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做错了，到如今，方县令也不想再虚于委蛇了。
他只想真真正正的求一个解脱，不再让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
顾南睿看着他这样认真的表现，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
“你既然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又为何一直助纣为虐呢？”
沈若菁叹了一口气，眼神却带着淡淡的冰冷。
即便是迷途知返，那也是曾经误入歧途。
方县令如果不能真正的在行动上做出一定的改变，那沈若菁也照样会要了他的命！
为官者，本就是要造福一方百姓，利用自己的能力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人呢？”
方县令的眼神裹挟着淡淡的思绪。
“请几位惩罚吧，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心甘情愿的领受！”
“先让我们进去歇一歇吧，如今这座城池连生机都没有了。”
沈若菁没有第一事件就下令，只是先缓和处理。
有阿柳花娘他们保证以后，沈若菁就已经大致的知道了方县令的罪状。
等他们暂居衙门之后，方县令更是直接把自己这些年所做的措施整理成了册子，直接送了过来。
这样坦诚而又一心求死的模样，让沈若菁都有些头疼。
杀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即便杀了人，也无法阻止此地的贫穷。
“王爷倒是悠闲。”
沈若菁一抬眸就看到端着茶水糕点送过来的顾南睿，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
就连林飞雪，都被拉着，跟他们一起去整理最近的案子了。
因为顾南睿超然的身份，倒是没人敢命令他做事。
这些糕点看着还是新鲜出炉的，到这儿时还冒着热气。
想必是顾南睿一直盯着，到了时间特地送过来的。
他虽然有心，可是却并没有用在实处。
“你想留着这个人，又怕他做错事情。”
顾南睿将糕点摆在沈若菁的面前，笑着又推了推。
“这些都是此地的一些家常点心，做起来并不大费事，你好好尝一尝。”
香甜软糯的绿豆，入口即化。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喝了一口茶水将这豆糕咽下去，沈若菁才看着他。
“我们怎么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不想重新做人。”
顾南睿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个打扮的勉强算是干净的婆娘，疯疯癫癫的闯了进来。
她什么也没说就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那额头都破了皮，还沁起点点血丝。
“两位大人若是真要杀一人交差的话，那就杀了我吧！”
她语气诚恳，还带着几分哀求。
沈若菁挑了挑眉，而顾南睿迅速的坐到了旁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契的看着这个女人。
“民妇就是方县令做错事情的真正根源，只怪我生了这种病！”
她大约注意到了沈若菁与顾南睿的冷漠，又一次重重的磕头。
“若真要有一人犯错，那就只有我！”
她的脑袋上都已经大出血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只是这点小伤就已经使得她的脸色发白。
“你就是方县令的妻子，周氏？”
沈若菁微微挑了挑眉，便直接问了出来。
在所有的故事里，方县令都把这个人隐瞒的很好。
可是，她自己却闯了出来，原本周氏大可以等到所有人离开。
想必……方县令也会留给她一笔足够生活的金钱。
毕竟这些状纸之上，桩桩件件，全是他自己不甘寂寞的生出了对财帛的迷恋。
连顾南翼都没有被撼动。
他是一个聪明的忠臣，只是找错了主子。
这才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
“不错，正是民妇，两位大人有任何惩罚都可以！”
“只求……大人念在方县令所做的事，情全都是为民妇所为，饶他一命。”
周氏说着，眼泪便已经跟着一起滚落而下。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的这个病情会成为葬送的丈夫的威胁。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即便是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沈若菁并没有开口，顾南睿倒是理所当然的把她扶了起来。
“你们夫妻之间的故事，我已经听说了一些，我们需要一个真相。”
夫妻伉俪情深，固然可喜。
若是让别人成为他们爱情的绊脚石，那就是十分可悲的了。
凭什么他们的幸福，要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
“数年之前，我与大人便喜结良缘，大人对我一向极好。”
“这么些年……我们夫妻二人身边从不曾有其他人，就连那些新入府的姬妾，他也不曾碰过，只是为了装面子罢了。”
只这么一句话，就远超寻常的人了。
沈若菁眼底涌动着淡淡的欣赏。
一个男人爱妻子，算不上是什么优点。
可是他能数年如一日的守身如玉，只在乎这一生一世一双人，便足以令人另眼相看。
更何况，这条路上的诱惑那么多，方县令都能固守本心，便更值得欣赏。
但，他所做的那些错事，也势必是要追究到底的。
“只是我得了这恶疾，如今也生不出孩子……”
“周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氏的话语还未曾说完，便有一道怒喝之声，直接打断了。
沈若菁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的表现，眉目之中裹挟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幕倒是他更喜闻乐见的了，只凭人的一张嘴，有时候也说不出多少真话语。
吵吵嚷嚷之间，反而能够更见真情。
方县令怒吼之后，便迅速的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他略有些歉疚的对着沈若菁和顾南睿，拱了拱手，眉宇之中的寒气更浓。
“两位大人莫要在意，这婆娘早已因为生不出孩子有些疯魔了。”
“她整日沉溺于自己的妄想之中，我怎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那么好的一切呢？”
“来人，把周氏直接带走，莫要让他打扰了几位主子。”
那分明带着淡淡嫌弃的态度，看得沈若菁更为满意。
她从容的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眸，表情倒是仍然冷淡。
几个下人直接就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的就架起了周氏，打算把他带走。
周氏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恐慌，奋力挣扎着满眼抗拒。
看起来倒是格外坚贞不屈。
“民妇所说句句属实，请两位大人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