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娇娇这么说，吴豪真心觉得不是滋味，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收了起来。
原来这世界上有一个比“如果”更沉重的词叫做“曾经”。
杨娇娇曾经有想过把她交给自己吗，又是哪一个时刻呢？
吴豪心里没有答案，想来这个问题也不会得到论证。
杨娇娇在床上已经抱起枕头拉过被子，然后把身子挪到靠墙的一边，腾出了位置。
此刻她的双眼宛若池水那样平静温婉，容易使人沦陷……
不过这倒不一定是她心情的折射，毕竟她的眼睛随便看向什么东西，都是那样地容易让人联想。
既然人家女孩子都没有在意，吴豪又何必害怕担负什么心理呢？
想来只有自己才问心有愧，所以会在这种事情上扭扭捏捏。
而杨娇娇却已经可以做到坦诚得让人觉得是自己太矫情。
于是吴豪起身抱着被子上床，果然床垫的舒服不是硬木板能比的。
而且杨娇娇躺过的地方很温暖，两人的体温又再一次在这方狭窄的小天地相融。
……
“娇姐，你这一趟出国留学要多久去多久啊？”
望着天花板，吴豪轻声问道。
“两年。”
“好像也不久嘛，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你再回国，你老爸就不会为难你了吧。”
“应该吧。”
“我其实在很久之前也一直有个出国梦呢，从小就在电影里面看到外国是多么多么有意思……有什么棕榈树沙滩，在落日下人们扎到海里冲浪，晚上就抱着冲浪板去到谁家的院子里做烤肉聚餐……反正，外国好像就是享受主意的代名词。”
吴豪又笑了笑，“到时候你可得多拍些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面，让我瞅瞅你是怎么糜烂在大美丽国的资本主义世界里的。”
“嗯。”
杨娇娇每次回答都是一个字，让吴豪的心绪蔫了起来，也懒得没话找话。
“算了，困了就睡觉吧……明天还有赶着早上回去呢。”
吴豪顺手把床头灯关掉，最后看了一眼杨娇娇。
可惜关灯之后，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围住，连杨娇娇的美貌也消失到了黑夜里。
所以吴豪没能看清杨娇娇的样子，也许……他还是想再看一眼杨娇娇的。
因为今晚过后，他们再不会以这样亲密的方式对视。
“晚安，娇姐。”
“晚安。”
……
第二天早上吴豪起来的时候，杨娇娇已经到了在楼下。
爷爷起得更早，已经煮好了瘦肉粥。
等到吴豪下去时，两人已经坐在桌上吃了起来。
“起来了？快去自己盛粥。”
吴豪有些疑惑于杨娇娇的早起，但还是自己打了一碗粥之后加入餐桌。
爷爷还在和杨娇娇聊着家常，聊了聊村里好玩的事情，还说要是杨娇娇多留两天，自己还能带她去山上设陷阱捕猎。
带着她这个富家小姐上山放陷阱，也亏爷爷想的出来。
那些飞满蚊虫，爬着一堆叫不出名字玩意的地方，杨娇娇能呆的了吗，她可是连蟑螂都搞不定。
可杨娇娇却是端着碗，笑吟吟地听着爷爷讲述。
……
临走时，爷爷问道娇娇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杨娇娇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像所有离家的孩子一样，随口说一句：“有空就回来。”
吴豪知道杨娇娇心中的忧虑，便打断道：“哎呀，还没走呢就问人家下次什么时候来………”
杨娇娇却看着一脸期待的爷爷，终于还是没能忍下心来欺骗。
于是说道：“爷爷，也许我得很久之后才能再来了，在公司那边其实挺忙的……”
“这样啊……”
爷爷说完眼里好像透露出无限的叹息，他稍有失落地看着杨娇娇。
“你等等，爷爷给你拿个东西。”
说完马上转身走回屋里，便听到爷爷在他那个小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
叽里呱啦后，他双手小心地捧着一张红布走了出来。
吴豪看了一眼那张红布，疑惑中又带着些震惊。
不会是……
随着爷爷慢慢掀开红布，一只玉手镯便露了出来。
通体的乳白里夹带着淡淡的青灰色，给人一种温润祥和的感觉。
吴豪心中情绪复杂，这只手镯，他上次看见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在奶奶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她手上一直戴着这只手镯。
每次她抱起自己的时候，小吴豪的目光总是被那只冰凉的手镯吸引，然后抓着一顿把玩。
那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奶奶的样貌吴豪早已记不起来，可这只手镯的模样却深深烙进吴豪的脑海里。
比吴豪更加吃惊的是杨娇娇，她一只手轻轻捂住嘴巴，然后目光便对上了爷爷。
“爷爷，这……”
“这是吴豪奶奶以前戴在手上的玩意，她走之后就没人戴了，我也只能放在柜子里面吃灰。”
爷爷的眼睛泛红，终于也在说到奶奶的时候蒙上薄薄的雾水。
“娇娇，你是个好孩子，没有随便应付爷爷……爷爷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下次再来的时候了，所以就先把这东西交给你吧。”
“爷爷你说什么呢！”
吴豪眼神严肃地呵斥道。
“这就是事实，到了我这个岁数心里再有一万个害怕，也要接受……村里的老头没剩几个了，我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就过去了。”
爷爷双手带有些颤抖地把手镯捧过去，
“娇娇，本来还想等吴豪爸爸妈妈见过你之后再给你的……但现在看来还是早些拿出来吧，不然怕夜长梦多。”
杨娇娇已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只手捂着嘴，根本不敢将其接过。
这件事情吴豪也做不了主，他既不敢让杨娇娇拒绝，也不好劝她接受。
于是只能任由杨娇娇自己选择，可看爷爷的意思却是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了。
“谢谢爷爷。”
杨娇娇终于抬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使得爷爷欣慰地笑着，脸上挤出了更多的皱纹。
吴豪这才明白爷爷心中的恐惧，面对镜子看着脸上蜡黄又沧桑的皮肤，任谁都会不免考虑到死亡吧。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只手镯拿出来，因为也只有他才有处分这只手镯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