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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回到岳府时天色已晚,匆匆回来,便直奔耳房烧热水,

将全身浸在热水里,不断拨水淋洒在手臂间,尤其是用力地搓洗着双手,

被那恶心的中年男人捏过手,真恶心。

洗到桶中的水已然泛凉,晚娘坐在浴桶里,打了个哆嗦。

颤抖着爬出水桶,披上外衣,便往东苑回去了。

还未进房门,刚巧撞见玉雨姑娘出门,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刹那,玉雨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晚娘说,

“阿宽给你的东西,我搁在桌上了。”

阿宽?那个憨憨傻傻的壮汉?

晚娘有些诧异,怀揣着期待与兴奋,走到桌前,

端起桌上那碗药,轻抿了抿,有些苦,但想到是阿宽给她的,还是仰头饮尽了。

房里静静的,沛章云华等人都已经睡下,沉静的月光透过窗户幽幽地洒进来,

那碗药已经搁置了许久,入口是凉的,但晚娘却觉得心口微烫。

人人都知道她不光彩的过去,受了多少冷眼与嘲讽,从前在醉香楼里,男人送她胭脂水粉、钗裙首饰都是常有的事,可是送药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碰到,

脑中闪过阿宽涨鼓的青筋、粗硕的手臂、饱满的胸膛,暮得红了脸,

甩了甩脑袋,晚娘甜滋滋地入梦了。

第二日,这是晚娘第一天去苏掌柜的金铺里做工,或许是凫州人的天赋吧,她对铺子里迎来送往、招揽客人、推销叫卖都十分在行,

才干了不过一个上午,铺子里众人就已经对这个妖媚的女子刮目相看,

得了青眼,晚娘干的更加卖力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卖出了三套赤金头面。

凫州众多灾民并没有在岳府里白吃白住,而是一早便开始在京中四处活动,自力更生,

一如往日在凫州艰难求生的模样,这种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作风从祖辈起便刻在了凫州人心里。

进了京中,灾民们没有聚在一起出行,而是三三两两散开来去找活干,

一来是因为人人擅长的事情不同,尽可能多赚一些,也好为灾难中的故土多尽一份力,

二来也是担心人数庞大会引来过多关注,暴露灾民的身份,被赶出京中不说,还会连累好心收留他们的岳姑娘。

在苏氏金铺里干活,是晚娘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好活,不辛苦,挣的也多,只是苏掌柜那肥硕的身板老在自己眼前晃,粗短的手总想往自己身上揩油,真是恶心又讨厌。

可哪怕如此,这份工作也比在醉香楼要体面的多。

到了午时,终于可以小憩一会儿,

晚娘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喝口水润了润嗓子,抬头间瞥见了正巧往对面铺子里走进的云华,

那是……岳姑娘?

隔了月余,再次走进岳家金铺,云华感慨良多。

当初岳家险些被灭门,这些铺子的掌柜也狡猾奸诈,后来好不容易让铺子的生意稳定下来,能够养活他们一群人后,她又带着几人出发去了凫州,留下彩云、刘妈妈和玉茗照看铺子。

也不知如今她们怎么样了?

还未踏进铺子里,便感觉气氛不对,怎么门庭如此冷清,

巷子里车马来往频繁,但却鲜少有停在自家铺子门口,而是都停在了对面铺子门口,

对面那铺子是新开的?

抬头望了望那牌匾,苏氏金铺。

好哇,这不是明摆着来抢生意的吗!?

玉茗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算盘,

哎……一天到晚,也没个生意,自从对面开了家新的金铺,把生意全抢走后,她们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接将吃住都搬进铺子里,日夜守着,想方设法盘活铺子,

可是终究没什么用,争不过人家。

门突然打开了,玉茗诧异地抬起眼,

空寂了大半个月了,开单的机会终于来了吗!

待到看清眼前之人,玉茗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呜呜呜……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

“他们快把我们给欺负死了……”

“呜呜呜……他们死命压着金价,我们一单都卖不出…”

稍稍安抚了玉雨,云华眸中闪过冷色,

对面宁愿压低金价,亏本售卖,这绝不是一家正常的铺子会做出来的事,

对面八成是奔着搞垮她们而来的,

金铺究竟亏空了多少,云华拿不准主意,账本的事还是沛章更清楚一些,便让玉茗回岳府去请了。

见到云华走进了岳家金铺,晚娘还有些诧异,愣在窗口片刻,正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一双肥腻的大手便攀上了她的肩膀。

“小美人,在铺子里干的怎么样?”

远处巷子深处,一个健壮的青年紧紧盯着苏氏金铺的窗口,看到这一幕时,气得快要冒烟了,幸好晚娘马上甩开了那双手,不然他就要抡拳过去揍人了。

转身出了巷子,那青年径直走进了岳家金铺。

“掌柜的,你家还缺伙计吗?”

抬眼,与坐在柜台里的云华对视一眼,皆是惊讶,

“阿宽?”

“岳姑娘?”

似是心有所感,晚娘站在苏氏金铺的窗口前,也抬眼望了过来,恰好被云华纳入眼底,

看看婷婷袅袅站在对面的晚娘,再看看愣头愣脑一腔孤勇的阿宽,云华想通了,含笑的眼神不停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看到阿宽站在对面铺子里,晚娘面颊飞上两抹羞红,

真是有缘呢……

趁着午憩时间还未结束,晚娘鼓起勇气,托着一包蜜饯走进了岳家金铺。

阿宽正在卖力地擦着桌子,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桌子前后晃动着,似是不堪重负,

“阿宽哥,”晚娘垂头站在他身前,竟难得的有些扭捏,“你昨晚给我的东西已经收到了,多谢你,这包果子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细白的指尖勾着一包沉甸甸的蜜饯,塞进阿宽怀里,也勾进了他心里。

她这是……明白我想告诫她的道理了?

阿宽拎着那包蜜饯,不知所措,

她这么听劝,懂事,昨晚他在信里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可是,晚娘做什么事都勾人的紧,身边总有这么多讨厌的苍蝇围着,。

想到这里,阿宽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将蜜饯揽进了怀里,“没事,你……想明白就好。”

沛章走进铺子时,正撞见晚娘满脸娇羞的走出来,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进去一看,阿宽站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包蜜饯,

嘴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动作上却装不了,

眼神里是无比的珍重,捻起一颗送入嘴里,细细回味,唇角上扬的弧度这么也遮不住,末了,还拿一方帕子,将那包蜜饯包裹的严严实实,塞进了怀里贴近心口的地方。

沛章也没多说什么,收回眼神,转头看到云华躺坐在柜台里,翘起的腿悠哉悠哉晃着,那腿……

摇了摇头,悄悄揉了揉自己昨夜被踹下床还隐隐做痛的屁股,

该说不说,有点羡慕他们这样的柔情蜜意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