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看着一脸谄媚的唐龙，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心。毕竟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以一种耀武扬威的姿态摆在众人的面前，但是面对上层的领导，他却弄得自己像条狗一样。
康万捂着头，慢慢地走出屋子。外边的太阳光穿过林子，在屋子墙上形成了一块一块不规则的斑点。
他抬着手，阻挡着刺眼的光。唐龙几人也紧随其后，“今天的太阳很毒啊，下地农忙的汉子要遭殃了。”康万说。
“没啥，都是糙汉子，这都习惯了，再毒再恶劣的天气，咱们也要抓生产不是。”唐龙走上前谄媚地说。
听着这番话，康万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这时，突然一名妇女跑上前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听了是一脸懵，唐龙走上前拦着那名妇女，让她将气喘匀了说。
“唐龙，你，你家……”
这话一段一段的，只让人着急。康万走上前说：“大姐，你先别急，慢点，一点一点地说。”
只见那妇女咽了咽唾沫，只觉得两眼有些朦胧。刚要倒在地上时，身后几人冲上前将其搀扶。“哎呀，真是话说一半急死人！”
看着还在给别人操心的唐龙，康万也不淡定了，便走上唐龙身旁说：“不是，唐龙同志，他刚刚要报的是你家的祸事，你还不回去看看？”
“祸，哎呀！我的妈耶！”唐龙一拍大腿，才后知后觉起来。径直向着自己的家里跑去。
康万也叫上身后几个汉子，一同跟着唐龙几人。
当来到唐龙的家，跑了二里石路的几人早在院内喘着粗气。而唐龙却浑身有劲地冲进屋子，大喊着翠芬。
康万抬头看着天，现在地太阳已经爬到了他们的头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豆子大小的汗珠。“这翠芬谁啊？老唐的媳妇？”
“对，已经挺着大肚子了。”这时一名青年喘着粗气回答。
这时只见唐龙带着惊慌地眼神从屋子里跑出来，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呐喊声。
“咋了？老唐！”康万大声地问道。
唐龙看着康万，只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上前来。他的双手死死地撰着康万的手不放，“你这是干啥啊？”康万问道。
“我老婆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娃没了！”唐龙绝望的说。
“啥？”众人听罢，先是一惊。随后唐龙急迫的让众人去找。
当众人刚要离开时，康万便喊停了几人，“等等！”
“领导啊，这还等啥！两条人命啊！”
那名青年说罢，康万并未理会他，只是径直地走向唐龙面前严肃地问道：“老康，你们家翠芬怀了多久了？”
“啥？”
康万接着说：“你想想看，你媳妇挺着肚子，怎么可能走远。肯定有人把她给带走了，那她会被带到哪儿去呢？”
“这，这我哪知道啊！”看着已经乱了心智的唐龙，康万也不再打哑谜，便向其询问这村子里是否有诊所或者医院。
唐龙这时才拍着脑袋，随后说镇上有一家新开的医院，随后几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镇上。
当几人来到镇上的诊所，唐龙便急忙地冲向前台去询问，他媳妇在那号病房。康万看着不理智的唐龙，便将其拉开。随后用温和的语气询问，这才让前台紧张地护士情绪放松。随后她告知几人，在今早，的确是有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妇女被几人抬了进来。随后她又将登记表拿出，康万让唐龙上前认名。发现上边写着王翠芬的名字，他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这时一名年轻的护士从生产室冲出来，只见她浑身都是血。看着吓死个人，她的眼神惊慌还大喊着，医生！护士！
这声喊，让人觉得，她是不是忘了她本身就是护士。
康万几人走上前，“护士这怎么了？”
唐龙紧接着问：“这里边谁啊？”
护士神色十分慌张，随后推开了他们，唐龙上前拽着她的胳膊问：“同志，您说啊，里边人谁啊？”
“里边是今早推来的大肚婆，现在生产大出血，你再拉着我我可以告您谋害他人性命了！”说罢便挣开了他的手。
唐龙听罢顿时急眼了，大喊道：“你不是护士吗？”
那护士并未理会，只是冲向办公室内，随后带出了几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虽然带着口罩，但是不管这么看都觉得年轻。就这样几人就浩浩荡荡地冲进手术室里。
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光，唐龙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天气很热，康万他们也不知道在外边呆了多久。而现在的唐龙，死了的心都有了。
这时，医院响起了啪嗒一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低着头。众人将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而唐龙也是从长椅上跳起，冲到医生的前边。“医生！这人怎么样了？”
“你是患者家属吗？”
唐龙咽了口唾沫，随后他抱着试一试地心态点了点头。
“哎！”那人长叹口气，“病人生产大出血，已经失去意识了，还请患者家属节哀。”
这番话对于唐龙来说是晴天霹雳一般，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站起身流着泪激动地说：“你不是医生吗？您一定还有办法的，你要想办法救救她！你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说着他又坐地上哭出了声。
康万卡着面前的一声皱着眉头走上前，“医生，不就一个生产吗？你们护士应该都有应对措施的啊，这怎么还能让一个孕妇在正常生产期间死亡的？”
听了这番话，那医生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几人上前阻拦，但医生以妨碍医务工作为由，使得他们让开了道。
随后那名满身是血的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她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年轻稚嫩的面庞。她依然是那副惊讶的表情，应该是孕妇庞大的出血量，将她吓到。
康万走上前，一把拉着她问：“里边的孕妇什么情况？”
见她没出声，康万的提高了嗓门再次询问，那名护士才说出了实情。因为生产这件事情，在以前老医生在的时候，都是十分顺利的。但经过六六年底的时候，大部分有医学经验的老医生都被下到地里干活儿了。而这里的护士，基本上没有接受过相关的医疗工作的实操，她们压根没经验处理这件事。
康万听罢，咽了咽口水。随后将唐龙搀扶起身，带着他一点一点的走进手术室内。里边的护士还有医生在哪里平静的收拾着，很明显这件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了。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手术室，你们进来干什么？”
这时一名医生上前推搡着，康万大吼一声，“你们医死人了，不能让家属进来看看吗！啊？”
听了这番话医生急眼了，“什么叫医死人，这生产上死亡，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现在我们镇上的条件捡漏，就这情况，别说是俺们镇上了，就连着县里都会有。”
医生还在推脱着，这时的唐龙已经走到手术台上，看着自己妻子下半身都是血还有那煞白的脸，他的心顿时绷不住了。眼泪像是水龙头里的自来水，哗哗的往外流。康万看着放在铁质托盘上的婴孩，他的心也是咯噔了一下。
那婴孩浑身的血，就连脐带都没剪断，还连着翠芬的下边。而一旁的护士看着这死在她们手中的婴儿，也是满脸的嫌弃。康万将婴孩抱起，走到唐龙身边。颤抖地说：“老唐啊，你的儿子。”
唐龙抬起头，接过康万手中的儿子，这让他哭得更为伤心了。
这时，唐龙跪在康万的面前，不断的给康万磕着头。并且还说要给他主持公道。
当听到这番话，康万的心中犹豫了。毕竟要在这个时代中主持公道，说实在的是难上加难。如果这些年轻人都有着背景，那自己在这个时代不就黄了吗？康万咽了咽口水，随后拿过一旁的剪刀，将死婴的脐带剪断。
“老唐啊，现在重要的是，你们家去办丧事，准备好棺材，让你媳妇还有你儿子走得体面些。”康万缓缓地说。
唐龙听罢，也是点了点头。随后他抱着自己一出世就死去的儿子，慢慢走出了手术室的门。康万也示意一旁的年轻人，将唐龙的媳妇穿好衣服，将她抬出去。接着走到那些医生护士面前一脸严肃地说：“今天，因为你们的失误，造成了两个鲜活的生命的离开，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说罢，便转过身离开。这时一名女护士冲上前，指着康万大声呵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那么多医院，每天死这么多人，你怎么不去管啊？我告诉你！我老爸是县委书记，我爷爷是区委人大，你就一小官，在这就猪鼻插大葱，你装什么象！”
面对着那护士泼妇般的辱骂，康万并未理会径直地走出了镇上的诊所。
当几人回到了村子里，就高队长也不敢在唐龙面前叫嚣。
看着手捧这死婴的唐龙，推着粪车的陈老也皱着眉头，随后拉着康万询问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康万将全部事情告知后，陈老长叹了口气，说：“唉！现在，都是一些年轻的孩子在诊所里边。他们基本上都没有经过系统的实操训练，都是临阵磨枪。但是又有多少条性命给他们去积累经验？现在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名义上有资历的医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给堆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