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行字后，程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宋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茫然地问道：“恩人，你……”
听到这个称呼，程姝无奈地说：“叫我姝姝就好了，不用恩人恩人的叫。”
这些天来，她纠正了无数次这个称呼，但宋父宋母就是不改，非要“恩人恩人”地叫。
见宋母不吭声，程姝又是叹了一口气：“我刚才啊，我在带你祈福。”
“祈福？”宋母愣了愣。
“对。”程姝眉眼弯弯，“我们一起祈福，圆圆一定能转危为安。”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眼里仿若藏了浩瀚星辰。
宋母被她笃定的语气打动，心慌的感觉渐渐散去。
她反握住了程姝的手：“恩人，我替圆圆谢谢你。”
程姝：……
怎么又是这个称呼？
安慰了几句宋母后，程姝站起身来，告别离开。
离开前，她深深地看了眼监护室的大门。
隔着厚厚的防护门，她仿若看到了那个爱吃甜品的女孩。
她在心底悄声说道。
——宋圆，加油啊。
确定药到病除技能卡已经用在了宋圆身上后，程姝回到了剧组。
一回到剧组，就见工作人员都愁眉苦脸地坐在路边。
程姝拧了拧眉头，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
她找遍了片场，却没找到赵导的影子。
导演机后，导演休息间，路边的小板凳……
她找了一圈，连根赵导的头发都没找到。
这时，苗苗小跑着过来：“姝姝，你回来了？”
宋圆出事的时候，她正在上厕所。
程姝怕耽误了时间，就只带了保镖去医院。
“赵导去哪了？”程姝连忙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苗苗的表情瞬间凝滞，眉眼都耷拉了下来：“赵导啊……他应该，在哪个角落里吵架吧。”
“吵架？”程姝心神一动，把事情联系到了一起，“是不是有关于宋圆？投资人向赵导施压了？”
苗苗也不瞒着她：“我一上完厕所，就听见了赵导骂人的声音。那个投资人想把宋圆换掉，把他朋友公司的艺人塞进来当女三，赵导不肯，就……”
“就吵起来了。”程姝了然。
估计是投资人那边得知了宋圆病情的变化，等不下去了，就想施压换人。
一来，剧组能正常开拍。
二来，投资人也能借机捧一个新人，让朋友欠自己一个人情。
“赵导说暂停拍摄，等他回来再继续。大家怕……这一停拍，就再也拍不了了。”苗苗说。
程姝明白她的意思。
要是赵导执意不换角，投资人就有可能收回投资。
投资少了，剧组就会缺钱，拍摄、制作、宣传等等工作就会停摆，工作人员也就会失去他们的工作。
“我去找赵导谈谈。”程姝说。
听到这话，苗苗眼睛亮了亮：“姝姝，你有办法？”
“嗯。”程姝并不掩饰。
归根到底，投资人不就是拿宋圆的病情做文章嘛。
那么，只要宋圆康复，投资人就没有理由再闹了。
想通这一点后，程姝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她开始在片场的各个角落找赵导。
她翻了杂物间，道具间，服装间，还让保镖把男厕所找了个遍。
终于，她在围墙的一处角落找到了人。
“赵导。”程姝走了过去，坐在了赵导身旁。
“你你你别坐下来！”赵导急忙喊道，“这里可脏了，刚下过雨，这里还都是泥。”
程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向赵导脚边的那一堆杂草：“赵导，你还想躲在这里多久？”
其他人快把片场翻过来了，他倒好，躲在墙角拔草。
听到这个问题，赵导的神情变得失落。
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接着拔草。
程姝也不催，给外面的人发了条消息后，她开始数赵导拔的草。
“一，二，三……”
赵导：……
“你就数，能不能别数出声？你陪就陪，能不能静静地陪？”
赵导被气得连草都扔了。
程姝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还是赵导败下阵来。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丢下一整个剧组，但我就是……太烦了。”他说。
接到投资人的电话后，赵导内心涌起一股绝望。
他想跟投资人撕破脸，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底气。
他想坚持自己的决定，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把自己藏了起来。
“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拍了三十年电影，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赵导自嘲地笑了笑。
“当年，我在陶老师下面学习，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当年的票房冠军，我的名声也随之水涨船高。”
“大家都看中我，疯狂给我送投资，认为我的电影能让他们赚大钱。我得到了鼓励，就一心想闯出一个名堂。前十年，我确实得到了常人所不能拥有的。但……”
说到这儿，赵导的喉咙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一般，努力了好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程姝没开口，让他自己缓过这个情绪。
“但后来，我拍不出那么好的电影了。”赵导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也不是说电影不好，是投资人认为利益没有达到预想值。”
对于这一点，他也很无奈。
电影市场的受众和题材一直在变化，投资人却要求他每部电影都拿到票房冠军的名头。
这怎么可能呢？
电影不是不赚钱，只是赚的钱少了，投资人就不满意了。
“逐渐的，投我的人少了，我年纪大了。”赵导扯了扯嘴角，“其实，我现在倒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每年都能靠电影分红拿到一笔可观的收入。但……”
他看向天。
不知从何时起，天上又飘起了小雨。
“经历了那种辉煌时刻，我怎么能满足现在这种温吞的情况呢？外界依旧对我赞誉有加，我却觉得不如当年。”
赵导的眼睛逐渐湿润。
“我想再证明一下自己，向资方证明自己，就准备了《如月》。结果偏偏……偏偏……”
他说不下去了，雨滴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