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上的那一剑,在苏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形式站在他的对立面。
仅仅只是一道剑气,就让她输的彻底。
苏楹并不是为一个小小的打击感到挫败,而是在她努力不被仙门的人发现,利用小妖制造动乱逃出妖界,把紧追不舍的白栩生甩掉,在她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时……
慕景之守在最后一刻,然后一剑将她所有努力斩断。
她是真的怕。
怕慕景之是站在最后和她对峙的人。
苏楹偏过头看向宫羽汐临走时打开的窗户,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清水荷塘,亭台水榭,纷纷扰扰都被一阵清风越过窗户,带进屋内。
苏楹感受到凉意,忽然想去看看窗外的景色。
她朝着空气喊道:“师兄,我想去窗户那边看看。”
她知道慕景之来了,也知道他在门外没现身。
原因可能是在为那道剑气心存愧疚,这让原本还在纠结的苏楹放下了心中的防备。
苏楹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处传来响声,慕景之现身后走了过来,九州卫的衣服清冷有质感,还带着些外面风雨的味道。
苏楹看着他没说话,对方也没说话,就这么朝着她走过来。
在靠近床榻的时候,苏楹朝伸出双手,眼中含笑。
没有人会看不懂,这是索要抱抱的姿势。
慕景之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苏楹朝他伸手的这一刻。
仿佛坠崖时的释怀和诀别只是她的恶趣味,好像在说:师兄,我这样你会不会难过?
而现在主动朝他伸手的她才是真的她,笑着像是在撒娇。
慕景之眼眸中的愧色又重了几分,小心的将苏楹抱了起来,走向窗台边感受到了外面清风细雨的凉意。
苏楹迎面袭来一阵风,灵台清明,不自觉的往慕景之身上靠了靠。
慕景之想将她放在窗台上,却听见怀中的人牵动伤口皱眉一声:“嘶……”
“对不起……”
这是慕景之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也让原本装疼狡黠一笑的苏楹愣了愣。
她能感受到慕景之身上原本被外面的风雨掩盖着的气息,进屋缓和不少后,逐渐低沉。
苏楹形容不出来,感觉有点像做错事在外面独自淋雨的小狗。
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苏楹双手环上慕景之的脖子,指着窗台上道:“我要坐上去看雨。”
“可……”会牵动伤口。
“嗯?”厚重的鼻音将慕景之的话截断,大有种你敢不听你就完了的架势。
“……”
慕景之抽空施了小法术,在窗台一侧铺上软垫,再小心翼翼的将苏楹放了上去后松了口气。
苏楹原本还想靠着窗台居高临下的俯视慕景之,然后她看到了和她平视的眼睛:“……”
玄月门谁让你窗台设计的这么低的?!
不过慕景之确实很高,苏楹靠在窗台一侧,看了眼外面的景色,平复内心。
慕景之将苏楹和窗外的风景都看在眼里,默默的没有说话。
他总是这样,有点闷葫芦,需要别人主动开口。
如果不是苏楹让他进来,他估计会在外面待一个晚上。
苏楹忍不住回望他,眼中没有什么波澜:“你难道不问我什么吗?”
“不问,你想说会说的。”慕景之等来了苏楹的主动,但是他确实并没有想问。
因为他知道,不管是她为何会去妖界,又为何会变成男子,多问一句都是错的。
“师兄,你知道坠下去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苏楹看着他,方才平复的内心又一次泛起波澜。
“我在想,自己会不会真的和问心世界呈现的那样……”
慕景之却说道:“不会的。”
他也不愿让镇妖台上的场景重现,不愿再看到她那样痛苦的一面。
苏楹微微一笑:“至少我们这一点是一致的。”
风雨飘摇,引得苏楹又往外看了一眼,她缓缓道:“有人告诉我,命虽是天定,但运却可以改变。”
“我会努力改变这出现的命运,也会尽量避免牺牲,而你也要守护好我们之间的秘密啊。”
苏楹说着朝慕景之伸手,小指弯曲,意味明显,要拉勾。
慕景之勾上手指,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好。”
“师兄既然知道我的秘密了,那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苏楹继续勾住他的手指,朝自己拉了拉。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像个坏孩子,总是欺负看起来老实的慕景之。
慕景之靠近后无奈道:“你想知道什么?”
苏楹终于问出来自己想问的:“你为什么会有两种状态?是因为封印吗?”
慕景之没有问苏楹是怎么知道封印的,只是点了点头道:“小时候总是会闯祸,师父就将以前的我封印起来了。”
苏楹听着也没有感觉惊讶,只是问:“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只记得一点小事,连带着记忆一起封的。”
苏楹的脑海闪过几道光,却没抓住,只是继续听着慕景之讲。
“每当封印松动,或者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候,看起来就判若两人,可能那个时候的我和现在差别太大了。”
苏楹却不这么认为:“没准是那个时候的你被封印太久,压抑太久的人都会发疯。”
苏楹的声音不轻不重,平静的声线却在慕景之的心中砸出一道重响,震耳欲聋。
压抑太久的人都会发疯。
“师兄,师兄?”
苏楹见慕景之出神好久没说话了,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突然抬头的慕景之一把抓住。
随即对上一双幽深的瞳孔,像是漩涡般的吸引着人沦陷。
苏楹看得一愣,心想慕景之不会又切换成第二种状态了吧,就被慕景之勾着手指拉过去一点。
他抬头看向苏楹,外面的夕阳落下,伴随着细雨光晕碎在了他的眼睛里,语气颇有种随意的无奈。
“确实不能压抑太久。”
苏楹看着眼前的慕景之,眼中浮现出他那闪着点点碎光的瞳孔,明亮又清幽,像是两种状态的结合,又或者是真正的他。
慕景之的秘密,似乎比她猜测的还要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