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祈穆影与孟钰泽石化在我面前，我无语地敲了敲桌面：“回神了，二位黑道大佬。怎么，就许你们混黑道，不许我搞点儿势力啊？”
“啊……”孟钰泽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这俩帮派不是早就有了吗？你怎么弄到手的？”
神医阁与毒王庙都是现在黑道上鼎鼎有名的大势力，听名字便感觉是针尖对麦芒的，道上的人大多都以为，是因为神医阁和毒王庙一个位居西北，一个位于东南，这才暂时相安无事，没有直接开战。
哈，事实上，自家人干嘛打自家人啊。
我扬了扬头，骄傲道：“秘密。”
其实神医阁早在我大学时期便暗地里开办了，起初只是因为我痴迷医术，尤其中医，于是想建个势力，广泛招揽民间神医，在成就一番事业的同时，提升我自己的医术水平。
后来有幸受人引荐，我认识了中远先生。中远先生医术超群，却不愿身负盛名，他一生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不在乎金银权贵，只医有缘人。
我去拜见时，中远先生已经九十八岁了。我与他的行医观甚是相似，同他聊得分外欢快。他不愿收徒，但将亲笔所着的医书赠予我，亦令我受益匪浅。他可谓是我的医术启蒙恩师，可惜的是几年后神医阁声名大噪之时，我再去寻他，他却如神隐了一般，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了。
神医阁独立于各个势力之外，打出的旗号便是“只医有缘人”。神医阁里面的医师医术高超，而且大多脾气古怪。
百病可医，但救不救全看老子心情。
不出半年，神医阁便声名远扬。
而毒王庙其实是神医阁分出来的一部分。神医阁成立半年，我便在内部设立了一个“毒殿”，因为这半年来有不少不长眼的势力，以为我们神医阁是块砧板上的大肥肉，肆意上门，妄图来我这儿抓医生。
医毒不分家，每位神医行医几十年，见到的毒千千万，自然自己也就或多或少掌握了些制毒。神医阁既然在黑道混，当然不是任人拿捏的。有毒殿制毒，令各位神医以毒傍身，能减少不少麻烦。
出乎意料的是，毒殿的扩张远比我想象中的迅速，规模也渐渐有了与神医阁外部比肩的趋势。我心中大喜，干脆将毒部部分迁出神医阁，建了个毒王庙，做起了收集情报、制毒暗杀的工作。
在外界看来，神医阁声名大噪之时，毒王庙的兴起是专门为了与它作对的。事实上，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也只有神医阁与毒王庙的各个堂主知晓。
看我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模样，孟钰泽与祈穆影也只好将好奇心收起，把那些想问出的问题咽进肚子里。
“你们俩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帮我解决千匀集团的吧？”我撑着脑袋，问道。孟钰泽倒还好，至少他是我的亲哥，帮我很合理。至于祈穆影，我与他那般不熟，我才不信他会是个菩萨心肠乐于助人的大善人。
以我的常识来看。能混黑道的，心都脏。我三哥这种被带飞的傻白甜除外。
原本是等着祈穆影说要从我这儿整点儿什么毒药，或是需要我出手为谁解毒，没想到他脸上一红，带着些腼腆地问道：“我明天下午在剧场有场演唱会，能邀请你做我的开场嘉宾吗？”
啊？
我愣住。
大哥，你不如说让我帮你杀个人……
想来他是不知道我的金蝉脱壳计划，才会有这个请求。柳月樱现在在网上确实还有点儿余温，参加祈穆影的音乐会也能让他提升他受到的关注量，祈穆影这个请求大约是想我帮他引流吧。
不过若是要想引流，哪有比孟晚星更自带流量的身份？而且这样一来，柳月樱不再出现在大众面前，我自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我说到：“你若是想引起更多关注，我可以以孟晚星的身份参加。”
“好。”祈穆影点头答应，笑道：“我已经为你备好了演出服，下午就能送到。”
“你是料定我一定答应？”我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从知道他有黑道的身份之后，我看他便再无花痴般的眼神，只觉得这人的伪装能力是真的强，他那张脸就是迷惑人的毒药。
祈穆影依旧彬彬有礼，但不知不觉间散发出的气场让我隐隐感受到他的危险。
“他是哪个帮派的？回头得派人好好查查。”我心想。
“这可不是他料定的。”孟钰泽接过话来，“这不是还有我呢吗，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在你耳边念叨，烦到你答应为止。”
我看着这只炸毛山鸡，有一种强烈的，想把他身上的毛全都扒光的冲动！很想很想！！！
“我，舞绝对是跳不了一点的。”我向祈穆影郑重声明，“我觉得我歌儿勉强唱的还行，我的唱歌水平你要是能接受，那我就能唱。”
孟钰泽用极度震惊的眼神看着我……
方才听到我说我的舞蹈不行，他赞同点头。又听到我说“能唱歌”，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悚。
怕什么，姐都敢唱，你不敢听？
我一直对自己的唱歌水平自我感觉良好，不得不说，因为我学过乐器的缘故，我的音准还是很准的。但可能以他的专业水平看来，从唱腔到咬字，我的唱歌水平就是需要观众捂耳逃窜的程度。
祈穆影攥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僵笑道：“唱歌就不必了，记得你以前学过钢琴，可否弹奏一曲。”
看来他是晓得我的唱歌水平的，也许是我这三哥在他那儿吐槽过我吧……
倒是我想岔了，因为纵使是我三哥孟钰泽常在祈穆影耳边吐槽我的唱歌技术，也不至于让祈穆影连听都不听就谢绝我的“好意”。
能让祈穆影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我歌唱申请的，是因为以前我在三叔家跟着钢琴曲干嚎的时候，他是有幸听过一耳的……
他也欣赏不来我那么震慑灵魂的歌声。
“好吧。”我从善如流地答应。
钢琴技艺我这些年时不时还抽空练习着，没有忘记。这会儿需要拿出来展示，我倒是心中安稳，丝毫不慌。
酒店大堂里就有钢琴，但这会儿来来往往的人多，我又不好露面，干脆决定等明天上午去剧场彩排的时候多弹几遍。
我将琴谱背熟，窝在摇椅里欣赏二位帅哥练声。不，是一位贵公子和一直炸毛山鸡合唱。
闭上眼睛是悠扬的歌曲引人入胜，睁开眼……
我终于理解孟钰泽为什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了。若是想让人把目光从神仙般的祈穆影身上移开，注意到他旁边的人的话。只能出奇制胜！
比如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只浑身布灵布灵的花孔雀。
走不成偶像的路线，就当谐星！
哦，他真的，我哭死……
我这三哥为了事业，牺牲也太大了吧……我感动得都想笑出声了捏。
下午晚礼服送到，我拆开包裹，将演出服穿上身仔细欣赏了一下。
演出服是一身蓝色渐变长裙，上面镶满了水钻。配套的饰品也都闪亮至极，我穿戴齐全走到镜子前一看，差点被自己这身装备晃瞎。衣服很合身，好看也是好看，但是……这么隆重，我这是要去走红毯吗？
我看向孟钰泽与祈穆影，他们俩都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我便也没说什么。
我总觉得作为嘉宾，穿成这样有点儿喧宾夺主了。但主角都没说什么，我自然也就不提什么疑义了。想想孟钰泽的风格，我释然了。哈，我就是一身红一定都抢不了他的风头！
第二天，彩排顺利进行。
这会儿我才知晓。这场演唱会本质上是属于祈穆影的。
祈穆影在出国前就在祁叔叔的音乐剧中饰演过许多小角色。开演唱会虽然与唱歌剧有些不同，但他也算是驾轻就熟。祈穆影将一切都安排得有条不紊，我只要遵照他安排地流程走下来就好。
孟钰泽其实是个蹭场的，他在演唱会的上半场单独唱两首歌，下半场与祈穆影合唱一首，就收工大吉了。我就更轻松了，只需要弹个钢琴曲开场，并为祈穆影弹第一首歌的钢琴伴奏，之后就可以下班了。
极好，弹二十分钟的钢琴，免费听一场演唱会。我心底里美滋滋，觉得自己赚翻了。
下午，演出开始。
当我身着华丽礼服，缓缓走上舞台，坐在琴凳上，手指按上钢琴键的那一刻，一股奇特的感觉从我的心底升起。刹那间，我猛地感觉，六年前的孟晚星回来了。
六年前，我还没有被冠以“天才”之名。那时我没有进入社会、没有见识过黑道上的手段，也没有见过福尔马林里的尸体、西北的风沙。我成日里无忧无虑、肆意妄为。一言一行都随心所欲，不会被人盯着，不必谨小慎微。
若是无事，我便坐在花园凉亭里弹琴，任凭时光流逝。
那时我从未想过，这样悠闲的日子以后竟然是再难有了。
但好在，我找到了人生的热爱——医学。配药或是制毒，忘却时间之时，我感觉我的血液是沸腾的，生命分外鲜活。
我的开场钢琴曲完毕，祈穆影站在升降台上，缓缓登场。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衫，袖间垂下两条白纱，衬得他整个人仙气飘飘。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观众，最终望向我。对视那一秒，我的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祈穆影像我微微颔首，我晓得他是在向我示意，可以开始演奏了。
我的手指下意识按下琴键，脑海中却将那双眼眸不断放大。
他的眼眸依旧很美，依旧让人难忘。他的眼中好像有星光，有汪洋大海……
只不过他不是当年与我三哥一起熬夜抓蛐蛐的他了，我也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我了。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只会越走越远。就像现在，舞台上光影交错，灯光流淌在地面上，映成水波的模样。我们纵使站在一个舞台上，依旧仿若隔着银河。
祈穆影的歌声婉转动听，声音一出，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世界之大，天地间仿佛唯有他一人。
我的手指凭借肌肉记忆按着琴键，脑海中满是他的身影，心中唯有他地歌声缓缓流淌。
一曲完毕，余音袅袅，人们依旧深深沉浸在他的歌声中，在他的歌声中流连、沉沦……
每个人的呼吸都不觉地放得极轻，祈穆影缓缓走下升降台，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上，与我的心跳同频。
我站起身，准备谢幕离场，却见他缓步向我走来。我愣了一下，不知他的意图。
明明彩排时的安排是唱完歌，我径直谢幕下场，他站在舞台上继续演唱下一首。这会儿他走过来做什么？
祈穆影的脚步踏在光影之上，仿若凌波而行，短短数息见便行至的我面前。
最终，他停在我面前，微微欠身，伸出手来……
我用零点零一秒飞速将麦克风、琴谱、衣服、钱……全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幡然醒悟：
他要的是我的手。
我将手递了过去，轻轻放在了他伸出的手掌上。
祈穆影向我微微一笑，小心地攥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很是好看。我低头看着他攥着我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被他带到舞台中央。
“这位是孟晚星小姐。”祈穆影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依旧拉着我，向全场的观众介绍我。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心中奇怪地想到：“介绍我只用在我下台的时候说一句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难不成他想让我临场发表一下演奏感言？”
不过多年地营业经验让我依旧保持完美微笑，从容地看向台下观众，仿佛这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地情节一般。
祈穆影话音落下，台下观众掌声响起。我向台下鞠躬致谢，他这才松开牵着我的手。
掌声结束，我向他微微点头致意，走下舞台。他的目光跟随着我远去，直至被帷幕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