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来晚了。”白渡艰难坐下，再一次对着马进民说，而吴咎也没有离开房间，而是搬来凳子坐在白渡身边，他担心有什么变故发生，他能感受到白渡只是强打精神，白渡面色太差了，没有一点血色。
坐下的时候腿都打颤，这是超能力使用过多，感官超载的表现之一，身体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有时候白渡就是这样的英雄主义，怕别人有意外，每一件麻烦的事他都要亲自处理。
“白先生，我应该感谢你的！但是我只能说一句谢谢你，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希望你不要见怪。”马进民的态度跟初次见面的情况很不一样。
“不用谢我，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白渡语气有些柔和，“我做了错事，我不应该出这样的主意，让赵钱明对你有恨意，把你和王坚送入险境，我跟你说一声抱歉。”
马进民了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实我知道，在路上吴先生就说过了，我感谢你能救下王坚，真的，我不恨你，从做下这件事我就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了，是我的错，\\\"
“说实话到现在我晚上没有一天是过的安稳的，我提心吊胆，晚上听到人的脚步声我都怕，那女孩子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再也不敢看第二眼，我心中愧疚啊！如果有来生，我做牛做马都愿意报答他们，我知道我会下地狱的。”
“马先生，我能理解你这种受到良心谴责的心情。”白渡看着马进民的眼神认真的说。
“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孩子才16岁，一个16岁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还有他妈妈啊！跟着我受了很多苦，我一时间鬼迷心窍，我该死，可是我孩子和老婆不该死，我的错就让我的命去还，没有什么可说的。”马进民做好了觉悟。
“马先生，但我也希望你能给那个女孩一个公道，我需要你作为证人去指正赵钱明。”白渡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先生，请原谅我！我可以去死，但是我死之后，我的孩子和老婆怎么办，他们需要拿一笔钱，我们是穷人，世代生活在破烂屋的穷人，我一天挣两百元，除去生活开支，儿子和老婆的药就要花费我一半以上的钱，我看着他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我帮你指证赵钱明，这是拿我老婆孩子的命往火坑里面推啊！”马进民情绪激动，他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我知道，穷让你失去了生活原本的乐趣，也让你每一天都殚精竭虑，在这文明而繁荣的世界里，穷就是一种原罪，你会受到你许多莫须有的惩罚。”白渡从吴咎手里拿过来一份文件，“但是今夜你不用再考虑这一个问题，这是一份合同，里面关于一个慈善机构的帮助苦难人群的协议，就是你袋子里面那张名片，她是这个机构的主人，你只要签下你的名字，你的家人的医药费还有以后生活的保障我都可以为你解决。”
马进民手放在袋子紧紧拽着，其实他一直留着那张名片，也去查过，证实了那个机构真实存在，可是要是自己真的听从了白渡，赵钱明给的钱将被执法队没收，最后的处理结果自己肯定一分钱也拿不到，马进民一直担心的是这个，失去那笔钱，生活将无以为继。
“不用担心，王坚我们也会进行资助，我们不是秦文卿请来调查你们的，按照我们的职业来说，是我们来晚了一步，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我们这是在补救我们的过失，就当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要是你真的帮助了赵钱明，你一辈子都会受到折磨的。”白渡语气有些无奈，说的也是真心话，要是真的能早一步来到，也许会有改变，但是时间造就的悲剧从古至今都不少，他也是尽力的去做。
吴咎觉的这一刻的白渡才是真实的他，撕开了所谓的不美好，带着得过且过的面具，那就是刚认识他时的样子，他真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也很冷漠，其实他是看的最透的一个人，他会带给流浪猫食物，会为伤心的人排忧解难，可嘴上一定会说，‘没事，我就是闲的，我可不喜欢麻烦了’。
虽然这个人在同届人心中的风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人人喊打，但是白渡从来没有做过天怒人怨的事，这样的他，那一颗心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少，为别人考虑的多，他的考虑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丝负担，但是却把自己活在一个难以到达的道德框架里，自己折磨自己。
“其实有时候我跟你一样，我的良心会时不时告诉自己，这样做会伤害别人，可是事实真的很无奈，做任何事情，都是在伤害一些人，然后拯救一些人，有时候还必须要做出抉择，可在你这样想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偏移了想法，你的良心在劝诫你，可现实又在告诉你必须下狠心，我们都很纠结，但是遵从心走的人会很快乐，会解脱。”
马进民说，“真的嘛？我能够获得救赎嘛？我是一个罪人，一个论罪该死之人，我起早贪黑做了一辈子，只是希望我的的家人能够好好活着，只是事与愿违，如果给人一个机会，谁愿意被世人唾骂。”
白渡没有说话，他只是将笔递给了马进民，这个决定要他自己去选择，其实白渡手里已经有了能将赵钱明定罪的证据，那一份视频送入执法队，就算马进民不愿意当证人也由不得他了，完全可以确定他们的关系，给两人直接定罪。
但是他更希望马进民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马进民低垂着脑袋，从这一刻来说，他的内心是纠结的，忙活了这一辈子，背负了骂名，也只是为了那一点简单的事，希望家人平安喜乐，可命运真不是个东西，只会给穷人找茬。
白渡从袋子里掏出了烟，递给了马进民一支，马进民红着双眼接住，黝黑的脸上少了些许惊慌，看上去多了一点从容。
白渡用火机点燃了马进民手里的烟，再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马进民用力的吐纳，烟雾在缭绕，甚至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楚面容，只听见那一只笔被拿起然后放下。
马进民手里那只烟一闪一闪的亮着，白渡拿起了那一份合同，夹在手臂下，艰难的起身走了出去，吴咎紧跟在后面，两人都垂丧着头，默不作声，直到房间门关上那一刻，才从房子里面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
“这烟好苦啊！”然后就是捂着嘴的哽咽声。
烟怎么会苦呢？苦的是人啊！
白渡和吴咎的脚步都停了一下，随即又不由的加快了脚步，里面藏着一个男人的尊严，也有一个男人责任，那么同样，他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在白渡的剧本里，这个结局就不可能完美，他只是尽可能让这件事变的好了一点。
“人这一生究竟为何而来，为何快乐。”白渡站在酒店走廊尽头慢悠悠的吐了一口烟雾，无边的风让手里的烟雾有些招摇，这一刻他好像又成为那位悲春伤秋的少年。
这一件事已经完结了，每一个人心里都不轻松，甚至没有任何成就感，从头到尾都是压抑的。
吴咎罕见的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站在一边，任由风吹在身上，他感觉身上好似满是灰尘，稍稍动一下都是生活的琐屑和无奈。
这世上总是快乐的时间太短，乐趣很少，悲伤很长，一走就是几十年，回头看去，苦难万千，千年来都没有重复，人为何而来，为何而走，只有少部分找到了答案，快乐的离开。
众生皆苦，有情皆孽，原来只要来到人间，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命运的算计，神明也不能免俗。
第二天一早马进民独自一人去自首，将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当执法队去赵钱明家逮捕他时，只发现了管家军叔，赵钱明已经不见踪影了，好在还是机场找到了他，赵钱明用别人的身份，想坐私人飞机逃离禹国，可还是晚了一步。
赵钱明被执法队逮捕的那一刻，白渡三人还在禹国理工大学吃早餐，他们在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了，而秦文卿去跟在这里认识的人告别了，所以一大早就出去了，因为秦文卿答应你他们加入了他们组的外编人员，成为侦探所的一员，以后将不会有太多时间来衍州了。
“白哥，你的伤怎么样了。”小龙关心的问，白渡现在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没什么大碍，明天就会好的差不多了。”白渡对于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把握的，虽然他的恢复能力在超能力者中只能算一般，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可强太多了。
“刘远方真的太强了！”吴咎感慨的说。
白渡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在正义学院的最后一年的考核中，三个组织的年轻人进行了比试，白渡的战绩独占榜首好长一段时间，这是做不了假的。
而毕业考核在超能力者心目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在其中能成为第一，在元星超能力组织中的年轻一代中绝对是最拔尖的人之一了，那刘远方的实力可想而知了。
“我和刘远方交手的视频不是发在局里的网站上了嘛？虽然我让明日剪掉了一部分，但那些是最后刘元方逃之后，我昏迷的画面。”白渡早上起来就跟上级汇报了刘远方的这一件事，李笑也是高度重视，直接把刘元方纳入了危险名单之内，并发布了一级通缉令。
所以在中州的李笑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开始了工作，苏齐一大早从工位上起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见鬼了，这个老狐狸平时都是踩着点到的，然后数着时间下班。
就连上一次的三态实验室的事故报告都是他给李笑写的，一个懒到骨子里的人是肯定不会提前上班，更别说一个压迫下属给他赶稿子的人，来这么早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在好奇心驱使下。
苏齐嬉笑的问，“李局长，这么早有什么好事嘛？”
“没有。”李笑气冲冲的说，不管不顾的打开办公室的门，“有好事我还这么早来，我不去下馆子？”
“那怎么了。”苏齐跟了进去，就喜欢看领导吃瘪的样子，“是白渡嘛？”
“你也看到了？”
“你自己去局里首页看一看，视频还没发布多久，就被顶到了榜首，观看量次数已经破十万了，评论几乎也在这个数了，你想一想我们才多少人，几乎我们局里的人一人点开了一次，我手机里的信息都炸开锅了，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这件事不只你们关注，上面的人也被惊动了。”李笑手摸着额头，有些烦躁。
“难道这个视频是白渡那小子私自发出去的？”苏齐又否认了自己，“不可能，这小子在正事方面并不会这样没规矩。”
“不是视频的问题。”李笑说，“跟白渡交手的那一个人，他身上的能力引起了上面的关注，不仅如此，星球防卫局和诛魔者联盟都派人来询问了。”
“哦！”苏齐听到这话有些匪夷所思，视频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都是说那个跟白渡交手的人属于难得一见的高手，都把他比较白渡，因为白渡而出名，而在局里高层眼里，白渡因为刘远方而名声大噪。
“根据上面的决定，以后局里组长级别以下的人碰见刘远方可以优先选择逃跑，而且局里绝不会去追究逃跑人的责任。”李笑面色凝重的说。
“有这么严重嘛？”苏齐觉得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有些事你不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魔鬼，根据我们的了解，他跟白渡交手时，处于刚刚解除封印的虚弱期，本身能力只用了四分之一，而且还没有恢复巅峰时期的境界，不然局里将进入红色一级警备状态，元星将会有毁灭的危机，根据我们跟另外两个组织的协议，他们也将派人去援助我们。”
“有这么...夸张嘛？”苏齐简直就是惊掉了下巴，“我们还需要求援，他的巅峰实力到底有多强大啊！”
李笑摇了摇头，“他的真实实力我也不知道，他的真身属于传说中的人物，关于他记载只能在各国的神话中找到只言片语。”
苏齐越听越迷糊，他不敢细想，好像接近这个世界最初的秘密，正义急救局手里掌握着古代很多秘辛，千百年来，这群人都在跟一群神秘的生物战斗，而刘远方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