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眼见惊鸿巨剑到了眼前，脸颊被剑气割得生疼的韩貂寺终是不再藏拙，一声大喝后全力运转起体内内力。
韩貂寺黑袍陡然鼓起，额上青筋爆出，身后红线尽数涌出，纷纷缠上巨剑，试图暂缓其攻势。
可很快他便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巨剑摧枯拉朽般将红线全部震碎，稳稳地将二人笼罩。
“轰！”
大地若地龙翻身般撼动起来，数不清的淤泥伴着水花向四周荡开，碰到芦苇时犹如利剑轻描淡写地将其斩断。
地面平稳下来，韩貂寺二人所在之处尽数塌陷，形成一个极为宽大的深坑。惊鸿静静悬于上方，寒芒凛冽。
莫问正打算招回惊鸿，坑中突然有动静传来。
韩貂寺猛然从中窜出，一个重踏奔向远处，在他手上提溜着半死不活的赵楷。
此刻的他形象实在有些令人侧目，黑袍已变成随风飞舞的布条，两只袖袍更是化为齑粉，露出遍布血淋淋伤口的手臂。一头银发杂乱盖在脸上，嘴里正不断涌出猩红沿着嘴角淌下。
“想走？”
莫问冷哼一声，未有动作惊鸿便穿梭着朝二人而去。
韩貂寺听着身后逼近的嗡鸣，阴翳眼中一丝惧意升起，使出仅剩的内力强行挥出一掌。
可惊鸿仅仅缓了一息，便再度逼近。
快要将牙齿咬碎的韩貂寺心一横，准备强行用身体拦下这一击，他向来身穿保命宝甲，想必这一剑还无法致他于死地。
出乎韩貂寺意外的是惊鸿剑锋一转，竟是朝昏迷的赵楷而去，直刺后者脑袋。
“不好！”
韩貂寺高呼一声，迅速将手中赵楷往自己怀中一捞，一阵温热洒在他的脸上。他低头一瞧，怀中赵楷虽留下一命，右臂却是不翼而飞，断口处光滑似镜，噗噗往外喷射着鲜红。
“楷儿！”
目睹赵楷惨状，大名鼎鼎的人猫竟瞬间失态，发出凄厉的喊叫。
受到刺激的他身上气势忽涨，竟又使出红线将惊鸿缠住，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瞧了一眼莫问后飞速逃去。
惊鸿将剑身上烦人的红线尽数震碎时，远遁而去的二人已化为一个黑点。
“可惜。”
莫问微微摇着头遥遥地虚空一握，惊鸿刹那便至，稳稳归于剑鞘之中。
本来二人必死的局面，却因为韩貂寺的突然爆发打破。没想到这凶残的人猫对赵楷如此看重，刚才一瞬展露出的气机居然有天象的意味。若是他执意要逃，莫问也很难将其留下。
不过下一次见面，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边风波已歇，舒羞几人心中却仍波涛汹涌，直到莫问落在几人面前，依旧恍惚失神。
只有三人还在原地，想必老道魏叔阳已赶去告知徐凤年这边情况。
莫问瞥一眼瘫坐着的吕钱塘，经脉断了大半，右臂骨头粉碎，五脏六腑被震得皆不同程度重伤，已是苟延残喘。
回过神来的舒羞打量着身上杀意未消的莫问，心中犹豫斗争了半晌，方硬着头皮怯怯开口道:“莫公子，能否…能否救姓吕的一命，他快不行了。”
莫问侧头看向她，发现女子虽怕得要命却强撑着倔强盯着自己。
呵，有意思。
“我为何要救他？”莫问淡淡说道，又转头看向路吕钱塘，他已快陷入昏迷，仅靠着求生意念让自己未睡过去。
出声的舒羞愣住，是啊，莫问有什么理由就吕钱塘，不过萍水相逢，连交情都谈不上。
舒羞的眼光黯淡下来，看向苟延残喘的吕钱塘无声哀叹。
可接下来一幕让她再次转不过弯。
莫问走到吕钱塘面前，居高临下，声音淡然却又蛊惑:“命给我，活。”
吕钱塘闻言原本溃散的瞳孔重新汇聚起生机，满是淤血的嗓子里挤出碎片似的一句:“成…交。”
听得这句话，莫问满意地点点头。轻身蹲下只一刹手掌便贴在吕钱塘胸口，磅礴的龙象之力源源不断渗入他的五脏六腑，迅速修复着其中伤势。
不过盏茶功夫，吕钱塘灰白的脸色可见变得红润起来，看得一旁的舒羞杨青风暗自咂舌。
莫问收回手掌，站起身来淡淡道:“还未痊愈的自己温养。”
说罢手一动，吕钱塘发现自己怀中多了一个木匣，他抬头看向莫问，却发现男子已经转身离去。
“把断手给我养好喽，我不收废人。另外听话点，命能给你，便能再收回来。”
吕钱塘挣扎着站起身，发现虽仍很虚弱，可体内伤势好了七七八八。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他注视着莫问远去的步伐，又看看手中的木匣，端端正正地低头对着男子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舒羞看到吕钱塘脱离生命危险自然是高兴的，不过想到莫问说的话又不禁苦笑着对后者说道:“唉，看来我们天生就是当奴的命，刚捡回一条命又卖了出去。”
吕钱塘转头看着舒羞，眼中的意味让后者很是陌生。他拾起巨剑轻轻背上，抬脚往回走去，语气风轻云淡:“不过卖命，卖给谁都是卖。卖给他，我无话可说。至少……”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深一浅走到女子面前，转头盯着她疑惑的眼神，吐出了没说完的话:“他把我当人看。”
话音落下，脚步声再起，渐渐远去。
舒羞望着他踉跄的身影，眉眼低垂久久未语。
莫问回到马车旁时，战斗已经落下尾声。
王明寅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后背上的血洞很是惹眼。
徐凤年几人皆围在躺着的青鸟身边，神色不是很好。尤其徐凤年，面色极其黯淡，眼中寒意与懊悔并存。
见到莫问归来，众人视线皆转了过来。李淳罡难得正经道:“莫小子，让老鼠跑了？”
“大意了，只留下一只手。”莫问面色不变，走到青鸟面前看了看道:“快死了。”
李淳罡嗯了声，语气也是有些惋惜:“那天下第十一全力的一撞，五脏六腑皆损。”
“你能救。”
莫问点点头，直直看向他。
李淳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对着莫问吹鼻子瞪眼，意思很明显，就不能留点悬念？
不过毕竟是救人的大事，倒也未再演戏，对着莫问肃声道:“莫小子，老夫剑罡虽能救这妮子，但剑罡过于凌厉，恐留下暗疾。你别给老夫装糊涂，你修的内功纯阳纯正，最适合温养修复内伤。”
一直情绪低沉的徐凤年闻言两只眼睛绽出神采，拉着莫问来到一旁，低声道:“青鸟为了救我方危及性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莫哥，帮帮忙，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绝不推辞。”
正好这时舒羞吕钱塘二人一前一后走来，莫问看着他们眯眼道:“我要他们两个的命。”
徐凤年听到莫问开出的条件有一瞬愣住，不过很快认真地盯着莫问的双眼，未有半分犹豫。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