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平接过康贵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颊边的泪水。
“我不希望有人来威胁我的家人。我家里的生意没有跟小澜说，她是干净的。”
高阳平说完，康贵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严肃：“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通过合作，你将赵高明、徐远、方敏叡他们拉下马，你保我保我高家。我会用我高家的全部资源将我的所有产业洗白，从此我高家成为中山市的纳税大户，而且还是守法合法公民。”
“呵呵，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高老板好手段。”
“这是我唯一一个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康贵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捡起了一颗鹌鹑蛋大的石头丢进了面前的湖里。水面上荡起了片片波纹，康贵昌长舒了一口气：“高老板，你看着一颗这么小的石头就能激起这片湖片片的波纹，要是一颗大石头，那湖底浑浊的东西，岂不都要被掀出来了？”
康贵昌说完，便径直离开。
在康贵昌离开的背影，高阳平将手中的眼镜戴上，随后口中喃喃道：“那我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参观完敬老院之后，康贵昌和邓国庆回到了指导组办公室。经过这次的摸排，情侣大街成了康贵昌重点调查的对象。这想法跟安文彬和李响两人调查的结果的方向不约而同地一致，在他们调查徐远档案材料的时候，发现情侣大街的审批材料问题上有很明显的不足。
康贵昌回想了当时的经过，在情侣大街项目的审批过程中。他虽然是项目的负责人，可真正的流程基本上由徐远过渡。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一切的一切，还是中了徐远的圈套。是查，还是不查，成了康贵昌的难题。
他坐在沙发上思索着，死死地盯着水缸里的鱼。而孙萍、李响还有邓国庆在远远地看着他。
“组长他是怎么了？”孙平小声地问道。
邓国庆说道：“这情侣大街的项目名义上是老康负责的，但实际上是过徐远的手。这要是查情侣大街，这老康肯定会受到牵连。所以要查情侣大街的事情，老康他还是要斟酌一番。”
李响开口道：“哎？邓组长，情侣大街不也有你一份吗？您怎么没事儿？”
“怎么，你想我有事儿啊？”
“不是，我不是这儿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邓国庆说着，还白了李响一眼：“这情侣大街是我青华区的管辖，但是当时跟老康对接的，是还活着的胡正豪。那个项目我是没碰过，现在胡正豪死了，这项目才到我手里。所以，之后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摘得干净。但是老康可就惨了，先是胡正豪，又是这情侣大街，老康他很难脱身！”
几人说着，只见康贵昌捏着鼻梁站起身。邓国庆见状便带着几人冲上前安慰道：“老康啊，你可要坚守党性啊，可别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
“什么糊涂事儿？你们在想什么呢！”康贵昌一脸疑惑的看着邓国庆他们。
孙萍怯懦地说道：“组长，情侣大街的事情我们都清楚，这查……还是不查啊？”
康贵昌答道：“查！一定要查！这情侣大街的事情牵扯到太多太多，而且现在里边可是把徐远和高阳平这两个搅进去了。这水一浑，我看这高阳平还有什么法子跟赵高明还有徐远他们交代。”
邓国庆说：“可是我们要查这情侣大街，你可是也要受到牵连的啊，你可要想清楚了。”
康贵昌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当然想清楚了，我们指导组来中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肃清中山市政法队伍里的蛀虫，还中山市人民一个蓝天嘛！要是死我一个康贵昌，能还赵高明、徐远、方敏叡还有高阳平等一些人下地狱，我死也值了！”
在康贵昌下完命令之后，指导组开始对情侣大街项目方案开始调查。
虽说康贵昌想过高阳平会将他的身份暴露给赵高明他们，但是他这次和邓国庆出门的时候留了一手。
在装潢精致的别墅内，高阳平正坐在光滑的大理石瓷砖的台阶上打着电话。
电话拨出了三次都是没有回应，随后在第四通电话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李秘书吗？我是小高啊。”
“小高？”坐在黑色公务用车副驾驶座位上的李秘书看向身后，只见赵高明挥了挥手。李秘书点点头回道：“哦！高老板啊，您这自降身份的，让我有点想不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
“请问高老板打来有何贵干啊？”
高阳平清了清嗓子：“嗯……是这样的，我呢刚接到一个新区的开发项目，想跟领导谈谈，想找他指教指教。您看能不能，跟领导说说给我安排一下？”
“呵！高老板，你你这段时间做的那些项目中山市人民都对您是感恩戴德的。这段时间原来的指导组回来了，您也知道，指导组一回来这领导每次都开不同程度的会。就刚才，这会也才刚结束，正准备去休息呢。实在是忙不开，而且这新区也不是领导的负责管辖范畴，要不您去问问康书记？这段时间大部分的开发项目基本上都在他哪儿，而且您今天也不是见过他了吗。您没问问？”
李秘书的口吻里高阳平听到了一些讽刺的意思，随后他冷笑一声，电话便被挂断。
高阳平手中紧握的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在空旷的屋子里，就他一人坐在水晶灯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人民路上，搭乘着赵高明的公务用车停在了一处公园旁。
他站在一颗柳树下，看着河水的流动抽着手中的烟。
“你说，这高阳平前段时间跟康贵昌接触了，你说他会不会被高阳平拉拢啊？”
赵高明说完，李秘书走上前答道：“应该不会吧，当初这康贵昌刚从小县城被调过来的时候，徐市长不也向他招过手吗？可他没答应啊。”
赵高明掐着手中的烟吸了一口：“可是，那人是会变的。这些年来，这小子做事儿是越来越滑头了。之前是经常自己干，可到现在，他却每走一步就跑来问我还有老徐。”
“那要不，我们试吧试吧？跟他约个饭？”
李秘书说完，赵高明点点头。
当晚，康贵昌便收到了赵高明的饭局邀请。可就在那天晚上，情侣大街就出了事儿。
情侣大街460号，一群人在店铺外边打砸着。被打砸的是一家小超市，不少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砸得里边是玻璃碎了一地。这时，一对老夫妇被人拖拽着拉了出来。他们跪在一名身穿西服的年轻人面前，低着头。
阳平集团的项目经理——吕芜：“你们再不交钱，到时候，这里的店铺你们就别想开了！”
吕芜说完，那名中年男人便跪在他面前哭诉道：“吕经理！吕哥！前段时间我不是已经交了吗，怎么现在又来问要下个月的而且还比这个月高？你们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可不管！这是上边老板定的价儿，你们能耐，就去找我老板理论去，少他妈在这儿跟我扯犊子！看你们都是苦命人，我就给你们宽限几天，下周你们再不把钱交出来，那你应该清楚之后会怎么样。”
吕芜边说着还边拍着那中年男人的脸，在走之前还掐了一把。就在那两夫妻抱在一起的时候，吕芜又折返回来，将手中的棒球棍递给小弟后一脸阴笑地将手搭在两人肩上。“喂！你们别想着报警，报了警也没用。还有，上边不是下来了一个指导组吗？市政的副书记你们应该知道吧，就跟我们老板今天逛的内个，呵，是指导组的组长。”
吕芜说完之后，笑着离开了。
次日，李响和安文彬一同来到了情侣大街，在二人出示工作证件的时候他们纷纷躲避。当他们来到昨天被打砸的店铺之后，一亮出身份就被那夫妇驱赶。
站在店门外的李响十分委屈，他走上前询问道：“阿姨，我们是哪儿得罪你们了吗？”
那中年妇人走上前说：“你们没有得罪我们，是我们这小庙容不了你们这几尊大佛。”
安文彬上前问道：“阿姨，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们指导组来帮你们解决啊，你们这领里街坊的，见我们就嫌弃离开这我们也是一头雾水啊！”
“你们指导组组长是不是姓康？”那妇人问道。
安文彬一脸疑惑，随后拿出自己的证件。“阿姨，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还是请您看清楚了，这上边写的清清楚楚的。”
妇人接过安文彬的证件，中年男人跑了出来。就在他要驱赶李响和安文彬的时候，被妇人拦了下来。
“他爸，有可能他们就是真的指导组的人呢？”
“你可拉倒吧！这还指导组的人，你昨天没听吕总说啊，那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人，就算是指导组的人没用！而且你能保证那东西不能伪造吗？”
说完中年男人便将那妇人拉回店里，安文彬证件也掉在地上。
此时李响和安文彬两人十分失落，不过他们还是留了一张指导组的卡片，就压在店外的桌上。
当他们回到指导组办公室，他们便看见康贵昌正忧愁的倚靠在走廊旁的栏杆上抽着烟。
“组长。”李响上前跟康贵昌打了声招呼。
康贵昌抬手向后挥了挥，在他们二人进入指导组办公室后，便看见了同样的情形。询问后得知，他们也碰壁了。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康贵昌推开门，走了进去浑身都烟味儿让孙萍有些不适应，康贵昌见状也向后退了退。随后鞠躬说道：“是我对不起大家，我没想到的是，这个赵高明居然会出这种手段。”
“组长，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孙萍问道。
“这情侣大街的事情还是要查的，毕竟这里边牵扯到太多人，太多的事情。还有潘鹏赋那边，务必要保护起来。”
康贵昌说完，邓国庆开口道：“老康，现在高阳平这一搞，弄得我们指导组在中山很不得民心啊。我看接着查下去，恐怕收受甚微，结果肯定会有些不尽人意。”
“哎！”凌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现在就连中山的市局都不能完全相信我们，这要是能让他们狗咬狗就好了。”
众人沉默着，康贵昌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接通后，发现电话那头是省里的周泉。
“喂？周书记，您这段时间进来可好啊？”康贵昌笑盈盈地问道。
而周泉在电话那头沉重地说：“康贵昌同志啊，我是小看你了，你这一上了指导组的车，就有不少你们市里的领导打电话来。直接说指导组在妨碍中山市的经济发展，要求立刻让中山市的康贵昌副书记上任回到工作岗位上。”
“哟！没想到我这么能耐啊？我真没看出来。这段时间，我接触了高阳平，身份暴露了现在他正四处散播我身份的事情，弄得我们的群众工作都做不好。没想到，居然从中还有人来拉我一把，呵呵呵！”
“接下来该做什么，我想你也清楚，你这小子在中山市这些年的政绩可是之前的队伍的数倍。我可不想，在不久后一封群众举报，就把你退回来。到时候之前的工作全部白费了，那事情就出大条了。”
“明白！之后的工作我会小心一些。不过我现在也想到了破局的办法，您放心，这次保证能够将赵高明、徐远他们，那些蛇鼠一窝的都给一起端咯。”
“好，我这期待你的成绩！”
电话挂断后，康贵昌的表情瞬间严肃。
邓国庆问道：“怎么，明明刚刚看着是一个好消息，怎么现在又愁眉苦脸的？”
康贵昌回答：“赵高明那些人认为我因为情侣大街的事情被抓到指导组，现在他们纷纷联名上书想把我给捞出来。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但是之前经过跟高阳平接触后，他告诉我，我还有你老邓的身份是省里泄露出去的。我知道我们身份的人不多，我们而且还是省里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不过我大概可以摸索出来。不过现在没有证据，我们只能作罢。”
凌丰皱起眉头：“总不该是周泉书记还有纪委的方宁同志吧？”
康贵昌摇摇头说：“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不能随意下定论。”
说着，桌上的固定座机电话响起。“滴哩哩”的声音，在指导组的办公室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