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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反派女主上位记 > 第133章 天香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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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日,寅时四刻。

织染局的曹人杰是个手脚利落的,天未亮就将花月胧需要的苏木送到了檀栾居。

毒狼敲了敲后院霜翠阁的门,花月胧生怕惊醒沈清竹,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悄悄下楼。昨夜安抚过她,沈清竹便让将王府中的案牍通通搬了过来,挑灯夜战,才刚睡下没多久。

中秋之后的风,凉爽之余,带着透人肌骨的寒气。

檀栾居的众人却在这风中忙得热火朝天。

香露取了一大把苏木煮水,毒狼帮忙生火,香雪则裁了一段白绸,剪成一块一块巴掌大的布片;花月胧则从药柜取来了明矾、绿矾、蓝矾、黄矾、紫矾,分在五个碗里。

苏木用作染料,跟紫草一样,非常容易掉色,所以需要加入媒染剂来固色,同时,由于媒染剂会与染料本身发生反应,又会改变染出来的颜色。

故《天工开物》云:“投矾化之,以之染物,则固结肤膜之间。”

“小姐,你拿苏木做什么呀,是做胭脂吗?”香露捧来苏木煮好的水,她记得之前去一品轩,老板曾提过“苏木胭脂”。

“我要苏木胭脂还不如直接买好了,我要做的,是天香魏紫。”

“天香魏紫???”香露惊讶,低头看了一眼红色的苏木水,“小姐要把红色变紫色??”

“嗯~以前看书提过这样的方法,古人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香露她们不知道的是,这本书叫《天工开物》,在永明朝的时空不存在而已。

花月胧将苏木水分别装进五个碗中,每个碗各加了一块布片,再分别加入明矾、绿矾、蓝矾、黄矾、紫矾,最后将碗架在小炭炉上加热。

随着温度升高,各种矾类逐渐溶化,碗中的颜色开始改变。

加入明矾的苏木水,变成了朱红色,加入蓝矾的变成枣红色,加入黄矾和绿矾呈深浅不同的黑红,加入紫矾的则成了深紫色。

香雪、香露一阵惊呼,“哇,小姐,好神奇啊!”

沈清竹素来睡得轻,被院中的闹腾声惊醒,穿一身素衣,侧倚窗棂,望向仍罩在朦胧灰色中的院落,见花月胧左试试,右试试,一会儿搅拌这个碗,一会儿从别处混个色。

她脑子里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每次撞上她与众不同的一面,他都忍不住由衷地露出笑意。

紫色是有了,可要么就是不够端庄的紫红,要么就是接近黑色的黑紫色,花月胧觉得不满意,她还得改变思路。

以苏木做染料,明矾等做媒染剂,有三种做法,一种是先用染料染制再加入媒染剂,就是所谓的先染后媒,此外还有先媒后染,染媒共浴两种做法。

于是她就改变顺序,一种一种地试;还烧了一把草木灰,混进染剂中,试图改变酸碱度。

经过半个时辰的折腾,花月胧终于找到了规律,先加入少量明矾,再加入绿矾,能调配出一种典雅贵气的深紫色。

她快速地做好笔记,记下用量,递给毒狼,吩咐道:“让曹人杰按这个方子来染,布匹染好之后,找个晚上秘密运到羽衣庄,跟时雨说可以出样衣了。”

“是!”毒狼接过方子,立刻出门了。

花月胧此前修书一封给织染局曹人杰,与他做了一笔交易,往后羽衣庄的染布、织造,都会全权交给织染局,前提是,织造局不得将她的商业机密外泄。

织造局虽司纺织营作,但究其本质仍是国家的权力机关,隶属户部,赚回来的钱收归国库,不归个人,曹人杰自然不会像一般商人,为了抢生意得罪宁王府;比其他私营布庄可靠得多。

其实羽衣庄刚开业时,她不是没考虑过织染局,当时的她只是想做点小生意,不想与朝廷官员打交;时移世易,如今她当上了王妃,以前想避开的官场,已避无可避,倒不如迎难而上,直接面对。

而且,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既然郑婵娟能为了萧烈背刺她,她索性断了与锦绣庄的合作,顺便送锦绣庄一份“大礼”。

安排好了一切,花月胧放松下来。

高度集中过后,人特别累,伸了个懒腰,正打算上楼睡个回笼觉。

楼顶的瓦片忽然有些窸窣窸窣的细响。

一直躲在旁边假山盯梢的暗卫蓦地喊了一声,“王爷小心,有刺客!”

房中的沈清竹也听到声响,软剑早已出鞘,只是房中还有许多黄册库调出来的文书,唯恐对方是调虎离山,便没有上房顶看个究竟。

比起个人安危,他更在意花月胧,从窗台望出去,生怕刺客会对花月胧不利,却见香雪香露两个丫头都躲起来,花月胧却不在院子,外头的楼梯响起一阵跑步声。

暗卫则凌空飞跃,冲到屋顶上,与一名黑衣人交起了手来。

乓乓铛铛的兵戈之声,伴随脚步踩在屋瓦的闷响,交织了起来。

花月胧则是担心沈清竹,第一时间跑了上楼,正见沈清竹提剑来迎接,不时仰头静听房顶的动静。

“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还没当上月胧的夫君,本王舍不得死。”沈清竹见她无事,便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不消片刻,打斗声停了。

屋顶的暗卫翻身跃下,从窗台钻了进来,恭敬地递上一本册子,“王爷,刺客逃了,这是从刺客身上掉落的。”

沈清竹伸手接过,随意翻了几页,扬手便让暗卫退下。

花月胧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看,只见那蓝色封面的册子上写着《癸卯二月出入登记册》。

只翻了几页,沈清竹的脸色已然变了,锐利的剑眉微蹙,凝重地望向窗外,又见花月胧想看,便将册子递给了她,“是今年二月皇城侧门的进出登记……”

花月胧想起了,昨夜暗卫搬来的文书中,就有大堆这样的登记册。

她听沈清竹说过,他在查协助马浩私运铁石的内奸,故从黄册库调出了好些过往的资料,“刺客偷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清竹于榻上落座,顺势一带,就让花月胧跌坐在他的腿上,只听他声音沉了沉,“马浩窃取铁石是上一年的事,我调取的是壬寅年的,而这一本是癸卯年的。”

癸卯年,也就是今年。

“他不是来行刺的,是来送情报的。”他纤长的手指在册上敲了敲,眼底隐隐含着一抹怒色,仿佛是隐匿在静水下的漩涡,暗藏杀机。

花月胧脑子也有一根弦无形被扯了一下,恍然记起,癸卯二月,曾经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谧驾崩。

“难道……跟先皇有关……”

先皇,是沈清竹心中的一根刺,但同时,也是一束光。

她每次提及先皇,都必须小心翼翼,生怕触到他的伤口。

沈清竹沉吟一阵,缓缓道:“我适才发现,二月末的禁军调动十分异常……通过侧门进入后廷的禁卫军是往常的数倍,先皇薨后,异常消失了……”

他清澈而沉静的嗓音,配着缓慢的语调,明明万般悦耳,一字一句却听得花月胧惊心动魄。

先皇驾崩前,有人调动过禁卫,最大的可能,是企图逼宫。

花月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一瞬,沈清竹收紧了手,将她扣入怀内,她似乎感觉到,他在颤抖……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走来,沈清竹都是英姿勃发,飒爽凌厉的。

这样的他,居然颤抖了。

可惜花月胧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把下巴抵在了她的发窝上,继续沉声道:“先皇……身体一向硬朗,二月时听闻感染了风寒,咳嗽了几声。我没有放在心上,还为了新买的金银矿在外面奔波……直至接到报丧,才匆匆赶回……后面便是安排铁鹰,密杀禁军统领崔大龙,让沈正庭将禁军交予我。”

“我从未想过,他是……为人所害。”

花月胧伸出手,轻轻摸着沈清竹的头,“这不能怪你,你当时还没有执掌禁军……”

沈清竹深深闭眼,恨恨地咬了牙关,“若我当初没有杀崔大龙,今日便能查个清楚……崔大龙是太后的人,此事,恐怕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他的胸膛抽动了一下,忽又是一声冷笑。

“先皇,自以为运筹帷幄,最后一刻,竟被逼迫至此,他定是很绝望吧……只是,与母亲囚禁深宫,孤独病死相比,不知哪个更绝望一些……”

花月胧此时却分不出心思去推理到底有没有一个所谓的“凶手”,谁又会是这个凶手,她更在乎的是沈清竹。

他越是冷静,她越是害怕。

他明明在内疚,在自责,他却排斥着这些情绪,试图用讥讽让自己对沈谧的恨,抹杀掉一切。

他一直称呼沈谧“先皇”,而不是“父皇”,刻意拉开自己与父亲的距离。

或者只有远远保持距离,他才能心安理得去恨。

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着沈谧,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吧。

她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也无法强迫他吐露真心;但她可以披荆斩棘,为他拨云见日。

当全部真相摆放在眼前时,他才有直面内心的机会。

脑子一热,花月胧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两只手掌捧起他的脸,她的目光明亮,似乎能透进他心中,“沈清竹,去查吧,我们去皇陵走一趟,虽然尸体可能都腐烂了……但,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我们就用尽一切方法走近真相,而不是自怨自艾,等真相自己揭秘……”

沈清竹怔了一瞬间,随之又是一声轻笑,不同的是,这次笑容,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温度。

是啊,既然想知道,那便去查;既然想得到,那便去夺。

他沈清竹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拦。

“好……”他拥她入怀,低声道:“得知己如此,得妻如此,沈清竹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