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宝听着康贵昌说着一些与本次所议论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话，他便戏谑的嘲讽道：“康书记，你这绕来绕去的，怎么又绕到曲省长的工作范畴了？”
李勇宝说完，康贵昌便指着李勇宝吼道：“我现在就聊到你的工作范畴了，你没听出来吗？”
李勇宝气愤地说：“我听出来了，但是我关心的不是将来如何，而是过去！我再强调一遍，你不要东拉西扯了，咱们就说说过去！”
“那好，咱们就说过去！”康贵昌说着，他的气势也提了上来，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那咱们就说说，这两千万斤战备级中储粮，到底是怎么走的？而它又是怎么回来的。所得资金到哪儿去了，请问李局长你能公开一下吗？”
面对康贵昌的询问，李勇宝顿了顿，他的话是到了嘴中都要打碎牙齿给咽下去。
康贵昌接着问道：“还有，刚才你就说了你自己过去的五年功绩，并且你也充分的表述了。那你能不能把你自己的光辉事迹、如何发掘的奥秘给大家说说学习学习？”
康贵昌的问题让李勇宝有些坐不住了，这不是当众表明他贪污吗？他拍案而起严声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现在那座亏库仍然是个迷！坦率地说，还有一个巨大的疑惑缠绕着我。那就是，一个严重亏损的单位，怎么就成了一个盈利大户了？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标兵典型了？难道李勇宝局长，真的是一个商业奇才吗？
据我所知，德阳市粮食局，它的宾馆基本上是一个接待应酬的地方。靠着补贴，它才能维持基本的生计。
粮食加工企业就三家，盈利也有限。所谓的农业生态旅游项目，我算是初来乍到不过也算是了解一二。那不过，就是利用小王山小王庙的名声，占用的一块麦田，种了一些瓜果蔬菜。可是现在呢？那块地杂草丛生成了一片荒地！”
康贵昌将他所了解到的李勇宝经营的那些项目，如实阐述。这就相当于，将其在大众公知面前将他给扒光了衣服。
而李勇宝听了，已经是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反而有了一些恐慌。
“你这么随便张口全盘否定我，全盘否定德阳粮食局，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看着李勇宝慌乱但又带有愤怒的表情，坐在一旁的高远和邓国庆暗自中连连称赞。
康贵昌没有理会，而是对在场的众人接着说：“如果仅仅只是一座亏库，我昨天也许就不会跟邓书记和高厅长等在常书记的门外。今天，也不会在这儿戳这个窟窿。
可是遗憾的是，我们发现李勇宝局长除了倒挖库存还在粮食收购中，压制压价赚取级差。这坑的，是德阳的老百姓！坑的，是五十万朴实无华的农民！我要是再放任下去，那我这个德阳市的书记，就对不起他们！”
康贵昌说完，怒目圆睁地看着李勇宝。
“你无凭无据！你这是在血口喷人！”李勇宝愤怒地说道。
“我血口喷人？”
康贵昌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他从包中拿出二十几份采样报告。
“在调查德阳粮库的时候，我们三人各自分工，由高厅长这位老粮食出面。先后跑了德阳二十多个村子，这是从中所得的小麦检测报告。省质检所出示的证据，全部为一级粮。可是，你属下，出示给农民们的收据，全都是二级、三级。我想问问李局长，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康贵昌说完，拿着那二十几份小麦报告走到李勇宝面前，随后放在他的桌面上。
“德阳的粮站多了，二十个说明不了问题。”
李勇宝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眼神还带有着一些躲闪。
“那到底多少个才能够说明问题？！李局长，你现在说个数，我现在立刻让人去查，我就不信几百名市政员工还有省粮食机构，不能将所有的粮食检测一一奉上！”
李勇宝愣住了，康贵昌这一声将李勇宝给吓得愣在原地。他看着康贵昌的眼神，是觉得又气又怕。现在，他的双腿还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康贵昌说完后，高远站起身走到众人跟前。
“就如同刚刚康书记所说，我去了德阳附近不下于二十个粮站和村子。我去过最远的，就是周家坨的一个小粮站。粮站里边十三名职工，每人连130块钱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而他们，就不得不靠采集山枣、野果勉强度日。
可是，李局长你每年下的硬性指标，是四万甚至五万块钱的创收。当地的老百姓太穷，他们不忍心再收购中做手脚。有的时候，就到个体煤矿里下井搬煤凑数。不敢压制压价，完不成指标的，以至于被你撸掉的站长又有多少个！这能说明问题吗？”
高远说完，李勇宝缓慢地坐了下来，曲正评也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康贵昌接着说：“在先前彻查德阳亏库的时候，不少人都来劝我们不要查这个人才。可是我正好想问问，这是怎样一个人才？这是怎样一个典型？种粮赔钱，已经伤到农民。现在又横添了一道盘剥，还盘剥出来一个盈利大户！这已经不是在伤农民，这简直是在杀农民了！如果这就是咱们粮食战线的一个旗帜，还要在全省省外传播。我除了感到羞愧外，还感觉到恐惧！”
康贵昌说着，会议上不少粮食系统上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粮田面积锐减，播种土地撂荒，农业的投入不足。就我们那可怜的储备，已经是我们粮食安全最后的底线了。如果有人，胆敢盗库吃库，坑农伤农！侵害我们已经很可怜的粮源，再加上农民现在都不愿储粮，我简直不敢设想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是一个大饥荒年代，靠着逃荒，才侥幸存活下来的。我最知道，一个吃字为什么由口和乞组成！这，才是我们三人带着这份报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也是，我要把清查，非要查到底的理由！如果我扫了大家的兴，搅了大家的局。还希望，大家就因为这一点，原谅我吧。”
康贵昌一字一顿地说完，随后给在场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他同高远收拾了所有的报告，将其交给了常万春。
两人回到位置上后，常万春的表情也变得异常地严肃，他看了一眼李勇宝和曲正评，随后带头鼓起了掌。
紧接着，会议室内的掌声一片，就如同过年时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不少人看着康贵昌和高远心中有着些许敬畏，但不乏里边部分人的白眼。
掌声停止后，常万春决定成立一个省里的工作清查小组。组长他要自己担任，而这个副组长由曲正评和周通担任。他也声明，这个小组将全力支持康贵昌、高远还有邓国庆三人清查工作。
在市政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头，康贵昌没有像打了胜仗般的喜悦而是多了些许担忧。
高远和邓国庆两人看着他那直犯愁的表情，都觉得有些怪异。
邓国庆问道：“老康啊，这李勇宝你也在会议上气了，清查小组也成立了，你这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高远双手背过身去说：“我看啊，这袄子是没当上这个清查小组组长，心中在犯嘀咕呢。”
康贵昌没有回答，而是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实际上，高远说对了一半，康贵昌的确是因为没有当上这个清查小组的组长而犯嘀咕。但是另一半，却是曲正评担任了这个副组长。
前段时间，在清查工作中，高远的执意清查被曲正评给压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高远能够怎么平安的去村里边，探查到这么多的猫腻。他始终怀疑，曲正评跟李勇宝存在着一定的利益关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他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他走过去接听，就说了三个字。是！是、还是，是。这三个是字，是一声比一声低。
电话挂断后，邓国庆走上前问道：“老康，这是怎么了？”
康贵昌回答：“刚刚周老师来电话，说不让我插手清查工作事宜。”
“这为啥啊？”
“说我第一是越级上报，第二就是我这次弄得整个中南省都丢了脸。不过他考虑到我治理地方、还有一颗爱护德阳百姓的心，他就网开一面，只让我致力于发展德阳的工作。”
“那我们呢？”
“你们……照旧。”
邓国庆听完，笑着拍了一下康贵昌的肩膀。“不是，老康。我们俩儿都还在工作，你这跟小媳妇不跟丈夫出门吃瘪了。这给谁看呢？我们不能把李勇宝给办咯？”
康贵昌说：“我不还以你们，但是我怀疑曲正评。”
高远走上前来说道：“正评是我多年的兄弟，他应该不会跟李勇宝有太多瓜葛。就算有，他也不会牵扯太深。”
“高厅长，您这模棱两可的话，不怎么让人信服啊。”
康贵昌坐在办公椅上接着说：“近段我们在德阳工作的时间，也算是有小半个月，一来就给李勇宝敲了竹杠。但是这李勇宝是谁？是曲正评悉心陪护的手腕，是德阳粮库红旗库的掌门。我们这一棒子打过去，难免会打到他曲正评的头上。”
“可就算这棒子打到正评的头上，我也相信，正评知道了他那些勾当，也不会放任李勇宝这样贪下去。”
邓国庆说：“高厅长，你还不明白老康的话吗？老康的意思是说，前辈您虽然有一查到底的干劲儿，但是束缚太多不利于咱们清查工作的开展。”
高远这下听明白了，这康贵昌担忧的，是他和曲正评这层的关系。不过，康贵昌担忧的有些过了，高远作为一个德阳人，而曲正评还是跟自己有三年的兄弟感情。他在做一些事情上，也许会考虑但是这个决心肯定不会变。
他目光坚定地走到康贵昌和邓国庆跟前说：“两位书记，也许你们不了解我高远，但是我要说的是。我高远不会将个人私情，跟工作扯上关系，这清查我肯定要搞到底。就算……就算曲正评被牵扯其中，我高远也要把他给拉下马来！”
康贵昌看着高远的眼神中那份坚定，他顿时心安了许多。
他站起身给两人鞠了一躬，这让邓国庆和高远两人都傻眼了。
“德阳的粮食问题，就托付二位了。”康贵昌沉重地说道。
夜晚，粮食宾馆的房间里。李勇宝坐在沙发上，品着杯中的普洱等待着曲正评的到来，
从省里回到宾馆的曲正评满身疲惫的走出电梯，推开宾馆的门，就见李勇宝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优哉游哉地喝茶。见状，他顿时怒火中烧。
“好啊，看来李局长打算饿着肚子就向清查小组交代情况了。你们谁去，把组长请来，省的我一个副组长更说不清楚了。”
曲正评说完，身后的秘书和贾正相互看了看，他们就这样站在门口等待着。
曲正评进了房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而进了屋子，李勇宝也没了先前对曲正评之前的那份懦弱。他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
曲正评见状，不满地说道：“谁让你这么大摇大摆地坐了？你不是要交代问题吗？你去找常书记！”
李勇宝放下手中的茶杯，说：“我找得着人家吗？再说了，你曲省长才是我的直接领导。”
“你说什么？我是你的直接领导？你也太把自己当盆菜了吧。行政，你去找德阳市政府康贵昌。业务，你去找粮食厅你知道吗？”
“曲省长，我可还没顶口活儿气没蹬腿儿呢！您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我怎么样儿了？李勇宝我问你，你除了盗粮盗库、压制压价，你到底还瞒着我干了什么？还玩了那些把戏？你能不能一口气全部都抖搂出来？别那天给我玩一个新的勾当，把别人吓个半死。”
曲正评说完，李勇宝是一脸轻松，他笑着说：“要是勾当，那可多了去了。姓康的，不都在会上都点了吗？”
曲正评皱着眉头接着问道：“好，既然是这样，我倒要请教请教你李勇宝。卖粮难、打白条，这拖欠农民售粮款早就明令禁止了。你怎么又敢发明一个压制压价？还敢半公开的下达各个粮站的创收指标，你也太胆大妄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