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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感受到身后新帝的慌张,向前走的步子顿了顿,

余光瞥见了拐角处即将撞见他们的家丁,

秀眉微挑,云华脚下一歪,直接栽倒在新帝怀中,

新帝顺势蹲下,将两人身形掩映在池边苇丛中,

“夫君,我的脚扭了。”

轻吐兰息,是凑近在他耳边的呢喃,

家丁排成一路飞快的从池边走过,待到没了踪影,新帝探向了云华的脚踝,

还好,没有肿起来,

松了口气,新帝看向埋在自己怀中的云华,

“灯,还放吗?”

云华点点头,

新帝向前迈了一步,蹲下身,露出脊背,

“上来。”

稳稳将云华放在背上,新帝慢悠悠往池边走去,

现在没有家丁巡查,四下俱寂,

风清月朗,夏夜微凉,

到了池边,新帝俯下身,示意云华下来,

云华踩在池边的石阶上,一眼望不到池水的尽头,

月光照不进幽深的池底,水波粼粼不甚平稳,

莲花灯快要触到水面的一瞬,云华反悔了,

与其放手让莲花灯随波流去,不如就在自己身边好好保存,

“我也要把它挂在廊下。”

新帝眸光温柔,看着云华的背影,

这样简陋的花灯,也舍不得放掉,真傻。

重新攀上新帝的脊背,云华把面颊贴在他颈侧 ,

软软的,毫不设防,

新帝将她扶稳一些,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莲花灯被云华攥在手中,一步一晃,

夜凉如水,孤院庭深,

只是往后,她的廊下也有了一盏珍重心爱的花灯。

收回系花灯的手,新帝拍拍背上之人,

“满意了?”

云华倚在他背上,歪着头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我也想去看山川湖泊,大漠孤烟。”

新帝沉默了,愧疚感漫上心扉,

明明背着她在外逍遥的人是城阳侯和四公主,可他就是觉得内疚,

内疚于那两人是他的近臣和皇妹,

内疚于他一次次阴差阳错给那两人制造机会,

内疚于他明明知情,却毫不犹豫选择帮着隐瞒,

内疚于他此时假扮成那个人,却远远无法抚平云华心中的忧郁,

廊下,莲花灯烛火明明暗暗,随风轻晃,

新帝又背着云华走了起来,

云华不解,

“我们去哪儿?”

总不能大半夜真的带她去山野吧?

新帝没有回答,他贴着墙根,脚步极稳,

月光朦胧洒满整个城阳侯府,

夜色中,新帝背着云华,将城阳侯府走了个遍,

墙角下,他们看倦鸟归巢,

石道间,新帝踩过堆叠的鹅软石,沙沙,沙沙,

池水边,他们看荡漾碧波,鱼戏莲叶,

云华随手抓住一根苇叶,插在新帝交叠的衣领间,

竹林中,风穿过隐隐绰绰的竹枝,哗哗作响,

云华迷迷糊糊开口,

“有的时候,你像是一阵风,浩浩荡荡从我身边经过,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抓也抓不住。”

假山旁,新帝背着云华攀上石块堆叠的山峦,像是真的登山一般,

云华感受到新帝因体力消耗而加重的喘息,坚实的脊背上没有颠簸,

静坐在小山上,云华昏昏欲睡,头靠在新帝肩上,

新帝垂目盯着云华恬静的睡颜,朱唇红润,面若桃花,

长睫静静在眼下倒出一片阴影,

新帝忍不住抬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头,

皎月高悬,蝉鸣微微,

领口插着的苇叶在他唇边轻抚,

叹息随风消逝,

我不是风,我倒想做月,

至少你不必追赶,只需等着月光的照耀。

将睡着了的云华轻轻抱起,新帝小心翼翼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院墙高筑,风走云歇,

院墙斜影下,一轮月,两游人,一双影,

月光清冷的照在墙头,洒在两人身上,

新帝低头看着怀中安稳睡颜,脚步一慢再慢,

我不是城阳侯,没有资格陪你去看山川河流、日月更替,

我只能带你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走走,

丈量你日日独处间,难言的苦闷和愁绪,

我们都在墙里,窥不见外面的疏朗天地,

夜深了,祝你好梦。

将云华缓缓放到床塌上,新帝背着月光深深看了一眼,

他是夜游的过客,盗走的珍宝还需悄悄归还,

云华睡梦中嘤唔一声,在新帝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上蹭了蹭,

她从袖中拿出张纸条,不由分说塞进了新帝掌心。

从城阳侯府回来,已是后半夜,

新帝独坐暗室中,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遍又一遍,

凫州水患多年,民怨连连,

从前先帝在时,置之不理,

如今他初登帝位,多少双眼睛看着,

如若不能将水患止住,这皇帝的宝座恐怕岌岌可危,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淹死他。

将从城阳侯府里拿来的书牢记心间,新帝连夜画了开河道挖沟渠的草图,

借由信鸽送出,新帝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松了下来,

转头,桌上还堆着满满的奏折,

有请安的,有上贡的,有抱怨水患的,

有的将城阳侯府和定北侯府一顿批驳,指责其无信无义,不忠不贤,挑唆符氏废弃旧主,导致天下动荡不安,

有的从先帝纳常贵妃开始批驳,再是岳远将军西北养外室,再到城阳侯与四公主不清不楚,最后委婉提示新帝,吸取教训,早立新后,

新帝看得眉心紧皱,但无奈帝位未稳,不好大动干戈,

似乎这一堆杂事还不够烦忧的,一封西北战报又叫他头疼不已,

西北王最近异动颇多,我军连连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