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是康书记……”洪有德咽了咽口水。
就在刚刚，康贵昌将自己的身份证从口袋中掏出，随后半蹲在洪有德面前。他没有直接将身份证递给洪有德，而是凑在自己的脸问他。
洪有德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随后又看了看上边的照片，他顿时吓了一跳。
现在的他，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康贵昌缓缓站起身，随后一脸坏笑地问道：“洪局，您刚刚说什么来着？说，就算是邓书记和我康贵昌来了，你就要找人把我给轰出去。您这儿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洪有德听了顿时瘫坐在床上，他看着面前的康贵昌心中升起了些许胆寒。
“康，康书记，我……”
摆在床上的那盘糖醋盘河鲤鱼瞬间就不香了，就在洪有德要起身下床的时候，那盘鱼也被他吓得倒翻在地上。
康贵昌见状，连忙笑着抬手制止道：“洪局，别别别！您啊，还是在床上好好坐着，这么好的鱼掉地上，可惜了。您还是再点一条，要不然您这早上可能要饿着办公了。”
康贵昌说完，便笑着离开。
洪有德听了，心中很是担忧。在康贵昌离开后，他拿起一旁的座机电话，打给了正在前往各地粮站发难中的李勇宝。
“喂？有德啊，你打电话来给我，是有什么事儿吗？”李勇宝轻松地问道。
洪有德急忙在电话那头说道：“勇宝啊，祸事了！刚刚康书记来了！”
李勇宝不屑道：“来就来了，你去接待就是了。能出什么事？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
洪有德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声，随后将所有的事情经过都跟李勇宝说了一遍。李勇宝听了，顿时也慌了起来。他连忙开车赶回城里，路上逆向行驶还闯了红灯，即刻被交警给拦了下来。
当他的车停在路旁，一名女交警走上前来严肃地说：“同志，您刚刚逆向行驶还闯了红灯，请出示您的行驶证和驾驶证。”
李勇宝将头探出车窗白了那女警一眼，随后摇着头轻蔑地说：“哎呀，真应了那句话，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你是新来的，头一天上岗吧？”
“是又怎么样？”那女交警的态度十分坚决。那嫉恶如仇的样子，让李勇宝很是不爽。不过也难怪他会被拦下，毕竟这是新人。要是往常，他现在已经到粮食局门口了。
李勇宝接着说道：“看来，你对德阳濮阳区的交通规矩还有些不熟悉啊。我就跟你说吧，我这个人开车，向来有些色盲。分不清红灯绿灯顺行逆行。是你闯的红灯，不是我。你听明白吗？”
李勇宝这话惹得那女交警有些愤怒，在警校里，警队培养她的，就是作为警察的一身正气和法律赋予她的傲骨。对于这种践踏法律的人，她只当做是违反交通法的犯人。
女交警依然义正言辞地说：“对不起！我不明白。我再说一遍，请出示您的证件！”
李勇宝见那女警还是有些不开窍，他也想着这只是个新人，他也不计较。索性就说的明白些，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可是那女警的态度十分坚决，在李勇宝要一脚油门离开时，女警便拦住了他，迅速伸手将他的钥匙给取了下来。
李勇宝见状即刻推开车门指着她怒道：“我还没说明白吗！我叫李勇宝，把你们队长叫来！太不像话了！”
李勇宝还在跟着那名女警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这动静将在远处车里的队长给吸引过来。
李勇宝见到一名身穿制服的中年警察走了过来，他顿时有了些许底气。他钻进车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那名中年警察也到了。
就在这时，李勇宝将剩下的半瓶水泼到哪女警身上，中年警察也被惊到了。他还想上前指责，但发现是李勇宝他顿时就蔫了。
女警刚想要动手，一旁的那名中年警察便将其拦下，并且夺过她手中的车钥匙吼道：“你太不像话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
说完，他毕恭毕敬地将钥匙还给了李勇宝。李勇宝白了那女警一眼之后，假模假样地说：“对不起了小同志，我今天心情不好，我这也委屈你了。不过，你以后还是长点记性。”
李勇宝说完，便上了车离开了。
女警还想上去拦截，但被队长拦了下来。
车开得远远的，之后队长对着那名女警开口道：“你是不是刚上岗就想下岗？你怎么会想不开去招惹他呢？我就这么跟你说，你仔细看那辆车，他的车牌号是他儿子的生日！每次我们执勤看见他，我们基本都会当做没看见。在咱们这儿块地执勤，给你一瓶子也算给你长长记性了。”
交警队队长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了，心有不甘的女交警。
康贵昌自从来到粮食局之后，发现了很多的贪腐现象，而这期间正好高远的弟弟高军退伍来到安置办，他便叫来了高远和高军。
安置办的接待室内，康贵昌坐在沙发上泡好了茶，这让高远两兄弟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高远开口问道：“康书记这次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康贵昌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笑着说道：“高厅长您还是叫我小康吧，毕竟您的辈分在我之上。加上您当过京官儿，我这小辈那能在您面前班门弄斧的。”
“康书记说笑了，我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德阳粮食厅的厅长。而您，是市政厅的。这指挥部的和我这个分部的，怎么说都有些许差距。”
“那好吧，我就跟您明说了吧。在不久前，我就着视察工作的名义去了德阳粮食局。怎么说都是你的地盘，但是我发现，粮食局里有一个很大的害虫。”
“害虫？”高远皱起眉头：“你是指李勇宝？这明面上摆着的，咱们不是都知道嘛。”
康贵昌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如果只是这样，那我还这样兴师动众的把你们找来吗？德阳粮食局，之前，我们三个都去了。但是里边细微的事情我们没有发觉，或者是说，他们将一些不经意的都藏起来了。”
“不经意的东西？难道，你这次去了，看见他们贪污的账本儿了？”
康贵昌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什么？”高军问道。
“粮、电、物、人。”
康贵昌的话，让高远和高军两人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都没听明白康贵昌在说什么。
康贵昌这时将他去粮食局的见闻都说了出来。
“当时我去粮食局的时候，我一是发现，粮食局里头，大大小小的地方基本都被李勇宝给用上了。大到德阳粮食局宾馆，小到宾馆的服务员。可谓是，各尽其用。粮食局的电，千丝万缕的电线，通道外边的各个民房里。里边住着的，是大大小小的关系网。现在，就连地方的黑社会都被利用起来，他们成立了合法公司，不过名义上也成了李勇宝他地方的私兵。”
康贵昌说完，高远和高军两人顿时皱起了眉头。反应最大的，就是高远身旁的高军。他是部队出身，对于国家的归属感和责任感很强，这时的他，恨不得冲到李勇宝的办公室，将他带到市局里边，定个叛国罪。
不过，高远好像听到康贵昌的言外之意，他说道：“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叫我来就算了，你为什么还叫上我弟弟。现在，我似乎是明白了。你让我弟过来，就明白了，他现在是退伍恰好到安置办谋工作。你就想着让他去粮食局里头，制衡李勇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康贵昌点头道：“高厅长说的也只是对了一半。我是有意让你弟弟高军去制衡李勇宝，但实际上是让他去整顿粮食局。现在，粮食局的关系网交纵错杂，里边就算有老师的员工也被李勇宝给打压着。去了之后，不用想，就高军的身份，李勇宝肯定会架空他。但是，我想要的是，让你弟弟高军先打掉他的私兵。”
高军问道：“打掉他的私兵？这工作是地方派出所和公安局干的事儿，跟他们知会一声不就行了。何必让我去呢？”
高远说：“你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李勇宝能够养着这些个私兵，那他也有自己的办法让那些私兵合法化。”
康贵昌说道：“没错，这私兵的头子是个几进宫主。每次放出来，就犯事儿。现在开公司合法化，李勇宝跟他是合作关系。而且跟粮食局里头一些人，可能还沾有一些亲戚关系。要是报警，我们没什么证据。说来可笑，这扫黑工作做这么久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怎么明目张胆的跟官员勾结。”
高军听完，顿时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康书记你说吧，你要让我去哪儿，我高军说一不二，保证给你办了！”
康贵昌站起身赞扬道：“好！有骨子军人的血气！不过，你做事，可别有部队里刚直的气风。在德阳的官场上，这是要吃亏的。好了，明天你就去粮食局里去当副局长，我让安置办的人安排。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多问问你哥，要是有什么困难，在我职责范围内，我会帮你解决。”
说完，康贵昌便离开了。
高军听着康贵昌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便询问一旁的高远康贵昌为人如何、品性如何。而高远对康贵昌的评价很高，而且也表明了他绝不会是个会贪腐的人。高军听完，才放下了对康贵昌的戒心。
康贵昌离开后，便让安置办安排高军的工作。
回到市政楼，康贵昌坐在办公室里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心中不由的有些郁闷。虽说都是一些审批材料，签个字就能简单完成的事儿。但是自从发现李勇宝以及相关的关系网之后，他不得不仔细的去看文件里每一个字。生怕让他们钻了空子。
部分签完字后，他将那些文件让秘书带走。
这时邓国庆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调侃道：“哟，老康，你这还没下班呢？”
康贵昌说道：“老邓啊，你就别挖苦我了。自从从中山来到德阳，我是整天提心吊胆的。自从上次跟李勇宝彻底撕破脸皮，我就接到了周省长不让我插手清查事宜，我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邓国庆啧了一声：“我说老康啊，要你在大后放好好工作你就知足吧！行了，谁叫我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就跟你说说这段时间省厅里头的那个什么什么清查小组。”
康贵昌就这样听着邓国庆将清查小组，从头到尾的工作都告诉了康贵昌，其中还包括了小组成员的建制。
这时他发现了一点，常万春想做的，实际上也就是想在自己的功绩上添灯加彩。他的工作不是太急于求成，就是分配不均。小组成员虽然从粮食厅里头选择，但是部分人员的选择还是给到了曲正评。他相信，曲正评选择的人里边，肯定有部分是李勇宝的人。
康贵昌听了，不由叹息道：“看来，常书记对这个清查工作还是挺上心的。可惜了，还是他这一下算是打草惊蛇了。”
邓国庆说：“谁说不是呢，就在今天下午，我跟一些人去各地粮站了解情况。不少粮站里头，基本上都换了粮站的站长，就说之前说道的周家坨的。我们道周家坨粮站的时候，发现那个站长早就换人了。听说，被李勇宝赶到更远更偏的地方。现在粮站里头，那些压制压价的，也开始有些变动，慢慢的恢复到先前的水平。”
邓国庆说完，两人再次叹了口气。
而回到粮食局里头的李勇宝回到办公室，正劈头盖脸地训斥着洪有德。
“你说你，怎么能让康书记看着了呢！你怎么就不能再局里边，好好干？我看啊，这盘河鱼的鱼肉，是把你的脑子给养肥了，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洪有德辩解道：“这也不能怪我啊，这谁也没料到康书记会来不是。再说了，我也没见过康书记长什么样，我这也不是没防备嘛。再说了，一般领导视察工作，上边的人都会派人下来通知。谁能想到，这康书记会是这种奇葩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