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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汛期里,城门口的护城河水也涨了不少。

玉茗悄悄找过那天那个来传信的庄稼人,“跳河那人,找到了没有?”

那庄稼人擦了把额头的汗,“没有,护城河连着京郊的萧河,通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又在汛期里,估计是被冲走了,再找下去也没什么用……”

八月汛期里,还带来了不少坏消息,一个就是西南的水灾更猛了些,京郊聚了不少逃过来的灾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大老远逃过来的。

京中仍然是那副繁荣热闹的景象,全因守城的官兵将那些逃难而来的灾民拦在了外面。

云华让玉雨去城门口悄悄看过,那场面实在叫人于心不忍,可是守城的将士也没法子,京中岂能让这些灾民轻易进去。

这天,盛暑的日头下,城门口迎来了一辆简易的拉车,车上摆了四只大缸子,守城的将士照例检查,竟是满满的白米粥,那拉车的女子说,她们是京中岳家的。

看着眼前这几十号衣衫褴褛、面颊凹陷的灾民,云冉也是心中一悸,这样的凄惨的场面她没有见过,在西北时父亲不让她出门,如今父亲去后倒是见了不少人间疾苦。

清了清嗓子,云冉掀开缸子上的布盖,“各位,我们是城中岳家的人,心里记挂各位,故而特做了些简单的白粥,诸位排好队来领一些去吧。”

那些灾民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拾起路边的破碗瓷片,排到了云冉面前。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排好队慢慢来啊。”

这些灾民有老有少,此时皆乖乖排起了队,他们身上穿着的已经不能叫做衣衫,只能勉强称作是些布片布条,缠在身上遮蔽着,有些甚至是衣不蔽体,用手堪堪挡住,瑟瑟发抖。

“好人呐,真是菩萨心肠。”有一抱孩子的中年男人,接了粥,跪下给云冉磕起了头,一旁的云阔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我这孩子已经整整三日没进一点水粮了,得您好心人一碗粥,才有了活命的盼头啊!”

看着那孩子接过破瓷片便狼吞虎咽的,也顾不上烫不烫,云阔心里也总不好受。

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远远坐在土堆上,竟是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云阔接了几碗满满的粥食,走过去递给他们。

这边闹得动静颇大,城门口早已聚起些爱看热闹的人,“呦,是谁家如此好心,施起粥来了?”

“那女子说了,是岳家的。”

“岳家,是那岳远将军家吧。”

“可不是吗,在那施粥的可不就是那日出来认尸的私生子女吗!”

岳家做了开仓施粥的出头鸟,自然有人夸也有人贬斥,无非是说他们装模作样惺惺作态,云华虽不去露面,背后出谋划策自然少不了她,“无事,爱说便说去,咱们只管做自己的就是了。”

一连三天,岳家顿顿掐着点送来粥食,有时是白粥,有时是米饭与些小菜,没有一顿饭拉下的,风向渐渐变了,没人再背后指指点点些什么,一次两次施点粥不算什么,可坚持下去那便已经了不得了。

彩云日日熬粥,胳膊已经酸涩不已,但想着施粥是做善事,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金铺歇业了几日,把熬粥布施当作头等大事。城中世家大族不在少数,开仓放粮并不是没有底气,可能一连数日坚持下去的,便没人愿意了,云华能有底气坚持,也是因为之前的米铺一直囤积的库房,而许多人家也送来了一些粮食,云华笑笑照单全收下了,做善事嘛,谁也愿意添上一笔的。

仍然由岳家出面,云冉云阔去城门口施粥,这乐善好施的名声也就打出去了,云冉云阔的名声也从私生子女变为那两个日日来施粥的善人。

“这粥每日剩的越来越多了。”云冉随口说了一句,彩云上前将车上的缸子抬下来,往里一看,确实剩下半缸的粥,“也许是攒足了力气,回乡去了吧。”

随着城门口灾民越来越少,没过几日几乎都走光了,施粥自然也没有必要了,金铺重新开始营业了。

“小姐,有人来找,说是木材铺子那边的。”玉茗掀开后间的帘子,云华正悠闲的半躺在小榻上。

不一会儿,一个短衣麻鞋的木匠便进来了,憨憨厚厚的,“少东家,按您的吩咐,做的舟船已经快要堆满库房了,现下木材不够用了,在京中买恐怕会引许多人注意。”

“有没有什么浮性好的木材?”云华心中思量,如今已有灾民逃难至京中,可见南边水灾已经艰难无比,若真像云阔所说,最终形成浩劫,那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这也是云华留下米铺与木材铺的原因,早做准备才好。

那木匠紧张地搓搓手,少东家极少去他们铺子里,偶尔去了也是交代几句便走了,这还是他头一回来找少东家,“有的,有一种又轻浮性又好的木材,叫凫木,便宜不贵,从前常有人用来做筏子的,不过就是不大牢固,容易断裂。”

做舟船耗费木材较多,且摆放起来占地也大,库房大约不够用,若是做成简易的筏子,倒也是一举两得,既省了木料又好摆放,“这凫木附近城中有产有卖吗,你去跑一趟。”云华正想让玉雨去取些银票来,却不想那木匠支支吾吾了半天,为难地搓着手,“少东家,这种凫木只产自西南边的凫州,那里……正是水灾受灾最重的地儿呀,恐怕是去不成的。”

夜里,回到岳府,云华做了个惊掉众人下巴的决定,“我打算去一趟凫州。”

玉雨玉茗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盏,以为自家小姐是昏了头了,刘妈妈和彩云也一脸的不赞成,云冉云阔倒是没问为什么,只反复强调了,他们也要一起去,只有角落里的非颜,听到凫州两字眼里放光,一改沛章离开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西南水灾究竟到怎样的程度了,京中还能安全多久,云华知道,这一趟去凫州宜早不宜晚,于是两日后一早,云华、云阔、云冉、非颜、玉雨便乘着马车上路了,玉茗与刘妈妈、彩云被留了下来照看铺子。

将出城门时,云华掀起帘子朝外看了看,那些灾民确实都走了,云冉云阔前几日施粥搭起来的小棚子还在原地,地上遗散着些碎瓷碗片。

正想放下帘子,突然见到一旁的土堆上似乎躺着个人,“停车!”

云华走过去查看,云阔也不放心的跟上,那果真是个人,是个已经老得走不动了的,身上几片破布条子、嘴唇干的起裂,一看便知是逃难来的灾民。

“老人家,老人家,”云阔施粥时便见过这老头,还经常将粥递到他手里的,见他这副垂死的模样,拍拍肩膀叫喊着他,“你醒醒。”

“老人家,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只剩你一个?”

“他们……他们都回去了,我老得走不动咯……”

“老人家,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我从凫州来的,家里人都死在路上了,只有一个小孙女,她没逃出来,不知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