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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A:口语

“刘厨子,探另1烧点开水来!壶壶头的水那气就疲了2,茶都泡不起。”

“稍等一合儿,水都起泥鳅眼(焌边边)了,马上就开。”

幕友掩上木门,回到了凳子康上,里洪问:“这块人,你觉得如何?”

幕友说:“在所有里长之中,应该是最作劲的一个。”

里洪又问:“此话怎讲?”

“你看往天,人家带我们到处去找人,脚板都跑大了,始终没有说过一个热嗻3。维修城墙,他带来的人最多,进度也是最快。你老爷吩咐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努力去做,而且率先完成。”幕友晓得李茂盛手头,掌握得有女人情况。他也想接点撒花儿4享用。所以就在里洪面前,竭力举荐李茂盛。“这几天,他又替我们做了好多事情,就连其他村子的情况,也在暗中帮我们监视。燕勾儿,昨勾儿,今勾儿,他又把大明那些残余分子给我们讲得清清楚楚。这样一来,我们省了很多力气。光凭这几件事情,其他里长粮长,没得一块独得住他5,真正杀杠。”

“是哇。我们突头突脑走拢这儿间,要不是有他这些人,我们连魂头都摸不到。”里洪说,“不过,我看他也是一个扯谎板儿。十有八九是想借刀杀人。”

“就算他扯谎也罢,借刀杀人也罢,都无所谓了。眼下这种情况,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没得野心的人,往往不来凴7我们。有点野心,未必是坏事。总环把他防到就对了。”

“要不纵块吧,你试手胎他6一下。作作鼓鼓给他一点权力,让他丢坨撒手8给我们卖命。”

里洪看了幕友两眼,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幕友猜不透里洪心理,就拿一双眼睛,把里洪紧紧盯到。

“一块事情……”里洪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要提醒你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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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探另:重新。2疲了:温度低了。3热嗻:不高兴的语气。4撒花儿:丢弃的。5独得住:比得过。6凴:步奔切,音凭。靠,依也。方言读pēn。7胎:掂量,探口气。8丢坨撒手:没有牵挂。

“啥子事咹?”幕友见里洪突然严肃起来,默到10自己出面过于多了点,或者做错了事情。便把脑壳偏起,又连同上半截身子往后一撼?,诧乎乎地说道,“老爷明示。”

“哪怕你沕在心头不奓腔,我早就晓得你娃娃爱贪那一杯。而且,还喜欢插沕水钓?。”

里洪是个老师傅,一看眼神,就晓得幕友壳壳儿不脱1。可飞花渡那折事情整得太肇了,他脑髓2都差点失悔干。事后把细一想,龟儿子好多事情,都整日霉在那杯康上3。走拢正县以后,里洪起心要收拣一下,哪晓得李茂盛又来吊他口味,把他逗得痒舒舒的。

李茂盛一走,里洪权衡了一下。目前形势严峻,而自己已经沉迷在里面不能自拔,如果幕友再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只怕要误大事。幕友本身是个老滑透,会偷嘴,也会抹嘴。弄得不好,他在底下悄悄把太事做了,自己都还嫑得。所以他一反常态,先把幕友说来障到4:

“你我两个都是男人,不说我也理解。但是,地皮子没有踩热和之前,还是干不得……”

搞求半天,原来里烧火儿说的是那块事情。幕友悬吊吊的心头,嘚儿声落了下去。

“求劳呐,硬把我啭得稀烂。你说起来呻,我不而逮到就扇盒盒儿?”幕友站起身来,跩了几步,又接着说道,“我贪是贪,但看得到机势,啥子时候干得,啥子时候干不得。你看这几天,来了浪多女娃子,还有几个起码有七八分姿色。我该没有下过手呗?你说是背得吧……”

“算你娃娃懂得起。不过你也嫑着急。你我两个,又背得胡子底下接饭吃的关系。等我站稳了脚跟,负责给你整几个回来。将就你我两个的家属都还没有撵起来,依你去掽5她十块八块也旦得求不腾6。要耍,就一回是一回的耍。耍一料了,整得欠兮兮的,对求啊嗻。”

幕友嘻嘻一笑,说:“反正听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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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默到:以为。?撼:向后斜着腰。?沕水钓:沕读密,鱼竿不露出水面的一种钓鱼方式。1壳壳儿不脱:完全一样。2老髓:读脑许。3康上:上面。4障到:用反话或刺激性的话让对方接受。5掽:音pàng或kuàng,碰。6旦得求不腾:无所谓。

“安排?豁他们嚯,难喊一火,负责叫那些女娃子呀,二婚嫂呀,几下把你挼粑1。”

“你硬说得悬火2。”

“管他悬不悬火,先给你一个任务。早点子把那几块有些姿色的给我忧紧点3。免得到时候瞎鸡公儿爪米头子,这儿又啷不到是儿又网不到4。”

“你不担心我抢生意咹啧?”

“你?量你娃娃没得那块出息。”

“你不担心,我倒担心起来。”幕友重新回到凳子康上,一本正经,说,“这段时间,尽替你出面,时间长了,恐怕不咋娘对5。现在你身体好了,我也应该退到幕后去了。”

“问题不大,反正这儿间没得人认得到你。县丞他们不日就到,人员一齐(到齐),你自然就轻松了。”里洪端起茶杯,啄了6一口,也正二八斤说道:“徐家鼓强槭虑椋你看咋整咹?”

“徐家沟氖虑槟值锰大了。”幕友担心说,“整个村子都烧完了,弄得不好要激起民愤。”

“所以我心头很不踏实。”里洪说,“这块把总还不而,锤子名堂没得。就打主意要纵块做,也该讲点艺术吧。既要得到我们的目的,又不能让底下的虾娃儿些察觉噻。”

“呦喂,他哪有这个水平吧?一天到黑,浮面面跑,尽整些塞边打网的事情7。该过筋过脉的时候,反而夺嘣嘣8,摆摊子9。不仅一路到头敞口猋,甚而至于还公开呐喊,就是县太爷喊干的,哪个又敢爪子咹?”

“龟儿子,一点没得牌子!守到我就打求得燃火,还把我抬起出来。”

“你还嫑得哦,讲就10日壳子,说白话,日漏生意就有他。把烧酒喝到兴头上的时候,奓几一张逼嘴,只图压得昂,乱求起表态。如果在他侧边杵起?,手手叫把你整来车不转?。我硬是一点见求不得他。”

把总方过幕友,幕友直见间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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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挼耙:折腾。2悬火:离谱,不保险。3忧:纠缠。4啷、网:找。5不咋娘对:不对。6啄:喝。7塞边打网:鸡毛蒜皮,无关紧要。8夺嘣嘣:捅娄子。9摆摊摊:制造矛盾。10讲就:经常。?他在侧边杵起:有他在。?车不转:没有余地。?间祸:打小报告。

“这回子惹众不大个活臊1,回来淡淡微微歘2他几句,他就发发倒气,摔杯子打茶碗。说啥子‘村子里头尽是茅草房,火一熛就轰轰轰的燃起来了,哪个都嫑得要整浪么凶’。随便咋说,头班头手,也不该来得状么陡噻3。再憨的人都晓得,码不干的事情要省到省到4的来。你看,就他嫑得嗲。朝廷还不而,嫑咋选这种人哦?敢说,随便哪里,闭到眼睛牵个出来,都比他港5。”

“我是有那个权利呻,那气把他贬了。”里洪想了想,说,“现在挽不回来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是喊他一路,马上把曹兴发、良补锅匠、徐青山这几个老果果,以及徐家沟亩十几个麻麻鱼,一起给我抓起来。天黑以后,通通幺到落魂桥去。记到,除了几块女的,一个也不放抹,全部?敞6。”

“你的意思,要把他们一起……”

“割了7。”

里洪说到“割了”二字时,故意把手板打直,做成刀型,在脖子上来回锯了几下。

“猛颠颠8,掐头头,彻底防患于未然。”

“纵块一来,还有人敢干活闹9,我就拜信求得10。”虽然幕友赞成这种做法,但他担心把总办事不力,“光是?把总的东西有点烫哦?。”

“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光喊他去,肯定要整拙火?。”里洪说,“这些事情,我又不好出面。只有你,亲自带几个差役去督倒他。”

“我?”

“对。反正要做来疤疤都不留一个,绝不能让其他搅屎扛些?有半点察觉。”

幕友想了想,把嘴壳子支到里洪耳朵边,轻声说道:“你看纵块对不?行事之前,让所有人都换上明军服装。再把时间选在打麻虾眼的时候,既要让人看出是明军干的,但又不咋娘看得清楚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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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活臊:失策,错误。2歘:批评。3陡:烈。4省到:试着。5港:强。6?敞:杀了。7割了:割读给,杀了。8猛颠颠:猛读mong,割。9干活闹:胡闹。10拜信求得:不信。?光是:可是。?烫:虚伪,不实在。?拙火:惹出麻烦,不冷人满意。?搅屎扛:调皮的人。

“你娃娃的脑壳,当真打得开调。连我都还没有想到儿康上1去……”

“反正再憨也憨不到他一半。”

两人说拢半中腰,刘厨子含起烟锅巴,提着开水走了进来。两人贵兮折板,又把杯子推到刘厨子面前。

刘厨子张巴,没警各得把水参蒲了,整得一桌子水水滴嘚儿,还差点把花名册打湿。

“管求他了2,二回子注意到就对了。”

虽然幕友说话比较落版,可刘厨子却不好意思。他红着脸,抹干桌子,喳个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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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康上:上面。2管求他了:不要紧,没什么。

b:普通

“刘厨子,重新烧点新鲜开水来!水壶里面的水泡不起茶了。”

“稍等一会儿,水都响了,马上就沸腾。”

幕友掩上木门,回到了凳子上。里洪问:“这个人,你觉得如何?”

幕友说:“在所有里长之中,应该是最卖力的一个。”

里洪又问:“此话怎讲?”

“你看往天,他带我们到处找人,脚板都跑大了,始终没有提过任何条件。维修城墙,他带来的人最多,进度也是最快。你老爷吩咐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努力去做,而且率先完成。”幕友知道,李茂盛手里,掌握有几个女子的情况。他也想从中沾光。所以就在里洪面前,竭力举荐李茂盛。“这几天,他又替我们做了很多事情,就连其他村子的情况,也在暗中帮我们监视。前天,昨天,今天,他又把大明的残余分子,给我们讲得清清楚楚。这样一来,我们省了很多力气。光凭这几件事情,其他里长粮长,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真的不错。”

“是哇。人生地不熟,要不是有他这种人,我们连头绪都理不到。”里洪说,“不过,我看他也是一个撒谎的人。十有八九是想借刀杀人。”

“就算他撒谎也罢,借刀杀人也罢,都无所谓了。眼下这种情况,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没有野心的人,往往不会主动来讨好我们。有点野心,未必就是坏事。只要随时把他提防就行了。”

“要不这样吧,你试探他一下。名正言顺给他一点权力,让他毫无顾忌,一心一意给我们卖命。”

里洪看了幕友两眼,还想说点什么,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幕友猜不透里洪心理,就拿一双眼睛,把里洪紧紧盯着。

“一个事情……”里洪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要提醒你嚯。

“什么事情?”幕友见里洪突然严肃起来,以为自己出面过于多了点,或者做错了什么事情。便把脑壳抬起,又连同上半截身子往后一偏,诧愕地说道,“老爷明示。”

“哪怕你藏在心里面,从不表露,但我也知道你爱贪那杯。而且,还喜欢独来独往,不让别人知道。”

里洪是个老师傅,一看眼神,就知道幕友跟自己都是那号人。可飞花渡那件事情整得太没水平了,他脑髓都差点失悔干。事后把细一想,很多事情,都整栽在那事上面。到了正县以后,里洪起心要收拣一下。谁知李茂盛又来引诱他,把他逗得痒痒的。

李茂盛一走,里洪权衡了一下。目前形势严峻,而自己已经沉迷在里面不能自拔,如果幕友再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只怕要误大事。幕友本身是个老滑透,会偷嘴,也会抹嘴。弄得不好,他在底下悄悄把事情做了,自己都还蒙在鼓里。所以他一反常态,先给幕友划了一条红线:

“你我两个都是男人,不说我也理解。但是,椅子没坐热和之前,还是不能乱来……”

幕友听了一阵,原来里洪说的是那个事情。幕友悬吊吊的心头,嘚儿声落了下去。

“哟喂,把我贬来分文不值。听你那个口气,就像我真要把它当饭吃一样是么?”幕友站起身来,跩了几步,又接着说道,“我贪是贪,但知道什么时候干得,什么时候干不得。你看这几天,城里来了好几个,起码有七八分姿色。我该没有下过手呗?你说是不是吧?”

“算你娃娃知趣。不过你也不要着急。你我两个,又不是胡子底下接饭吃的关系。等我站稳了脚跟,负责给你找几个回来。将就你我两个的家属都还没有来,依你去碰她十块八块也无所谓。”

幕友嘻嘻一笑,说:“反正听你安排。”

“安排?哄他们嚯,难喊一夜,负责叫那些女娃子呀,二婚嫂呀,把你弄得服服帖帖。”

“你说得太离谱了。”

“管他离不离谱,先给你一个任务。早一点把那几个有些姿色的给我看管紧点……”

“你不担心我抢生意?”

“你?量你娃娃没那个出息。”

“你不担心,我倒担心起来。”幕友再次回到凳子上面坐了下来,一本正经说道,“这段时间,尽替你出面,时间长了,只怕不好。现在你身体好了,我也应该退到幕后去了。”

“问题不大,反正这里没有人认识你。县丞他们不日就到,人员到齐,你自然就轻松了。”里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徐家鼓歉鍪虑椋你看怎么办?”

“徐家沟氖虑槟值锰大了。”幕友担心说,“整个村子都烧完了,弄得不好,会激起民愤。”

“所以我心里头很不踏实。”里洪说,“这个把总也是,一点不动脑筋。就打主意要这样做,也该讲点艺术吧。既要得到目的,又不能让底下的虾娃儿些察觉噻。”

“呦喂,他哪有这个水平吧?一天到黑,浮面跑,尽整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该过筋过脉的时候,反而捅娄子,制造矛盾。不仅一路到头狂妄自大,甚而至于还公开呐喊,就是县太爷喊干的,谁敢怎么样?”

“龟儿子,不动脑筋!本来我就搞得很为难,还把我暴露出来。”

“你还不知道哦,经常捏造事实,编白话,撤台就有他。把烧酒喝到兴头上的时候,张开一张嘴巴,乱表态。如果你在他旁边,往往把你搞得很尴尬。简直不喜欢他。”

把总刻薄过幕友,幕友直见说他坏话。

“这次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回来稍微提了一下,他就发脾气,甚至摔杯子扔茶碗。说什么‘村子里面尽是茅草房,火一惹就燃起来了,谁也没有估计到会整得那么严重’。随便怎么说,头班头手,也不该来得这么烈噻。再傻的人都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情,要试探着来。你看,就他不知道。朝廷也是,为什么要选这种人嘛?敢说,随便哪里,闭着眼睛牵个出来,都比他有水平。”

“我是有那个权利的话,早把他贬了。”里洪想了想,说,“现在挽不回来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是喊他一路,马上把曹兴发、良补锅匠、徐青山这几个家伙,以及徐家沟亩十几个麻麻鱼,一起给我抓起来。天黑以后,通通吆到落魂桥去。记住,除了几个女的,一个也不放过,全部……”

“你的意思,要把他们一起……”

“割了。”里洪把手板打直,做成刀型,在脖子上来回锯了几下。

“斩草,除根,彻底防患于未然。”

“这样一来,还有人敢胡闹,我就不信。”虽然幕友赞成这种做法,但他担心把总办事不力,“可是把总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百分之百要出问题。”

“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光喊他去,肯定要捅娄子。”里洪说,“这些事情,我又不好出面。只有你,亲自带几个差役去督促他。”

“我?”

“对。反正要做来疤都不留一个,绝不能让其他调皮将有半点察觉。”

幕友想了想,把嘴巴支到里洪耳朵边,轻声说道:

“你看这样对么?行事之前,让所有人都换上明军服装。再把时间选在麻麻黑的时候,既要让人看出是明军干的,但又不怎么看得清楚大家的面容。”

“你娃娃的脑袋瓜子,还真转得过弯呢。连我都还没有想到……”

“反正再憨也憨不到他一半。”

两人正在商议,刘厨子含着烟杆,提开水走了进来。两人随即闭嘴,并把杯子推到了刘厨子面前。

刘厨子冒失,不小心把水加漫了,整得一桌子是水,还差点把花名册浇湿。

“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对了。”

虽然幕友帮他解了围,可刘厨子不好意思。他红着脸,抹干桌子,自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