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了。”沈今若挥挥手，让三卓子下去。
灵机是顶着贵妃妹妹的身份，由陛下亲自赐婚的，如今内帷里却出了这样不堪的事，还出了人命，想必晏臻不会轻易罢休。
沈今若细细思量着，见了晏臻后，该怎么说。
晚膳前的时候，沈今若提前把承源喂饱哄好，再让三卓子和乳母把承瀚带出去玩。
她则准备好晚膳，等晏臻回来。
没过一炷香的功夫，晏臻便带着承灏回了昭阳宫，身后跟了一群人。
晏臻先是把承灏放回偏殿，让他跟弟弟们在一块儿，他则进了明仪殿找沈今若。
用膳期间，晏臻干脆开门见山:“灵机的事，你都得了信儿吧。”
沈今若刚吃一块莴笋，闻言放下了筷子，“是啊，这孩子没福气，陛下这样精挑细选，谁能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臣妾也想不到王大人家里原来如此腌臜。”
她边感叹边去看晏臻的神色，谁料他目沉如水，吃了半晌才道:“若王盈如此辜负皇恩，朕也不必留他了，你是灵机的姐姐，此事，需你走一趟。”
“臣妾遵旨。”
沈今若明白晏臻的意思，他一不相信灵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去，二要她去刺探王府的虚实，他可以不去管灵机的死活，但一个帝王，绝不允许一个臣子两面三刀，踩在他脸上装无辜。
头天晚上沈今若安排好孩子们，第二日天不亮就轻车简从的出发，只带了茉音和三卓子，并晏臻留给她的二十名侍卫，直奔王府而去。
进了锦华街，老远就看到王府门前挂的白灯笼，在微微亮的天光里泛着冷意。
王府一早得知贵妃要来，自然收拾好一切，沈今若只当看不见，由着王盈把她往停灵的堂里引。
进了灵堂解下披风，沈今若露出真容来，守灵的丫鬟们见沈今若一身不容侵犯的气势，一个个束手束脚，不知该做何礼数。
茉音在身后忍不住皱眉。
可见王府是没把沈今若放在眼里，明明提前得知了贵妃下降的消息，哪怕匆忙些，却也不能失了礼数，何况是文臣清流人家？
如此失礼，哪怕沈今若不去看灵机，此刻转身回宫，也能治王盈一个大不敬之罪。
三卓子忍不住瞥一眼一旁惺惺作态的王盈，此人眼下乌青，两颊消瘦，乍一看是个身体羸弱的清瘦公子模样，仔细觑来却是个纵欲过度肾虚的主儿。
三卓子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他们是贵妃娘娘的人，贵妃不发话，他们现在只当看不见。
“这便是灵机的停灵之所？”沈今若已经站在灵堂中，看着灵机的棺椁，却偏偏要再问上一句。
王盈拱手:“回贵妃娘娘的话，正是。”
沈今若慢慢踱步进去，环顾灵机的棺椁，伸手在漆黑的棺木上摸了摸。
呵，两寸薄板。
沈今若推了推，没推开，这才见到四角的桃木棺钉。
怎么，这是做了心虚事，生怕灵机死后变厉鬼，所以钉了桃木钉，想她永世不得翻身。
沈今若心里恨极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神色，她摸着冰凉的棺木，问:“灵机是本宫的妹妹，天子赐婚，你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家眷去世停灵三日，怎么才第二日就钉棺了？”
王盈双眼转了转，解释道:“回贵妃娘娘，这不是臣的主意，臣不敢说对灵机身后事能办的多风光，但也算尽了心，特意找法事来算，法事说若要灵机得往生，便要钉桃木钉。”
沈今若不满的皱眉。
三卓子立刻道:“王大人这句话自己可信？向来只有镇鬼用桃木，何时盼人往生用桃木了？您别是会错了意，辜负贵妃娘娘深意。”
王盈拱手，面露惶恐:“微臣不敢。”
沈今若用食指敲了敲棺材，道:“你王家虽然白手起家，可走到今日在京城锦华街买了宅子想必也有些身家，即便你两袖清风，可本宫当日给灵机备的是一百零八抬嫁妆，怎么灵机死后，只得两寸薄板棺材？”
王盈脸色一僵，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今若。
沈今若笑了:“不明白本宫怎么看出来的？”
王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为节省用度，王盈用了最普通的棺木，只在最外层临时上的漆，看起来和上等棺木没有差别，就算沈今若亲自来看，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怎么可能对木材懂行呢。
对于沈今若这种从棺材里爬起来的人来说，也根本不用跟他废什么话，她指挥门外的侍卫:“来人，开棺。”
侍卫鱼贯而入，吓的一众丫鬟三三两两的缩在墙角里。
王盈阻拦道:“娘娘不可！已经钉棺的人，重新开棺会惊扰死者，娘娘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卓子拽到旁边，被侍卫按住堵住了嘴。
沈今若盯着侍卫们忙碌的身影，淡淡的道:“你不用忙着混淆本宫的视听，你的问题自有陛下做主，你的罪行，从本宫进门起，就已经一一记下了。”
随着桃木钉被拔掉，棺盖也被启开。
沈今若走到棺边，双手握住棺材，正要往里看的时候，王盈突然道:“娘娘！”
那声音里带着五分心虚三分害怕，还有两分不太确定的怨怼。
沈今若凌厉的扭头与他对视。
蒙蒙亮的天色里，阴风阵阵的灵堂前，沈今若用诡异的表情和阴狠的目光瞪着王盈，他一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沈今若看起来，倒比恶鬼还可怕几分。
见他安静了，沈今若才望回棺内，灵机穿着廉价的寿衣，身边一件陪葬品都没有，她安静的闭着双眼，头上只有一件饰品，便是沈今若送她的及笄发钗。
沈今若心里恨极了，她道:“三卓子。”
“奴才在。”
“你马上回宫一趟，告诉高去闲，人手不够用，再调一百御林军过来。”
三卓子即刻骑快马回去了。
茉音虽不知沈今若想做什么，但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气场，而是警惕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尽可能的保护好沈今若。
沈今若握住灵机冷冰冰的手，顺着袖子往上一撸，她手臂上青青紫紫，新伤旧伤重重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