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这套首饰了。从设计到成品,都是她亲自弄的。”
想到往事,于老爷子的眼眶变得湿润。
“她说,要是生的是个女儿,这套首饰就是送给女儿的十八岁成人礼礼物。”
“要是生的是个儿子,这套首饰就是送给儿子喜欢的姑娘的见面礼。”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人皆表情动容。
于婉是因产后大出血去世的。
她只匆匆看了周嘉泽一眼,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她居然还早早地备下了这么一套具有特殊意义的首饰。
“在她走后,这东西就由我来代为保管。”于老爷子的目光落在这套首饰上,怀念又悲伤。
他似是释怀般地吐出一口气:“现在,它真正的主人来了。”
见程姝想拒绝,于老爷子抬手,示意老魏和周嘉泽先离开。
待房间里只剩他和程姝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姝姝,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问。
“可以的。”因着肃穆的气氛,程姝感到些许的不安,忍不住攥紧了衣摆。
这时,她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了客厅玻璃外的人影。
是周嘉泽。
客厅的玻璃是单向玻璃,只能里面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而周嘉泽,正靠在玻璃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跃动。
几秒后,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客厅。
程姝眨了眨眼睛,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字。
——老头子废话很多,不想听就直接出来,我们回家。
与此同时,于老爷子也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字。
“臭小子!”他笑着骂道,“酒店算什么家啊,明明这里才是家。”
说到这儿,他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于婉去世,他没争到抚养权,只能隔三差五回国看望。
但他在这边的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快,时间也越来越难调。
他终究还是缺席了周嘉泽的成长时间。
于老爷子收敛了思绪,目光重新放到了程姝身上。
“姝姝,这套首饰,我希望你收下。”他说。
程姝犹豫地开口:“这套首饰代表的意义……”
没等她说完,于老爷子就打断了她的话:“你认为这套首饰代表着什么意义?是恋爱?是结婚?还是死了都要埋在同一个坑里?在我看来,这都是莫须有的事。”
他伸出手,从头纱下翻出一封信来,递给程姝。
“这是小婉写给你的。”他示意程姝打开。
犹豫几秒后,程姝还是把那封信打开了。
信纸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磨损,字迹却依旧清晰。
【你好,这套首饰的主人。
你是我的女儿吗?还是我儿子喜欢的姑娘?
这套首饰会在什么时候与你相逢?
是在你的成人礼上?还是会在你第一次来家中拜访的时候?
我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依旧写下了这封信。
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就只能凭着我的想象力设计了。
皇冠是我小时候画的设计图。小时候的我想——哇,要是我有那么一个皇冠,我绝对能当最漂亮的公主。
项链、手链和耳环的设计是我想了三个月的结果。
有些宝石是雕成了动物的样子,我希望你永远天真浪漫。
有些宝石上雕着特殊的图案,那是我在外旅行时记录下来的祈福的图案,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做完这四样东西后,我已经到孕后期了,渐渐的,我也力不从心了。但我还是想把给你做一条头纱。
这条头纱并不会代表什么。它不会代表你的嫁娶,也不会代表你要经历人生的某个环节,更不会代表你的某个价值观。
我之所以给你准备这条头纱,是我希望你不会被头纱这个概念所束缚。
只要你想戴头纱,你就有头纱可以戴。
只是你想,并非他愿。
好了,写到这里,我已经有点累了。
祝你幸福,不管你是我的女儿,还是我儿子喜欢的人。
——于婉。】
看完这封信后,程姝久久无法回神。
在她第一眼看到头纱的时候,她就给这套首饰下了定义。
但实际上,这条头纱并不代表任何事情。
“收下这套首饰吧。”于老爷子说,“这并不代表你以后一定要和周嘉泽那个臭小子结婚,这只代表……”
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你是周嘉泽喜欢的人。”
于老爷子虽然本人没办法时时刻刻地陪着周嘉泽成长,但他并没有放弃对周嘉泽的了解。
在小时候的周嘉泽给他写的信里,常常出现“姝姝”两个字。
一开始,姝姝是住在周家隔壁的小女孩。
后来,姝姝是他好朋友身后的跟屁虫、小哭包。
再后来,姝姝成为了他的好朋友,成为了他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人。
于老爷子没有阻碍周嘉泽的感情发展,而是在一旁静静观看。
直到有一天,周嘉泽的官宣朋友圈忘了屏蔽他。
——“姝姝是我的女朋友!!!”
很直率,没有任何掩饰的朋友圈。
那一天,于老爷子就确定了这套首饰的主人。
“麻烦你收下它。”于老爷子再度说道,“我很怕等不到这套首饰的主人,也很怕完不成小婉的愿望。如果你能收下,我哪天睡过去了,也能跟小婉有个交代。”
程姝抿着唇,目光停在那封信的落款上。
工整娟秀的字迹,就这一眼,她仿佛就能在脑海中刻画出周嘉泽妈妈的形象。
“谢谢外公。”
她还是收下了这套首饰。
“好好好。”见她收下,于老爷子露出了笑颜,“你能收下,我就是现在死了也安心。”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周嘉泽的声音:“外公,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扣你一个月的小蛋糕。”
于老爷子:……
“你不是站玻璃外面吗?什么时候成门神了?”他翻了个白眼。
“你把人扣留太久了,我来要人。”周嘉泽走了进来,坐在了程姝身边。
他的目光在信纸上掠过,嘴唇不自觉地抿起。
程姝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然后把信纸叠回起来,放在了头纱下面。
“想看啊?我不给。”她故意做了个鬼脸,打破了房间内沉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