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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所作之曲是?今生情可鉴?,刚刚一番话,也是上一世桑泠妩曾对他祝愿的。

彼时,他满心都是其余美人,对她则逐渐开始厌烦。

那首?今生情可鉴?也更像是一道枷锁,成为他无法背叛他曾最爱的妻子的一道枷锁。

可他不知这番话出自诗经·小雅·鹿鸣之什的《天保》,却是臣子祝颂君主的诗。

而?此生情可鉴?是桑泠妩用以祭奠上一世二人的感情,以及告诉陆乘风她知晓今生他不爱她,只求她能放她离开。

泠妩将茶杯放下,四周寂静,针落可闻。

当时陆乘风以为桑泠妩是在以此挽留他,可他却不知桑泠妩早已在他数次的背叛与不信任中,想要同他彻底划清界限。

以此祝他在那方世界前途无量,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可怪在陆乘风没有多少学识,再加上错误理解?今生情可鉴?,他一度以为桑泠妩想像狗皮膏药般粘着他不放。

泠妩的思绪回笼。

下首的陆乘风盯着众人异样的眼神,衣袖下的手被自己死死攥紧,钻心的疼却是没有让他松手。

泠妩直言乐曲名,“今生情可鉴。”

陆乘风当即抬头,眸中的期许被藏于眼底。

千倾脸上被呛的红已经消散,他按下心中喧嚣的苦,顶着一度有些冷凝的气氛,撒着娇:“陛下,臣侍觉得陆乘风的乐曲甚好,若是……”千倾微顿,指骨有些泛白,“若是能在臣侍的未央宫做个伴,臣侍也不会觉得太闷。”

他话落良久,也没有听见泠妩的答复,不自觉便要抬头去观望泠妩的脸色。

皎洁似月,艳丽如花,仿佛是误坠凡间的神女。

千倾心头猛烈跳动,几乎控制不住的伸手想要触碰她的面颊。

可原本还醉意嫣然的女子,现在那双温柔淡漠的眸子却在盯着他的眼睛,温柔目中的失望令千倾心头一颤。

泠妩收回视线,嘴角牵出一抹浅淡的弧度,仿佛刚刚帝王的脆弱只是他的眼花,她轻启红唇:

“既然皇贵君这般说了,那就准了。”

她语调平淡,却莫名的令人窒息!

千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泠妩叫的是皇贵君。

这称呼……

她从未叫过他皇贵君。

千倾眨着眼睛,生生将眸中的湿润压了回去。

而陆乘风则依旧跪于殿上,等候着曾经被他弃如敝履的女人的恩赐,等她给自己封为臣侍。

“着封为,末等庶侍,居未央宫。”

庶侍是炁朝女帝后宫最低的品阶,如此也看出了泠妩的不喜。

陆乘风眼底划过羞愤与失望,随即低垂了眸,“奴,谢陛下恩典!”

被泠妩挥手打发后的陆乘风转过身,一步步离开身后繁华的殿宇,他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似乎在朝着泥沼深陷。

而他的耳边,响彻的却是上一世桑泠妩跪地祈求他的嗓音。

“陛下,求您放奴婢离开。”那时的她果决又失望。

还是帝王的他却嗤笑着讥讽,“你还想以此来吸引朕的注意?桑泠妩,看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也看清楚这是哪。想离开?可以!但只能是被人横着抬出去!”

相比于此,桑泠妩对他已经很仁慈了,不是吗?

殿中,云汲收回冷然瞧着陆乘风单薄背影的眸子,心中带起冷意!

“皇贵君哥哥真是宽宏大度,不像我,才舍不得给陛下献美人呢。”云汲歪着头,似乎只是无意之言。

千倾却是没有回答,满心都是刚刚泠妩对自己的失望,还有那一声冷淡疏离的“皇贵君”。

云汲无趣地撇嘴,身后的莲雾却是满脸不解。

一场中秋宴席,后宫便再添了两名美人。

对此,泠妩无甚感觉,散宴时泠妩瞧着后背如青竹般挺拔的清冷少年。

“若玉今夜想让朕陪你吗?”

席若玉闻言僵硬住了身子。

他不敢侧眸,不敢同泠妩那双满含宠溺的眸子对视。

席若玉闭上眸子,“陛下,请恕臣侍今夜不能奉诏了。”

“若玉,看着朕的眼睛再同朕说你的心里话。”泠妩拉住席若玉的右手,强迫着让他面对自己。

在这道温声中,席若玉不自觉便睁开双眼,那双眸中除了泠妩再容纳不下其它,唯独一种汹涌的情愫在流淌。

“告诉朕,若玉。”她轻声喃言,隐含蛊惑。

席若玉能清晰瞧见在温柔目中的自己此刻有多失控,以至于他维持不了自己往日一贯的清冷,只想委屈的抱紧泠妩。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极尽一切的冷静道:“犬戎王子代一国前来和亲,陛下今日理应去……陪陪他。”

“好。”泠妩松开了席若玉的手,感受到身旁人僵硬的身子,又道:“朕不逼你,但朕会等若玉卸下心防的一天。”

只是这三王子来炁朝到底是作何,她暂时并不好奇。

毕竟自她那封位的话音刚落,现下的长宁宫密不透风。

席若玉怔怔抬眸,却只能看到泠妩缓身离去的背影。

殿门打开,夜幕之上的月亮皎洁似玉盘,她在夜色中被月光亲吻,众生皆匍匐在她身后。

凤銮驾起,景春的步子稍显凌乱。

触及到此的泠妩,敲了敲凤銮驾上的扶手,发出的清脆声响,令景春第一时间抬眸。

恰恰撞入那双比皓月还要温柔的眸中。

“可还疼了?”

景春心中隐秘的欢喜升腾,她用着尽量平静的声音答道:“回陛下,有您赏赐的玉痕露,现下已经不大疼了。”

“你倒是肯叫她们下死手,也不怕不能伴驾,其余的奴才顶替上你的位子。”

她昨儿罚了景春十大板,一是点醒她伴在圣驾身边,事事都皆需留一嘴。

二则是,她不罚,桑榆便会借着这个由头为难景春,届时就不只是十大板那么轻松了。

最主要的是,她知晓那些执棍的刑部人不敢对景春下重手。

但她倒没成想,往日看起来最是聪明的景春,却也有死脑筋的一天。

景春眸中带起一抹亮光,陛下不怪她就好!

“本就是奴的不对,如此也是奴给自己一个提醒!更何况……陛下可还许诺了奴一个恩典呢,若是当真有一天会有机灵的奴才,将奴从陛下的身边踹了开,那奴便用那恩典求一个伴在陛下身边的机会。”

“那你这个恩典说不定就用不上了。”

泠妩垂眸,欣赏完景春不可置信又激动的神情后,便倚靠在了凤銮驾上闭目养神。

这具躯体有些不胜酒力,眼前有些晕乎。

景春走路虽依旧忸怩,却是松了一口气,很是轻松。

陛下不赶她走就好!

泠妩微微睁眼,脸上染着些红云,“未央宫。”

景春眸中带起一丝惊异却很快压下,刚刚宴席之上,她还以为陛下生了皇贵君的气。

可又想到那个陆乘风,景春心中好似有了一分了然。

“摆驾,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