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奎说：“还是康书记说话通透，小丽，你刚从大学出来，你要好好跟康书记学习学习。”
接着，陈金奎牛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康贵昌，“康书记，您也知道，我呢就一个女儿，她的事儿我操碎了心。就最近，她刚从大学里出来，本科的文凭就眼高手低。来公司基层的工作不愿意做，想着去企业当高管。可是您也知道，突然一个人过来，下边的人肯定不服啊。所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让您收收她，让她吃吃苦头。”
“吃苦头？”康贵昌皱起眉头手：“陈总，你是不是认为市政府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要说吃苦，你们公司的售楼部就是最好的锻炼机会，而且也是最能磨炼人的性子。要是不能，你还是让她报名参军，部队的军旅生涯，也是磨炼一个人性子的好去处。”
“那叫什么话！”陈丽愤愤地站起身，“我是重本毕业，能去基层？我学的那些管理课程当屁了？康书记，您是觉得我在大学里学的都是白学的是吗？”
康贵昌平静地说：“听你的口气，在大学学的应该是管理系。既然是管理系，那你要清楚一件事，一家企业的老板，是不会将自己的企业的一部分领域，交给一个没有从业经验的小白打理。而且下边的人，也不会服从一个一来到公司就成高管的年轻人。”
“我……我可以凭借我自身的能力去征服他们！”
“征服他们？”康贵昌冷笑一声：“一个项目的成功运行，靠的不是一个人的努力，而是靠整个团队。这个你在大学里的理论课上应该学过。你也清楚，项目团队的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意义。如果你要一个人完成一个项目，那么你下场只有一个，会被累死或者……是直接出局。”
陈丽听完康贵昌的话，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陈金奎，却在一旁就像是看戏一般，呵呵地笑着。
“女儿啊，我就说做什么事儿都不容易。你以为在学校里边学的那点东西，就能直接掌管公司了？我陈金奎白手起家，从一个落魄的打工到五金店，再到现在的工地承包。那都是我，用双手一块一块给拼起来的。里边的门道多着呢，你要是真的想在咱们公司当高管，就要忍得住性子，跟普通人一样，做吧车、挤地铁，从最底层做起。”陈金奎说。
“可是我……”陈丽的话还没说完就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这如果陈金奎有些烦恼，因为他可抵抗不了这个。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康贵昌，希望得到康贵昌的支援。
康贵昌摆手道：“陈总，清官难断家务事。您的事情，恐怕我不能帮您。”
陈金奎见状，便凑到康贵昌康贵昌身旁，随后从皮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在饭桌上。
“康书记，您就帮帮忙，我知道您在市里的地位，工资我们可以不要，培训费、管理费什么的我开，只要您收了我这个女儿。”陈金奎乐呵地笑着说。
桌上的钱康贵昌看都没看一眼，陈金奎觉得，是给少了，接着又添上一把。
在第三次的时候，康贵昌才开口道：“既然陈总那么有诚意，那就带着你的臭钱滚蛋！市政府，不是随便谁都能进来的！”
陈金奎看了看身后的，发现这门是关着的呀。他就纳闷儿了，为什么康贵昌还不收这笔钱？这天知地知我知的事儿，还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陈金奎思索着，随后看向一旁的女儿陈丽。这下他明白了，可能是康书记怕自己的女儿到处乱说，从而坏了他的名声。毕竟陈丽是他娇生惯养出来的，要是有谁惹到她，那她不非要把这些事儿给说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陈丽说道：“小丽啊，你先到车上等着，爸爸还有事儿要跟康书记谈。”
陈丽听完，一脸不情愿地哦了一声，便下楼上了车。
“康书记，您看陈丽也走了，那咱们就聊聊吧。”陈金奎一脸微笑地说。
康贵昌把桌上的钱推了回去，“陈总，我明白你想做什么。我说过，德阳市政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进来的。再说了，令爱的专业跟我的工作也不对等，加上现在是年关，要是她在工作上出现什么失误或者犯大小姐脾气，到时候市政就会被她搅得鸡犬不宁。这个责任，我担待不起。”
“康书记，这如果出现什么错，那我用钱赔……成不成？”
康贵昌笑着说道：“陈总，要是什么事都能用钱来摆平，那咱们市政府、公安局还有人民法院都不用开了。您要是真的想帮您女儿，就让她到你公司最底层开始做起。白领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腊月二十九，总算是到了放假的日子了！
但康贵昌没有放假，而是在办公室里值班。但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是在市政办公大楼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没错，陈丽以实习秘书的身份，给康贵昌打起来下手。
这不用猜都知道，在康贵昌家没有讨到便宜的陈金奎，肯定是请了市长张万德。给的好处，肯定不少。
不过让他沉默的，还是邓国庆。
邓国庆听说陪着康贵昌值班的秘书，是一个年轻的二十几岁的女秘书，便打趣地说：“老康，虽然你主动要求自己在市里值班，而且市政里值班的人不多。但是，老康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这儿姑娘挺适合你的，近水楼台，你们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啊！”
每每想到邓国庆这句话的时候，他都能想象到邓国庆在背后是怎么笑话他。
他趴在办公桌上，就像是上学时学生伏桌睡觉的样子。心中除了忐忑以外，剩下的就是怎么对付那个陈丽。
就之前她在饭局的行为来看，康贵昌是什么工作都不敢安排给她。其一是害怕她将事情弄砸。其二就是怕她就算事情弄砸了，还不认账。弄得一个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操作。
这儿让他是极为头疼。
就在康贵昌思考的时候，门被陈丽直接推开，她走到康贵昌的办公桌前问道：“康书记，您就让我做点事儿吧，我在办公室里都快无聊死了。”
陈丽说完后，康贵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陈丽的话，太像撒娇了。
“这儿是市政府，你进书记办公室的规矩呢？”康贵昌严肃地说。
陈丽这下慌了，因为她刚刚是没敲门就直接冲进来了。
康贵昌站起身接着说：“我不知道是谁安排你进来的，但是你要记住，这儿是德阳市人民政府，不是你家建工集团！市政有市政的规矩，如果你不服从，就尽早滚蛋！市政，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
康贵昌的话说得有些重，陈丽的眼眶是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随后，就是一滴豆子大的眼泪流出。
可康贵昌不吃这一套，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便留着陈丽一人在办公室里。
她无声的哭泣着，这正巧给人事部的乔主任见着了。
乔主任说：“康书记，人家就一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子，至于这样对她嘛？”
康贵昌先是给乔主任拜了年，之后才回答她的问题。“乔主任，你以为我是故意刁难她？她的底细我早清楚了，德阳建工建材公司的千金，前段时间陈总还找过我，说把她安排进来，但是我给拒绝的。虽然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进来的，但是她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在这儿耍大小姐脾气。”
“可……可别人毕竟是女孩子。”
康贵昌将乔主任拉到一旁解释：“女孩子？女孩子怎么了？乔主任，您也是干过几年秘书的，这领导的秘书工作不只是艰难，还有许多别人的糖衣炮弹。现在的她，还是刚从大学里出来的知识分子，就算学的是管理理论，但是谁又放心给一个啥都不会的人来参与管理岗位？我还在中山工作的时候，中山市市长的秘书，查出的个人贪腐就将近五百万。”
“五百万？康书记，您没说笑吧？”
乔主任听完，是十分吃惊，她是没想到就一个小小的市长秘书，竟然能贪污这么多钱。
虽说她原本还对着这件事儿抱有怀疑，但康贵昌拿出了他在中山工作的日志交给她：“这件事儿，你可以自己去省里查，这案子审判是公开的。”
康贵昌离开后，就开始聚集在市政的值班职工。他给职工们分发了年货，有食用油、蜂蜜还有一条鱼和一些菜。这些，可都是康贵昌自个儿掏的腰包。
年货分完后，他们才发现少了一份，那就是陈丽的那一份。
康贵昌说：“该发的都发了，没有谁是落下。”
康贵昌的语气十分冷淡，说的好像是在故意针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陈丽一般。但康贵昌的用意还是有少部分人理解，特别是老职工们。
康贵昌离开后，不少人都在议论起来。
“哎！你说，这个陈丽是不是在哪儿惹到康书记了？康书记给全体值班职工都发了年货，可就陈丽……”
“诶！有没有一种可能，康书记喜欢陈丽呢？陈丽年轻，而且我听说，她还是咱们德阳地产建工公司的千金！”
就在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传着的时候。当事人陈丽，现在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哭戚戚的。那抽泣声，隔着门都能听到。
乔主任看着陈丽的样子是疼在心里，那些基层职工看了，除了心疼外，还有甚者想去找康贵昌理论去。
可这儿也是他们嘴皮子说说的，又有谁敢到市委书记面前指责呢？
乔主任摇摇头，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后，走到陈丽的身边安慰地说：“小丽啊，你现在怎么样了？”
陈丽哭着朝乔主任倾诉：“乔主任，我是跟康书记见过，而且我也知道我这实习工作是怎么来的。但是康书记，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小丽啊，你也别怨康书记而康书记做的也没错。”
陈丽抽泣着抬起头。
乔主任边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边说：“小丽，你知道康书记来德阳之前是在哪儿任职的吗？”
陈丽摇摇头。乔主任叹了口气，随后将康贵昌在中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时陈丽才明白，康贵昌所做的，不是为了刁难她，而是在磨练她。
擦拭完脸上的泪水之后，陈丽调整好情绪，带着笔记本来到了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的门此时是全开着的，而陈丽一到办公室的门口，便看见康贵昌在里边，收拾着桌上东西。
陈丽敲了三下门之后，康贵昌抬头示意其进来。
“康书记，您这儿是？”陈丽走到康贵昌面前问道。
“下乡，正好年关，恰逢今年德阳全境受灾，下去了解了解底层人民的情况。如果你要耍大小姐脾气，那我也不会拦着。你就好好待在市政在办公室里值班。”
“康书记，我……我也想去。”
康贵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皱着眉头说：“不是，你真的要下去？我可提前通知你，现在是连阴天，农村地方泥泞。你穿的这儿身，要是下去了，肯定是满裤子的泥，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陈丽回答：“我考虑清楚了，康书记，我跟您下乡调研。就算累也值。”
陈丽说完，康贵昌始终不敢相信陈丽会在一瞬间有如此大的变动。但在这时，他看向门外，发现了躲在外边的乔主任。这时他明白，应该是乔主任给陈丽进行了心理疏导。
康贵昌看向陈丽严肃地说：“陈丽，我再跟你强调一遍，这次下乡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要是在车上，或者在下乡的过程中出现什么幺蛾子的话，我就把你扔到半路上，让你自己一个人走回市里去。”
陈丽听了，也点头表示答应。
因为现在放假，司机就由康贵昌担任。
来到周川，周川的县委书记和县长他们接到市里的通知，早早就在县委市政府外守着。
这通知是张万德的秘书下的，张万德在放假的时候，就安排他值班，并且帮助陈丽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那他是怎么知道康贵昌要去周川呢？这其实也不难，德阳全面受灾后，影响最大最深的就是周川县。康贵昌作为德阳市书记，不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车行驶了两个小时后，下了高速。
路过周边的农田，康贵昌看着是心都快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