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从未有哪一刻这般无语过。
他如何也想不到旁观别人打情骂俏时,还能带上把自己杀死的情节。
关键他被杀就算了,还要被嘲讽一句丑八怪。
“你才丑八怪。”他小声嘀咕。
那边拂雪的耳朵很尖,若说刚刚她若冬日湖面下的温水柔情四溢。此刻对上宋柏时的眼神,便如那湖面之上厚厚的坚冰。
宋柏被抓包的瞬间,福至心灵般地摸到了一线生机,遂在拂雪开口前,抢先询问:
“你见过真正的极致容颜吗?”
拂雪闻言,当即扭头看向泠妩,透过鎏金面具与那双温柔眸子对上。
拂雪看不真切那眼眸,但她知道,她的整个心弦都因“她”的注视,而发出悦耳的震颤声。
“自然见过。”拂雪呐呐回答。
宋柏见她回答还要盯着黑袍人,唇角便带起嗤笑,不过嗤笑在看见黑袍人对他的冷淡视线时,强行一憋。
“咳。”
他装作清嗓的模样,闻言哼了一声,才道:“那是你没见过我师尊,才能这般笃定。”
听他这样说,拂雪依旧没将视线从泠妩双眸移开,同时也不忘把对泠妩的痴迷吐露:
“那是你个丑八怪,没有见过'她'的模样。”
她声音娇媚,却透着小女儿家的羞赧情愫,轻易便能携手被她所注视者一道沉沦爱河。
但二人的争辩犹如两个稚童在争抢谁的父母最爱自己一般。
以至于泠妩无动于衷。
看得迷迷糊糊的呜啊却疑惑问道:“他们说的不都是主人嘛?既然都是主人那能分出胜负吗?”
泠妩没回呜啊的话,但却对接下来的场景却了如指掌。
——自然是能分出胜负的。
而谁胜,便是看谁的实力强了。
宋柏:“你见过我师尊吗?”
拂雪:“那你见过'她'吗?”
宋柏:“……”那还真没有。
但不妨碍他一边耗费时间,一边从戒指中搜寻师尊给他的法宝,慢慢启声:
“那你告诉我'她'长什么样,我两相对比,就有了结论。”
可这次拂雪却没有再同他拌嘴皮子,而是眉梢一寒,回望宋柏。
被她一看,宋柏寻找宝物的动作都一顿,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压的他无法喘气。
他忍住喉间甜腥,忙道:“是是是!您的'她'美貌无边。”
这自称圣女的黑袍人什么来头?这股威压为何能这般强大?
他刚刚说的话哪句话冒犯到了她?
可拂雪却因为这句话而加深了厌恶:“你居然妄想与本圣女并驾齐驱?”
宋柏心中所想一顿,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她。
什么意思?并驾齐驱?
“……”难道她是觉得这黑袍人美貌无边,他看一眼就能坠入爱河,和她同为黑袍人的爱慕者了?
真是好笑,她知道他的师尊是谁吗?
那可是半月仙尊啊!这黑袍人都苦恋多年的半月仙尊!
拂雪转身,轻移莲步便想将他杀了,“冒犯'她'的人,都不可原谅。”
就在宋柏欲将所有保命手段都使出时,却见拂雪走向他的脚步一顿,甚至那狐狸面具下的眼中都绽放了亮光。
什么情况?
脚步顿住的拂雪顺着自己手腕的拉力,扭头凝视黑袍人拉住自己手腕的漂亮指尖。
温凉感和那日“她”抱自己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拂雪声音轻颤,嗓音娇媚:“你,你这样……”拂雪垂首,声音又软又小:“奴家会害羞的。”
见泠妩不说话,她才勉强将视线从泠妩指尖移开,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是担心这丑八怪的血会将奴家的手弄脏吗?那我让他们去杀他,这样奴家就还是干干净净的啦。”
她说着又依依不舍地移开看着泠妩的视线,冷漠望向一直垂首不言的手下们,“你们还不……”
“他是本尊的手下。”泠妩惜字如金的解释。
拂雪眨眼睛,似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少顷才乖乖点头,将对宋柏的威压收走。
软软的同泠妩开口:“那奴家就不杀他了,以后若是有缘,还会保护他的。”
泠妩未答话。
那边的宋柏却是看清了拂雪对泠妩的态度,心下沉思,便道:“多谢夫人对小的厚爱!”
“夫人?”拂雪蹙眉似是有些不喜。
她有那般老吗?
但宋柏下一句话,却哄得她心花怒放。
宋柏疑惑:“您不是老大的夫人吗?”
拂雪闻言,含羞带怯地抬眸去看泠妩,却见鎏金面具下的眸子依旧冷淡。
她这才有些挫败地回首与宋柏道:“本圣女暂时还不是,以后见到本圣女和'她'时,不许……”
拂雪稍顿,想到刚刚自己被误认为是“她”的夫人时,又有了几分羞涩,这才继续道:“不许唤夫人。”
话罢,她不忘忐忑同泠妩道:“你别生气了嘛,奴家已经解释清楚了。”
但跪在地上的宋柏,却听出了拂雪的另一层意思。
黑袍人在时,不许唤夫人;那黑袍人不在,就能唤夫人了。
思及此,宋柏点头:“小的明白!”
泠妩与自己这独苗苗徒弟相处了五年,又见他在棕熊身上吊儿郎当的模样,自然能看出他的弯弯道道。
但黑袍人向来不会过问这样,她也就没有开口。
只是淡淡扫了眼宋柏,便于原地消失。
拂雪手腕上的温凉陡然消失,促使她伸手试图去抓住那抹墨色衣角,却还是抓了个空。
心里空荡荡的感觉也一并席卷周身,她低头将顿在半空的手收回,敛下眸底的黯然神伤。
少顷,才冷漠地扫了眼宋柏,落声:“以后本圣女见到你,会庇佑你小命的。”
宋柏见黑袍人离开才松了一口气,眼下听拂雪这般说时,机灵回道:“多谢夫人!”
他喊完“夫人”后,拂雪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捂着唇颇为欢喜地娇声笑着。
而后不知从哪拿出一件铃铛样式的宝物丢给他,“嘴真甜,赏你的。”
话落,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手下,一起消失于此地。
总算孤身一人的宋柏,仔细翻看一眼铃铛后才拍了拍棕熊,爬上它的背脊。
“走了大胖,有了这么多关系,以后咱俩就可以更加大摇大摆的在秘境里横行霸道了!”
“嘶,不成!”
还是得更加小心些为好,这次“她”没来得及命令他做什么,但保不齐下一次就又找上来了。
离去后的泠妩对宋柏彻底放下了担忧的心,只是甩掉了拂雪,却没甩掉那只小凤凰。
不过,小凤凰想见那便让他见,只是希望到时候他别害怕。
循着踪迹跟上来的惊肆在泠妩刚刚停顿之地停下,而后又沿着泠妩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泠妩已然找到了白於。
见他蜕成了四灵根,手里却还有一株祛灵草时,泠妩也不惊讶。
“那人又来了。”魔魂提醒完便再度消失,白於当即将祛灵草藏好。
与此同时黑袍人落地,墨色长剑悬在“她”的身边,好似只要“她”想,那剑便能顷刻间夺走任何人的命。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白於似是心虚般地后退一步,将身后之物藏起。
“你又想来折磨我什么?”白於冷漠说着,可发抖的手却紧握住。
他身上换了一件崭新的天一宗弟子袍,只可惜衣服大了并不合身,行动间长衫下摆染上地面尘土,灰褐一片,很是脏污。
但那脸却出尘似仙童,莹莹相望间眸底纯粹若琉璃,便也能让人短暂忽视那下摆的不堪。
“你在藏什么?”泠妩靠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