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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黑色的骏马正疯狂地踢踏。

躲避之时,子桑弃的衣裳破损了一角,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脸颊边缘!

马蹄此刻正朝着他的面容袭来!

若是毁了容,陛下她是否还会对自己笑了?

他有些……后悔了。

但他想赌一把!

子桑弃闭上眼,蜷缩着身子。

可料想中的疼没有出现,反而是一道利刃扎进肉中的声响传来!

“扑——”匕首扎进马身。

子桑弃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泠妩姿态冷漠地将手中匕首,从疯马的身上抽出!

而那匹疯马对她来说似乎如蝼蚁一般,轻易便可碾碎!

她的身上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沾染上一滴鲜血。

那疯马也因她抽离了力道,而挣扎了几下,最后乖顺瘫软倒地,甚至于连舔舐伤口也不敢!

泠妩解下自己的披风,俯身遮住了他一身的狼狈。

随即蹲下,将他凌乱的发丝顺在耳后。

“莫怕,有朕在。”

血腥气浓重,那匹发了疯的马儿也臣服于她的眼波流转间,而刚刚还泛着冷漠的温柔目,此刻却满是安抚与温柔。

“陛下……”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子桑弃怔怔凝望着她纤细的手腕,脑中是她刚刚的冷漠宛若杀神,而后便又是对自己担忧和温柔的面庞。

见他呆愣的模样,泠妩只好对急急赶来的景春等人吩咐:“去请太医来。”

而后又语气淡漠道:“查不出的话,马场所有人杖责五十大板。”

冬日里,五十大板的下场,便是死。

可这匹疯马,波及到了女帝,哪怕马场人全死了,天下众人也不会说她一句。

死亡噩耗之下,无人敢隐瞒。

“是!”

泠妩看向子桑弃,“还起得来吗?”

回过神来的子桑弃还是有些愣神,那双深蓝色眸中的迷茫稍褪,脚踝上的疼痛令他蹙起了眉,“好似、扭着脚了……”

“陛下!”被泠妩抱起而腾空的子桑弃惊呼,而后本能搂住泠妩。

为自己这派柔弱而感到羞赧的子桑弃,也没有挣扎,只将脸埋在泠妩胸前。

泠妩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陛下……您身上的香味真好闻,冷冷的香香的,和陛下您人一样。”子桑弃低哑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羞意。

泠妩:“……”

子桑弃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而后,便听见了她的询问:“不疼了?”

“……疼。”

闷闷的声音从下首传来,泠妩思索着桑泠妩记忆中那嗜血御敌的子桑弃,难得好笑的询问:

“那下次还要骑马翻跟头吗?”

感到尴尬的子桑弃一声不吭。

泠妩轻笑,子桑弃闻言抬头,却正好撞进泠妩低头瞧他的温柔目中。

那眸子里是藏着一汪下了春药的温泉吗?不然他怎么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心口也比平常要跳的急促许多?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子桑弃一愣,而后忙收回视线,将整张脸藏于泠妩怀里。

不同于这边的暧昧氛围,未央宫中刚被解了禁没多久的陆乘风,此刻满脸平静地瞧着一群侍女,将他的寝宫翻了个底朝天!

起初的那句“陆庶侍,卑职奉旨行事,多有得罪”,就像是一个巴掌火辣辣地打在他的脸上!

身旁扶着他的小侍手在发抖,陆乘风察觉一丝不对之时,便被一句“搜到了”打断。

他垂眸看着那侍女手中拿着的一包粉末,又侧眸瞧了眼扶着自己的小侍,不禁心生悲凉。

“陆庶侍,还请跟卑职们走一趟。”

陆乘风沉默点头,任由侍女们将他带往子桑弃的长宁宫。

一路上他瞧见了诸多异样的眼光,还有窃窃私语声。

恶毒、善妒等等的污名被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自觉地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三月未曾踏出未央宫,一个奴才出身,从未侍过寝的末等庶侍,是怎么有人脉能下毒的?

甚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清楚!

踏入长宁宫,见到泠妩的一瞬,他还有些庆幸。

庆幸桑泠妩在这里,庆幸桑泠妩总是会无条件的相信他。

但……

他触及泠妩冷漠的眸子,他的心还是不可自拔地,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了一般!

“你不信我?”他以为他会怒吼出来,可一出声却是平静至极的。

恍惚间好似桑泠妩也是这般,在被他发现下毒毒害其他嫔妃时,桑泠妩也只是淡淡地瞥了眼那“证物”,然后用极尽平静的语气问他:“你不相信我?”

泠妩下一刻的声音也与记忆中自己的声音重合,“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什么?”

跟在他的小侍也“噗通”下跪,哭着求饶:

“求陛下饶命,奴是受陆庶侍指使!陆庶侍说和端礼在宴会时,可以得到您的瞩目,而他却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同为一天获封,地位也天差地别,陆庶侍便生出妒忌的心思!”

“奴也曾劝过,却被庶侍用奴的命威胁!求陛下饶了奴吧,奴……”他抽噎着。

而站在泠妩身侧的云汲,因着这番话也顾不上平日的温柔小意,声音浸满愤怒:“只单单是因为妒忌,陆庶侍便可不顾陛下安危,也要去谋害和端礼吗?”

想起自己在泠妩面前的性子,他苍白着脸紧紧拉住泠妩的手,“好在陛下没有伤着,否则……否则、呜呜呜呜……”他哭的梨花带雨,叫人不忍。

而声音中难以掩盖的轻颤,和紧紧握着泠妩的手,也昭示了他心中的恐惧和怒气。

陆乘风红着眼死死盯着泠妩,“我没有害他!我更不会害你!”

而泠妩则依旧平静地瞧着他,“此事不是你所为?”

陆乘风摇头,“我没有!泠妩你相信我!”他的眼泪滴落下来,滚烫而灼热。

云汲却呼出一口浊气,“陛下,陆庶侍好不敬您,每次在您面前都自称‘我’,这次竟还直呼陛下的名字。连云汲……现在都还不能这般称呼陛下呢。”

他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一张脸上布满泪痕。

陆乘风一滞,死死盯着云汲,而云汲则被这样凶狠的眼神吓到,怯懦地缩在泠妩身后。

“够了!你有没有做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泠妩满脸的失望盯着陆乘风。

“朕以为你起初只是不适应,没成想你是恶毒成性!阖宫皆知和端礼爱骑马,他明明与你毫无恩怨,你便因着虚荣和妒忌而下毒于马上,令他身处险境!”

“身处永巷之时,朕怜惜你,才命景春救你一命,你却以此张狂得意,将本该自己的活计推到云汲身上,现如今又几次三番对云汲不敬。”

这是陆乘风自穿越到女尊王朝,第一次见泠妩说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