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林伯伯，他说我长高啦，还有梁爷爷，梁爷爷带我去看蝴蝶~好大只的~~胖蝴蝶~！”
宋序的小脸出现在镜头里，叽叽咕咕地说了很多今天好玩的事。
“序序呀，你看梁爷爷给你准备了游泳圈，跟爷爷玩水去咯~”在一旁拿手机的宋先和说话了，接着又出现在镜头里对宋从诫说：“满满，晚上少喝点哦。”
“知道了，爸，明天去机场接你们。”出发前，宋从诫接了一个父亲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今天是郁家寿宴的日子，在远离市区的一处临山宅邸举行。
宋从诫最终没有接受郁行要给自己准备礼物和礼服的好意，而是自己挑选了一件颇有心意的小礼物。
礼服是和付延一起定的，在店里试衣服的时候，在设计师的强烈推荐和付延的极力怂恿下，衣服采购上有些超预算。他想了想这是自己买的第一件礼服，往后应该也还用得着，就咬了咬牙定下了。
虽说是私宴，但郁家在成庆是望族，层层精简了邀请名单，依旧门庭若市。
正宴还未开始，宋从诫被带着先拜访了郁行的两位母亲和晚宴的老寿星，之后郁行就先去协助处理一些贵宾的事情。
来的宾客，宋从诫绝大多都不认识。不过他也没有落单，直接就被一起过来的付延带去了二楼，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一楼陆陆续续进场的宾客。
“真是无聊啊，最讨厌这种场合了。”付延看着窗外，把礼服外套给脱了下来，觉得没趣又岔开两条大长腿，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
“这真的是你房间？”宋从诫环顾了房里的老中式布置，又联想起付延在办公楼顶楼的那一层房间的风格...
“没骗你，这里我太姥姥说了算，房间都是统一布置的。”付延无聊地玩起了手机游戏，边玩边继续说：“小时候我喜欢到我表哥房间，他成绩最好，奖励就是不受限制...”
仍然站着在看窗外的宋从诫倒没怎么听付延后面说的话，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河工？”
付延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看向一楼，一辆加长版豪车的门边站着从未得见的，规整穿着合身礼服的河清颂。
人明显是刚从车上下来，不一会，车的另一头下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敦实的男人。
男人穿着古朴的白色练功服，两名身材魁梧的西装安保簇拥在后，从气场来看，来头不小。
男人走了几步，似乎是嫌弃身后的人走得太慢，又折返回去把人牵上。
“凭什么？！他们什么关系？！”看着河清颂没怎么反抗就被老男人牵了手，被区别对待的付延不淡定了，大有冲下去的架势。
今天是不能随意胡来的场合，宋从诫怕人要坏事，赶紧把人叫住了，“付延，别去，吴老应该是河工的舅舅。”
“吴老？舅舅？”忿忿不平的付延回头，有些狐疑。
“对，那个男人叫吴老，上回我替梁戎应酬的时候见过。我记得他提过，说吴老唯一的姐姐早年结婚就定居在国外了。”
宋从诫隐掉了梁戎的那句“还有一个据说和吴老当年一样英俊的外甥。”，他在河清颂身上实在看不到一点吴老的影子，多说了，付延肯定是不信的。
“放心吧，河工连你都看不上，他图吴老什么呢？”
最后这一句，成功说服了一股子冲劲，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算夸奖还是打击的付延。
*
宴会整场下来，宋从诫都没闲着，他被郁行带着见了不少日常根本接触不到的圈层的商人。
对比被老寿星命令要跟着表哥学习，疲于应付的付延，很小就经常被带到这种场合的宋从诫明显更得心应手些。
宴会不知不觉进行到了尾声，宾客也陆续离开了。
郁家的长辈们撮合着宋从诫跟着郁行一起到门外送客，出于以什么身份的顾虑，他礼貌得体地回绝了。
落单的宋从诫在会场转了一圈，找到了在角落里偷懒喝酒的付延。
“中途跑去哪了？你姑妈、小姨、婶婶都在找你。”付延在一群同辈里年纪最小，算是比较边缘的存在。
事业型的长辈看不惯他整天没个正经、不专心搞家业，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在“主内”的长辈中的好人缘。
“去厨房。”付延看着懒洋洋地应了一句，似乎心情还不错。
“去厨房？”宋从诫不能理解，付延说到底也是这处宅邸的少爷，去厨房能干什么？总不能为了不参加宴会去学做饭吧？
“拿了一根红辣椒，送人。”付延眨了眨眼，把杯里的香槟喝空了。
宋从诫正有兴趣地要接着问，忽然发现有很多侍者拿着鲜花和气球进到会场。
这让宋从诫有些看不懂，宴席都散场了，还废那么多人力增添这些摆设做什么？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宋从诫问酒鬼上身的付延。
“白色气球，玫瑰花海...”付延在身旁的酒桌拿了一杯香槟，煞有其事地说：“我表哥要求婚了！”
他接着把手里的香槟递给宋从诫，问：“紧张吗？”
付延突然认真的语气，让宋从诫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应该接过的酒杯。
看人不说话，付延才又有些抱歉的笑着说：“吓到了？别那么严肃啦，我是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只有郁行一个表哥。”
很严肃吗？看不到自己脸上表情的宋从诫无从得知。
他其实应该知道付延是开玩笑的，毕竟郁行是不可能会做这种让他当众做选择的事。
可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就当了真。
“还记得开场华尔兹那个男领舞吗？主角是他，我的准表嫂，颂歌。”见人好像反应不大，付延贴心地安慰人：“真的紧张啊？你看我太姥姥又是给红包，又是给你看相的，我都没这待遇。”
“不是说你好福气还在后头呢，我太姥姥眼睛可毒了。”说到一半，付延又开起玩笑逗人，“不过我太姥姥可能也是半个江湖郎中，骗小孩玩的。你当笑话听听就好，小时候总说我将来一定惧内，是不是挺逗的？我堂堂189好男儿，怎么可能会惧内？我是内外都不惧！”
“总之，放一百个心，我太姥姥对你满意得不得了。她老人家点了头，郁家没人敢说你半个不是。”
“付延，我还没想结婚那么远的事。”宋从诫实话实话，他和郁行现在连情侣都还不是，他当然不会现在就去考虑那么重要的事。
出乎意料，刚才还起哄的付延竟然点头表示了赞同：“对，结婚有什么好的，要永远热恋啊。”
永远热恋吗？宋从诫忽然有些羡慕付延，羡慕他即便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仍旧保留了这份随性、恣意。
求婚会场很快就布置好了，等把宾客都送走之后，之前被支开的颂歌被知情人故意带进了会场。
求婚的过程很顺利，主角很快就被起哄地拥吻在了一起。
郁家是大家族，亲戚很多，整个会场十分热闹。
礼花和花瓣十分应景地从空中飘落，这份喜悦似乎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回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从前都会选择留宿的郁行没有留下，脸上写着不想多呆的付延倒是被老寿星强制留下了。
两个人都喝了酒，开车的是郁行的司机。
远离市区的公路，很长时间才有一辆车经过，除了秋风带起的风浪，一切都是安静的。
坐在副驾驶的郁行回头看了一眼在看着窗外，有些发呆的人，很是体贴地说了一句：“希望没给你带来压力，他们只是没见过我带朋友回去。”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累了。”
宋从诫其实不是真的没有压力，这种压力一半来自于第一次接触郁行身后的大家庭，来自长辈们的热情，另一半来自他自己...
“那就好，要不要听电台？”郁行知道宋从诫在车里一直有听音乐电台的习惯。
“嗯，谢谢。”
深夜电台被打开，电台里正在放着一首老歌：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
“糟糕，你爱得比我少...”
宋从诫记得这首老歌，在十九岁某天的深夜里，他一个人坐在原地等待的车里。
也是在放着这首歌，有一个人强势地打开了车门，也强势地走进了他的心里。
“不好，优雅都不见了，不安分的心跳...”情歌依旧在唱，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十九岁了。
宋从诫放下一小半车窗，深夜的冷风吹散了一些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