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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予祯一开口,宋从诫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肖总,不好看的不是繁星,我们自己的东西没有无缘无故被人拿走的道理。”

“就一件小事,怎么也得卖老同学一个面子。“肖予祯见人不松口,顺势拉了拉关系。

“方案是我们团队花费无数日夜的心血,不是肖总一句轻飘飘的小事,就可以随意践踏的。”宋从诫没有退让,话里行间除了维护自身权益的坚定,还不忘反击。

见人气势不减,肖予祯面上有些挂不住,改为威胁道:“和我作对对你没好处,就你们那个小公司,我们肖氏的律师团队,应付得来吗?况且,吴老刚也说了,多多照顾...”

“肖总,干一行精一行,我不是脑袋空空,目无法纪走到这个位置的。”

肖予祯是懂得借势的,但宋从诫也不傻,他根本不上套。

他条理清楚地一一进行了反驳:“那是我们繁星申请过专利的文创方案。堂堂一家上市公司,通过一场竞标会,剽窃乙方公司的竞标方案。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真的要闹大起来,肖总承受得起肖氏的声誉减值吗?”

肖予祯第一次知道,原来眼前这个人说话也会那么不客气,“含沙射影”并不比说得直白来得威力弱,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

本就不占理的肖予祯有些急眼了,“宋钰!你是不是很得意?你以为陈执是真的喜欢你吗?他是不知道你有多卑鄙,你利用他,你以为这样就赢得了我吗?!”

对肖予祯无端的指控,宋从诫紧皱着眉,他提了一件本不想提的往事,“肖予祯,卑鄙的人是你,利用陈执的人也是你,为了一己私欲,连朋友都可以出卖。”

肖予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你胡说,我什么时候...”

“录音笔。”宋从诫的回答斩钉截铁。

在关凛正揭开往事的那一天,宋从诫就已经觉得一些事情有关联。他不怀疑陈执确实说过那几句话,只是有人借着这几句话在搞事。

当时,谁最有机会接近陈执?谁最有可能和陈执聊到这样的话题?

结合肖予祯现在的态度,答案不言而喻。

宋从诫坚信那是一段被人掐去头尾的录音,而动机,并不是真心地帮他看清“喜欢”背后的真相,而是希望他可以彻底地离开陈执。

原来肖予祯喜欢的人是陈执,他针对自己做的这些事也是因为陈执。

想到这里,一些事情也顺理成章的浮出水面。

“我儿子的事,也是你找人做的。”这一句话不是疑问,宋从诫现在根本不怀疑已经伏法的主谋并不是事件真正的主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肖予祯没有承认,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在强调:“宋钰,你只不过是陈执的玩物,而我陪在陈执身边十几年,你赢不了我。”

玩物?肖予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言语中已经露出了马脚。

——“你等着看,人人都巴结的宋钰怎么变成我陈执丢弃的玩物。”

事到如今,看到肖予祯还在顾着虚张声势,宋从诫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可恨得可怜。

“肖予祯,不是卑微就能得到爱,别毁了自己。”

“如果曾经喜欢陈执这件事一定要有输赢,我赢的人不是你,你输的人不是我。从头到尾,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

被人戳穿心事的肖予祯脸色铁青,他咬着牙说:“宋钰,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年的宋家小少爷吗?!”

“宋家早倒了,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我现在告诉你,你接受得了也得接受,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肖予祯不装了,他的底子是傲慢的。

即便从小到大每一次考试成绩都不如宋钰,他还是咬着牙回复责骂自己的父亲,他一定能赢,一定赢到最后,这种傲慢是从小就被刻进了骨子里了。

宋家和肖家祖上不对付,宋从诫是知道的,可自己的父亲一向以和为贵,不单和肖明做了朋友,也从未给他灌输过一定要赢过谁的思想。

他从前从未想过肖予祯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对手。

现在,面对始作俑者,宋从诫不想也不会输,他一字一顿地说:

“肖予祯,我绝不接受和肖氏和解,对我司的赔偿、道歉,一项都不能少。”

*

一场应酬打乱了原来的计划,这一天的宋从诫很忙。晚上十二点,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忙碌着的宋从诫浑然不觉,直到电话响起。

“我到楼下了,你还在忙吗?下雨了,要不我先上去等你?”

接起电话的宋从诫看了一眼窗户上的水珠,才记起来,之前答应了郁行要一起去见一个人。

“抱歉,我差点给忘了,不用上来,你等我五分钟。”

把桌上的文件简单归位好后,宋从诫拿了西装外套就离开了办公室。

刚到负一楼的电梯门口,怕人等太久的宋从诫没有多注意别的,猝不及防地被杵在门边的高大黑色身影给吓了一跳。

陈执好像就是在等着他的,第一句话就问,“肖予祯和你说什么了?”

宋从诫还未回答,他又追加了一句解释,“今天有朋友看到你们一起。”

宋从诫定了定心神,这么久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陈执,短寸放大了深邃立体的轮廓,黑色的立领衬衫增强了他身上的锋利感,在深夜安静的地下室里会有一种无形的张力。

这种张力是带有极强的压迫感和吸引力的,与生俱来。

宋从诫忽然有一种不合时宜又真切的认知,这样的男人,大概天生就不属于任何人。

“碰巧遇到。”只是一笔带过,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宋从诫觉得再提起和肖予祯有关的往事已经没有必要了。

陈执似乎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下雨了,我今天开的机车,可不可以顺我一程?”

宋从诫没有问人为什么那么晚还在这里,而是直接拒绝了,“你还是打车回去吧,我们不顺路。”

“这么晚还要出去?”陈执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的身形微顿。

还要赴约的宋从诫没有多聊的打算,简短地答道:“嗯,约了人。”

他说完就要离开,又被陈执挡在了身前,“还会回来吗?”

宋从诫眼神怪异地看着陈执,反问:“我回不回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执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找不到理由,就是又叮嘱了一句:“不管今天肖予祯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宋钰,你只不过是陈执的玩物。”

——“你觉得我会想要你一辈子吗?宋钰,你对我而言,可有可无啊。”

宋从诫脑海里闪过肖予祯今天说的话,还有莫名想起了陈执说过的话。

是一种久违的情绪,像心尖上一根尚未完全拔除的小刺,余下的那一截断在了心里,你看不见,它却总用一点刺疼来提醒你,它的存在...

宋从诫盯着陈执,本就算不上热络的语气骤然冰冷,“陈执,我说过,不要越界。如果你不能接受现状,普通朋友也不要做了。”

这句说完,宋从诫便没有再理会人,也看不到在他身后那只下意识想把人拉住,伸到半空又只能放下来的手。

*

豪车也隔绝不掉一阵阵轰隆的大马力气浪声,它在安静的地下室里尤其刺耳。

或许叫嚣或许不满,除了它的主人,无人能真正解读。

知道人就跟在后面,宋从诫没有往后视镜看。当车子快要驶出停车场的时候,机车从车旁边疾驰而过,很快,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出口尽头的黑夜里。

车子刚驶出出口,比预想中更大的雨阵砸到挡风玻璃上,雨刮器自动感应立刻开启了运转。

成庆的秋天,晚上很凉,雨势越下越大。

雨刮器在以最高的速度工作着,挡风玻璃上的一波波水渍被划开,那个整夜都会亮着的,极有设计感的俱乐部招牌,在雨幕中交替着模糊和清晰的影像。

看人好像在发呆,郁行也跟着看了一眼,又回头盯着路口的红灯读秒,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刚才那个人是陈执吧。”

“嗯,他的新公司也在楼上。”

宋从诫刚刚绕过陈执离开的时候就正面迎上了下车走过来的郁行。他没有再回头,可按当时的角度,他想,这两人应该是互相看见彼此了。

“他现在,是我的对门邻居。”宋从诫说得有些慢,不像是解释,更像是顺带地说明。

郁行有些讶异地看了宋从诫一眼,没有立即接话,过了片刻后才提起,“他手术后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没有细说在哪里知道的消息,郁行最后只是做了一个结论:“抛开一些成见不谈,他是我见过最执着的人,让人很有危机感。”

宋从诫没有看郁行,眼眸低垂着淡淡地说:“有时候,太执着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看人似乎情绪有些不对,郁行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别怕,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