么?造反嗦?”昨晚上,张端公夜闯衙门,引起里洪警觉。怕出问题,他在每个民工住处,增派了军兵,通宵监视。“去去去,再叫老子看见了,谨防叫你几爷子挨家伙。”

庙子里面没有灯光,到处都是黑洞洞的。民工们睡了以后,陈纸匠和张端公轻轻离开铺位,一前一后,向大门口悄悄走了过去。他们想再次溜进衙门,谁知运气不好,前面的陈纸匠还没有走拢庙门口,就叫军兵拦住了去路。

“站到!”军兵大声喝道。“哪里去?”

“屎胀了,屙屎。”

“瞎啦,茅坑在后面。”

“哦,在后面呀?我睡糊涂了。”

“锤子才睡糊涂了,装疯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