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办公室里坐着的几个人，每个人手里的资料第一页就是李芸的照片。
后面附着的是李芸末世前的资金流水和家人的聊天记录。
几个人都面沉似水。
“既然她本人都没把国家放在心上，那么国家给予的东西就都收回来吧。”白发苍苍的老院长一锤定音。
“虽然现在医生紧缺，但是他们夫妻两个却也不是那么不可替代。”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身着军装的青年也是满面寒霜。
如今，对末日生存狂这种因为忧患意识太重所以大量囤积物资的人，大家都怀着羡慕嫉妒的心情。
但对于赵志中和李芸这种是提前得知了丧尸病毒的事而私下里囤积物资的人，那就只有嫉妒和仇恨了。
同样是提前囤积了物资日子过的不错的人。
一个是忧患意识严重，喜欢打好提前量，别管灾难有没有到来，我先准备好。一个是明知道灾难即将到来，私底下偷偷收集囤积物资，无视了国家的存亡。
或许后者确实没有义务去通知你，不过你既然这么做了，其他人无视你的生命和未来也并不过分，不是吗？
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王雯动手了，光是盯着李芸的人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G省安全基地医院的老院长是位老革命，如果是其他的事他完全不会理会这个小年轻的要求，对付李芸这种人，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老院长：“国家给予我们这些医生的优待不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既然对国家的命运觉得无所谓，那就回去吃自己吧！”
手中的资料被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温水泛起涟漪。
因为总有人会觉得：如果你提前告诉国家了，我的家人是不是就不会去世，我就不会过得这么苦了！
这确实是道德绑架，不过站在失去亲人在末世的水深火热中挣扎求生的人的角度来说，会这么想很正常。
老院长更甚，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你能通知国家，那华国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了！
他也明白人微言轻的道理，就算李芸说了，大概率也不会有人信。
有没有人信是一回事，你有没有这个心则是另一回事。
哪怕心里明白对李芸来说，自己闷头准备物资和因为“造谣”被关进监狱，两个选择完全不需要考虑。
可看着李芸母女在明知道丧尸病毒的事还撺掇血亲卖掉屯粮的聊天记录，老爷子心里也只剩下了厌恶。
原本副院长还想劝劝，却直接被老院长打断了话头。
“我的手底下可不能有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在！”
副院长没话说了，她看过资料后也不喜欢李芸，想要劝和也不过是如今医院缺少人手。
李芸和陈浩也不是什么精英，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踹了就踹了吧。
自己这边占理就行。
副院长也怕，万一这一家人也给自己来个恩将仇报就完了。
毕竟这份资料上，明面上李芸一家和王雯一家可没有什么冲突和不愉快。
李芸学医一路畅通无阻，除了考试帮不上忙以外，各种实习、培训、证明、挂靠……靠着王爸爸一路大开绿灯。
虽然李芸本身的努力很重要，但是没有王爸爸的帮助，哪个医院会随随便便让你去实习？还给你培训、给好评价、开证明一点儿都不需要操心。
未免太过没良心了一些。
因为老宅两家人的矛盾？
“我有些不太明白，一个破房子，一万块钱都没人要，碍于遗嘱，小姑娘给五万让自己母亲在母亲从小生活的家的房子上挂名，给自己母亲一个念想……五万啊，只是占个名分，不是把房子彻底买过去，这家人还有什么不满的？”
另一名副院长翻看着资料，啧啧称奇。
“那地方要拆迁？”
青年军官耸耸肩：“那地方很偏僻，也没有发展和利用的可能，更不会拆迁。”
“王雯这个姑娘是有够傻的，不过这赵秋叶和李芸一家子更是奇葩。”
“什么傻，那是孝顺！毕竟哪个孩子会为了帮老妈留下点儿念想就去做亏本买卖的？”
“那时候那姑娘手里可确实有五万块钱，而不是如果我有五万的空头支票。”
“别想了，我们一群人拿到资料之后，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这两家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能说李芸和她妈都是精神病。
当然，在调查员眼里，这一大家子亲戚精神都不正常。
王雯这姑娘也病的不轻，哪有还活着就给自己烧纸的。
仔细分辨下来，可能王雯更不正常一些，可人家又没去妨碍谁。
不得不说，王雯上交的种子，因为那些种子节省出来的时间和资源，足以赢得知道这件事的人的好感。
精神不好但是人家人品好啊。
不得不说王雯之前的形象塑造的挺成功的，至少对于一些“小问题”，足以让某些人视而不见。
老院长说到做到，当天晚上李芸和陈浩就因为一些问题被责令回家反省。
当天晚上，李芸给父母奶奶准备的那个顶层就起了火，好在控制得及时，并没有蔓延到其他楼层，也没有人员伤亡，不过顶层和它自带的阁楼已经烧得一干二净了。
李芸顾不上哭天抢地的亲人，看着被烧成灰的房子欲哭无泪。
她的物资！
既然知道了有其他人出手，王雯就没插手，只是偶尔让人传些消息回来，全当看乐子了。
得知李芸囤积的那些物资，剩下的那些全没了，王雯难得好心情的开了瓶红酒。
该！
哪怕李芸告诉与不告诉都无法影响王雯，但她的内心也彻底怨恨上李芸了。
不需要归不需要，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也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换作是王雯也不会直说。
如果李芸一家没有离开，王雯会找借口把他们叫回老家。
有水有粮有院子有土地，只是王雯囤的那些东西就够一大家子吃个三四年了，再加上土地里的产出，好好活着不是什么问题。
可他们不该撺掇自己老妈卖屯粮！
也是之前看了资料，王雯才知道丧尸病毒爆发之前，远在G市的赵小姨其实不止一次的提出让王妈妈把家里囤着的米面油趁着时间不长赶紧处理掉。
后来“流感”爆发的时候，小姨也劝王雯的老妈回城里，说什么真要有流感的话，毕竟城里生活方便。
虽然王妈妈没想着卖粮，可如果不是王雯提早回了村子，王爸爸王妈妈早就回了城里了。
楼上有什么？就算家里的吃的够吃一年，水呢？
这么说吧，除非地方够大，除非有空间，否则城市的楼房就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水泥棺材！
要么窝在家里坐等渴死饿死，要么出去和丧尸搏斗九死一生。
如果只是不告知也就算了，这干脆是想要王雯一家的命，根本没想着让王雯一家活啊。
不让我活，那你们也别想好活。
这是王雯的人生准则。
如今李芸一家的工作铁定没了，后续想要找工作也得看那些人让不让，屯粮也没了，接下来李芸一家的日子一定很精彩。
当天晚上下楼吃饭的时候，王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身精致的月白色圆领袍，下身是翠绿色的马面裙，头上一根喜鹊报喜的金簪。
白皙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看上去活泼了一些，本就乖巧的长相那精致的眉目，因为皮肤白了也显得更加精致漂亮了。
雀跃的心情也显露出来，如今王雯的小模样很讨喜。
“呀，我闺女就是漂亮，平时也打扮打扮，至少心情也好。”王妈妈很是惊喜，扯过王雯仔细打量。
“嘿嘿，这不是收拾屋子刚好看到这身，穿出来给看看，好看吧。”
王雯原地转了个圈，裙摆的流云纹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真漂亮！”
“嘿嘿(?＞?＜)☆。”
李长云：“我现在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总觉得有人要遭殃了。”
“你又欺负他们了？你也是个姐姐，得有个当姐姐的样子。”王妈妈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你今天确实心情很好。”王妈妈很好奇，从小到大，王雯就很少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喜形于色的时候。
“没什么，单纯的心情好而已。”王雯端起饭碗，心情很好的给自己夹了个鸡腿。
李长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不对劲，你确实不对劲。”李长风盯着王雯啧啧称奇：“你最近可是一直都吵着减肥的，突然胃口这么好？”
王雯微笑，小崽子大了，怎么更没眼力见儿了。
“吃你的饭吧。”
不过有高兴的事不能分享，真憋屈。
就算分享，王雯也不可能分享给爸妈。
从小到大，王爸爸王妈妈对待一些奇葩亲戚反反复复的态度让王雯是吃尽了苦头。
她又不傻。
难道要让王雯告诉他们如今那帮亲戚的现状，让他们心疼李芸他们，然后相逢一笑泯恩仇都跑过来占自己便宜吗？
别扯了。
有些乐子只适合一个人看，不适合分享。
不过被李长风找上门的时候，王雯直接把身边的资料扔到茶几上。
李长风拿起茶几上的资料，王雯则是在搞鼓着光脑，完全不抬头。
“李芸？我记得是你小姨家的妹妹。”
翻来第一页就是一张照片，李长风好奇的翻看着，抬头：“你下手了？”
王雯摇头，“怎么可能，我最多是个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
哦，看热闹呢。
李长风了然，随即目光落到手中厚厚的资料上。“看来她的情况不太好啊，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开心。”被官方盯上能有个好？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对方被官方盯上。
这份资料扑面而来的就是标准的公文味儿，来源简直不要太清晰。
虽然有些好奇王雯是从哪儿弄来的明显是官方内部的资料，李长风却也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多打探。
掌握好尺度，王雯这个人其实挺好相处的。
“不是，我来半天了你都低头玩光脑，在干嘛？这么专心致志？”
王雯：“啊？我正在自己的光脑上加强对爸妈的光脑权限的限制。”
“亲情号？”
“不是，那个早就限制住了。”
怎么说如今王雯的关系也捆在研究院，给作为直系亲属的王爸爸王妈妈的各种信息设限很正常
比如光脑根据亲缘关系统计“亲情号”的功能，设置限制之后，所有亲属的光脑上不会出现王爸爸王妈妈的联络方式，王爸爸王妈妈光脑上的“亲情号”功能也被关掉了。
“虽然不能完全断绝两家人重新相遇的可能，但是能拖就拖，我可不想和他们相处，太隔应了。”王雯撇撇嘴，满脸的嫌弃。
“也注意点儿分寸，老妈看着可不像对她妹妹完全死心的样子。”
“放心吧，这种设置是保密人员直系亲属必有的，除非他们和我断绝亲子关系。”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王雯耸耸肩，“只能说李芸他们对我妈来说比我重要，那断了也就断了吧。”
“说句实话，拖家带口的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挺没劲的。你说我是不是太不是人了？”说着，王雯有些泄气。
李长风幽幽的看了王雯一眼，那意思是你问我？
王雯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是干掉了自己亲生父亲的狠人。
“所以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雯发誓，她只是在诉说事实，但为什么李长风的表情那么难以言喻。
“虽然我不知道正常父母和子女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你们明显不太对劲。”
“没有哪个正常家庭是最好每个人都保持相当的距离才能和平共处的。”
“你很少下楼，就是为了和父母拉开距离，你能发誓在村子里，宁可一个人出去杀丧尸，哪怕危险都不和你爸爸一起出去……不是为了躲清净？”
“额……有的时候话别说的那么太直白。”王雯挠挠头。
“那我说对了？”李长风把文件一放，脚一伸。“不过你也得忍着，毕竟现在死个人可跟以前在村子里不一样，幸存者统计名字都统计上去了，官方怎么也得查一查。”
“所以我才没让我的人对李芸他们动手。”王雯设置好了权限，将光脑在自己手腕上戴好。
“虽然如今我尖酸刻薄，经常愤愤不平，自己难受我想让伤害我的人更痛苦，但我本质上还是个守法的公民。”
“那这个？”李长风拉开身下的抱枕拉环，掏出一把手枪。
“咳咳，别乱动。”王雯有些尴尬。
李长风多少能理解王雯，因为王爸爸王妈妈确实待人热情又温柔。
只是换作面对王雯，永远没有好脾气。
有的时候他也很惊讶王爸爸王妈妈变脸速度之快，不明白为什么王爸爸王妈妈对自己闺女那么差。
完全不是规范王雯的行为的程度了，哪怕是一个外人，都会觉得离谱的程度。
所以哪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王雯都很少和父母接触，一个人窝在楼上不下楼，李长风并不觉得奇怪。
可是王雯并不讨厌李长风跟他的弟弟。
此时的李长风不明白，这只是因为王雯心底已经没了对爸妈的期待，只觉得这个人很好。
“那你觉得我杀了我爸很过分吗？”
“怎么会。”王雯摸了摸李长风的头，不由叹息：“生而不养，不是你的错。”
“也没生而不养，不过是任由小老婆磋磨我而已。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确实离你爸妈远点儿比较好，你爸每次跟你说话的时候，我都担心你会想不开。”
因为王雯不下楼，平时李长风和李长云跟在王爸爸王妈妈身边，所以经常能听到王爸爸跟王妈妈说话。
有些狠毒又恶劣的话，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位父亲能说出来的。
你说王爸爸不在乎女儿，他又一力承担了重活累活，只想让妻女过得好一些。
你说王爸爸在乎女儿，可当初王雯出去杀丧尸找，王爸爸可是一点儿没提过一起出去。
第一次王雯偷偷出去的，王爸爸不知道也正常。可后来的巡逻队呢？应该王爸爸承担的巡逻队工作都是由王雯顶替的。
就算王爸爸胆子小，可刚到这里的时候每天的值班和巡逻，王爸爸可从来没提过自己把闺女替换下来。
这就很难评。
“放心吧，习惯了。”自杀不可能，地下基地还没完全开箱，生活多有乐趣？
“而且现在不还有乐子可以看。”王雯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资料扔给李长风：“看看写这一份，我家姑姑的。”
这份不是转发的官方资料，只是通过私人调查出来的，所以就没那么官方，却也更细致了，就跟讲故事一样。
不同于看过李芸那边的情况后因为报复心理而满心舒爽，李长风光看了两页就有些满脸纠结。
“你真的确定她是你姑姑？”
“自然。”
王雯看着李长风的表情就想乐。
比起李芸利用赵志中的通知躲避末世，王雯的姑姑那边才叫真的魔幻。
王雯捋了捋鬓边的长发，手下的发丝柔顺又丝滑，果然还是自己的好摸。
如今她的头发茂密了不少，头发质量也很好，似乎生长速度也加快了。这是王雯自己根据方子自制的洗发膏养出来的，用掉了不少珍贵的草药，对生发有奇效。
王雯很是高兴，不愧是中医秘药！
而且给自己用的，质量自然杠杠的，王雯很舍得放药材，所以如今王雯已经长发及腰，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光用自己的头发就能束起大多数汉服发型了。
头发还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挺持久的，也不知道是洗发膏还是因为经常接触草药所以被腌入味了，王雯贴上手臂轻嗅，就能闻到氤氲的药香，就像是透过皮肉散发出的。
王雯弯了弯眉眼，很是满意。
“别自恋了。”李长风满脸纠结的把资料怼在王雯面前：“真不是我说什么，你家还有个正常人吗？”
王雯瞥了一眼辣眼睛的照片，扭过头病着自己的发梢想了想，“应该？”
“别这么看我，这个我还真不确定。”王雯捋顺了自己的长发。“别看我家和村子里的关系好，那是我姥爷留下的余荫。”
“真正血缘亲近的亲戚几乎都不在村子里，哦，老支书那一支在，不过除了小北你觉得还有谁正常？赵志东还行，不过也就是没遇到事，谁知道真的遇到什么问题了，会不会跟赵志西和赵志中那样抽风。”
“你没接触过外面的亲戚？”
王雯耸耸肩：“我爸这边因为我爷爷奶奶从来不和人打交道，所以我爸都很少见亲戚，更别提我了。”
“我妈这边有我老姨在里面搅和，虽然因为我小时候圆滚滚的他们挺喜欢，但是和我妈也不亲近。”
说着，王雯小小声的补充：“其实我不喜欢李芸和我老姨，就是因为我没少听到过我老姨在背地里说我妈坏话。”
“有一次，那时候我姥爷还没去世，她就跟我三姨算计房子算计我妈算计我姥爷家的房子来着，我在东院玩，当时不想走门，是从东院围墙翻墙回家的，他们不知道我在屋后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偷偷和我妈说了，她还打了我，说我怎么学会骗人了。”
“她住在县里，所以亲戚回来的时候她回来的早，我妈给亲戚买的东西，她也不跟人说是我妈给买的，别人如果说：你买的什么什么真好吃，她也不反驳。”
“绿茶婊啊。”李长风感慨：“还是一对绿茶婊。”
相比之下，王雯虽然也用着手段让其他人更喜欢自己一些，但是绝对不会作出这种拉踩其他人的行为。
“你的手段还是差了太多了，”李长风的手指点了点李芸那本资料上李芸的照片，道：“他们选择远走避难如今看来是你的运气，不然你还真不一定能对付的了她的手段。”
“确实，比起漂亮姑娘，不那么漂亮的小绿茶其实更讨人喜欢。”王雯没否认。
“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今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过既然能拿到这个，那就一定有能力盯住了他们。”
李长风发自内心的建议道：“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如果他们想做什么，如果实在不行，就算拼着风险也是直接处理掉她们两个比较好。”
“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当初能先下手为强直接处理掉孙叶平，那王雯就没有养虎为患的可能。
只是如今盯着李芸的并不只是自己，还有官方的人，王雯还不想把自己暴露出去。
只是如果有什么不对……
王雯将目光挪到李芸的照片上，大不了就是扩大转化眷属的数量和范围的事了。
正好赵晖给了同化能力的人，被调转到G省安全基地去一个，大不了就同化全基地。
有点儿像吸血鬼。
还好不渴血，要不然王雯就要怀疑自己如今的品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