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程姝的反应后，于子实才发现自己说漏嘴。
他急忙捂住嘴，试图蒙混过关：“我午睡睡懵了，我说什么了我？”
程姝和他对视，眼神透露着一个信息。
——你猜我信吗？
于子实沉默住了。
他外甥不好糊弄，他外甥喜欢的人更不好糊弄。
正当场上气氛变得尴尬的时候，一辆车开了过来。
车还没停下来，声音就到了。
“舅舅，我让你查的……”
周嘉泽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熟悉的车，和驾驶位上熟悉的人。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一个是求救，一个是疑问。
“你们干嘛呢？”周嘉泽忽然内心涌上了一股害怕，脑海中疯狂回想自己做过的事。
他回想了好几分钟，什么事都没想出来。
最后，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于子实：“你干嘛呢？”
于子实：……
我还在等着你救我呢！
几分钟后，三人走进了于子实的办公室。
关上门后，于子实松了口气。
他看向罪魁祸首，忍不住骂道：“你让我帮忙查宋圆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姝姝说？搞得我刚才，刚才……”
“刚才什么？”周嘉泽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就是看姝姝太忙了，没工夫查这件事，就先拜托你调查一下。谁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心虚。”
于子实：……
这难不成还是他的错了？
有一说一，他刚才是真心虚。
不知道是因为程姝的语气，还是因为自己午睡睡懵了，他刚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正室找上门的小三。
想到这个形容后，于子实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子。
他不会是睡傻了吧？
不就是帮周嘉泽查点事情嘛，怎么能脑补出那么多东西？
“好了好了。”程姝出面打圆场，“周嘉泽是为了我好，于叔叔你是为了周嘉泽好，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别太在意细节。”
说完后，她说到正事：“于叔叔，关于那个事故，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提到正事后，于子实也正经起来了：“事发当天，我们就把负责检修栏杆的工作人员控制起来了，他称是自己喜欢偷懒，不想干活，就没去检查栏杆，随便写了个检修报告交给上级。”
程姝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这个人的说辞没有漏洞，但她总觉得有点问题。
恍惚间，她想起了小八的任务介绍。
——【请找出宋圆事故的根本原因，并将根本责任人绳之以法。注：必须是根本责任人。】
“根本责任人……”她眯起眼睛，反复琢磨着这个词。
这时，坐在她身旁的周嘉泽开口了：“舅舅，你不会告诉我你信了吧？”
“嗯？”程姝一愣。
这个人的说辞哪里有漏洞吗？
“真是什么都没瞒过你。”于子实撇了撇嘴，“我可是探案王牌，怎么可能会被这种说辞骗过去？”
说着，他拿出一份文件，小声念叨：“这本来是不让你们看的，但看在你们是优秀公民的份上，还是给你们看一眼吧。”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个，是他那幼年丧母、青年丧父的可怜外甥。
一个，是父母出了车祸，警方到现在都还没查出真相的受害者。
对他们，于子实做不到完全的公私分明。
程姝接过这份文件，看了起来。
第一页，是栏杆的检修流程。
先是负责检修栏杆的工作人员来观景台检修一遍栏杆，然后交上检修报告。
然后会有负责人过来检查一遍，在检修报告上签字。
紧接着，油漆工会过来补漆上漆，交上工作报告。
最后，负责人会再过来检查一遍，在工作报告上签字。
这样的流程虽然麻烦，但能减小事故发生的可能性。
“结果，事故还是发生了。”程姝敲了敲桌面，而后把文件翻到下一页。
下一页是最后一次检修的检修报告。
负责检修的工作人员叫方嘉伟，负责人叫方开诚。
程姝眸光一闪，又往下翻了一页。
是油漆工的工作报告。
油漆工叫方志勇。
“都姓方？”程姝问，“有没有亲属关系？”
“有，堂兄弟”于子实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答道，“方开诚排行最大，方嘉伟其次，方志勇最小。他们都没有编制，算是外包的工作人员。”
程姝接着问：“那维修的款项谁付的？”
于子实看着杯里飘浮的茶叶：“上头批的款。”
一时间，屋内的三人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开口。
良久后，于子实吐出一口浊气：“在事故发生后，我们就把方嘉伟抓回来了。第二天，方嘉伟的说辞就被公开了。”
这次是周嘉泽开口了：“你们公开的，还是他们公开的？”
于子实睨他一眼：“反正不是我。”
又喝了口茶后，他合上杯盖，动作缓慢而僵硬：“在明面上，这事算过了。”
有人认罪了，受害者都得救了，媒体报道过了，公众也不盯着了。
这事，好像是过了。
程姝看了眼在空中打滚的小八，叹了口气。
她就说小八怎么会发这么一个任务出来。
这任务要是完成了，收获的震惊值该有多少啊？
程姝看出了于子实的难处。
她把资料合上，放在了办公桌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嗯。”于子实盯着保温杯杯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不轻不重地响了一声，他的心也仿若被震了一下。
几分钟后，门再度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小于。”那人喊道。
于子实抬头，看见来人后，他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局长。”
他让开位置，让局长坐下，问：“局长，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局长看了眼桌上的文件，垂下眼眸，迟迟不语。
看着他的神情，于子实的心也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后，局长开口：“有些事儿，我们是没办法的。”
他缓缓抬眸，锐利的眼光紧紧地盯着于子实：“身陷局中的时候，是看不清路的。这事，得不在局中的人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