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钥默默的打量着皇后，从皇后刚才的惊讶但又不是很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出，皇后无疑是擅长表情管理的人，而且有脑子，比高贵妃强多了，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
高贵妃的言行确实有点过了，就好像是趁机毫无顾忌地胡作非为，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恶趣味。高贵妃该不会以为皇后作为嫌疑人理亏，她作为受害者的一方，她就可以随意指责皇后吧？
苏钥觉得高贵妃的脑子就是薛定谔的脑子，她需要用到脑子，比如：有明确目的时，她的脑子就会在线，她不需要用到脑子，比如：无能狂怒而发飙的大发脾气，她的脑子就会下线。
其实说白了就是高贵妃她不屑于情绪管理，她有恃无恐，她心中只要有气，她就会大发脾气。所以，她丝毫不控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是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这就是放飞自我的极端表现。
额，高贵妃这样作，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她要带上脑子作。她这样的性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其实挺爽的。毕竟能在后宫横着走，谁不想呢？
此时，去检查大公主玩具的几个宫人刚好上前，向皇上禀告情况。
内务府的总管跪在地上，斟酌着开口，“皇上，奴才等人检查过了，大公主玩具上的包装确实是内务府出品的包装，不曾被打开过。”
龙慕曜没说什么，这样也只是证明皇后在拿到玩具后的这段时间内，没有做手脚，仅此而已。不能证明这件事就完全与皇后无关？
他看向李忠，眼神示意他，如果都是这种废话，就没必要再禀告了。
李忠读懂了皇上眼神表达的意思，小声的在皇上耳边说话，“皇上，发现问题的人是培育太后新的猫，饲养计划的负责人姜北。”
龙慕曜听到这话，就知道应该是有所发现。“那些玩具，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姜北知道皇上是在问他，他跪在地上，说话的条理很清晰，“皇上，奴才等人打开包装后，奴才闻到的气味，不是很奇特，没有特别强的味道，闻起来几乎没什么气味。”
“奴才等人用其他猫验证过了，大公主的玩具，同样能令猫产生攻击的行为，试验的猫就像突然发疯、发狂了一样，也是瞬间开始抓挠和撕咬玩具。”
“皇上，按照奴才30年养育猫的经验。奴才认为这些玩具很可能用猫薄荷的水浸泡过了。”
龙慕曜认真的听着，适时的提问。“猫薄荷有什么作用？”
姜北恭敬的回话，“回皇上，猫薄荷没什么气味，人闻到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猫闻到的话，会过度兴奋，看起来就是突然发狂了一样，会做出抓挠和撕咬等攻击行为。”
龙慕曜轻轻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内务府的总管，目光不善，语气带有威严。
“朕倒要好好问问内务府的人是怎么做事的？”
内务府的总管感觉皇上的目光像利刃，冷得渗人，他不自觉地被吓得发抖，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奴才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龙慕曜嘴角勾起一个友好的弧度，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友好。
“不知道？将相关人员全部给朕狠狠地打，什么时候说清楚了，就什么时候停下来。”
内务府的另一个小太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可能跟他有关，皇上知道了肯定会怪罪他，他不想死啊。所以，他立刻被吓得半死，冷汗直冒，跪都跪不住了，几乎整个人都要倒地了。
“皇上，奴才有……有要事禀告。”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看起来确实被吓得不轻。
龙慕曜看了他一眼，声音很严肃。“说。”
那小太监用手撑地，让自己不至于倒在地上，“回皇上，清洗玩具时，奴才曾看小全子，往水里扔了许多叶子。奴才觉得有些奇怪，就问他在做什么？”
“小全子说，大公主、二公主还小，小孩子容易招蚊子。薄荷有驱蚊的功效，所以他就用薄荷水清洗玩具。”
“皇上，饶命！奴才根本不认得薄荷，奴才当时不应该轻信小全子的满口胡言……”
龙慕曜没理会这奴才的求饶，只是吩咐李忠，“将小全子带上来。”
皇上早就命内务府的相关人员一起过来，小全子是粗使太监，没有资格进来禀告皇上，就在婉璃宫的院子里等候着皇上的命令。
李忠让几个宫人押着小全子进来，为了防止出什么变故，几个宫人将小全子五花大绑，同时卸掉他的下巴，让他不能咬舌自尽，只能发出声音说话。
皇后一直在围观着，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先皇上一步说话。
“大胆奴才，是何人指使你谋害大公主和二公主的？”
龙慕曜听见皇后抢先一步问话，没什么反应，也没说什么。
小全子跪在地上，他的下巴被卸掉了，他说的话听起来不是很清楚，但认真听，还是可以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说话磕磕巴巴的，说话也越来越吃力。“皇上，没有人指使奴才，奴才当粗使太监多年，想立功升职，就自作主张。”
“皇上，饶命！奴才把薄荷弄错成了猫薄荷，奴才不是故意的……”
龙慕曜冷笑一声，淡淡的问了句，声音听不出喜怒，“哦？薄荷和猫薄荷很像吗？”
姜北觉得皇上这话问的是他，他很有眼色的跪下回话。
“回皇上，薄荷和猫薄荷这两种植物长得有点相似，不仔细辨别就很容易弄错，但是，薄荷和猫薄荷的气味，明显不同。”
“薄荷闻起来就会有一股很明显的清凉味，而猫薄荷闻起来几乎一点气味都没有。从这点去辨别是不会出错的。”
苏钥觉得这小全子就是把皇上当傻子糊弄，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合理，却经不起推敲，简直就是错漏百出。
他都能明确的说出薄荷的功效，又怎么会不清楚薄荷有明显的清凉味？ 况且凭他一个粗使奴才，有什么本事能弄到猫薄荷？
他能弄到薄荷并不奇怪，毕竟到处都是野生的薄荷，但是，野生的猫薄荷可不多。所以，他这种话能骗得了谁？除非听他说话的人是个傻子，否则，有谁会信他谎话连篇的鬼话。
龙慕曜是何等聪明的人，用不着姜北的特意补充说明，他就知道这小全子满口说的全是蒙骗人的胡言乱语。
他方才的提问是给最后一次机会给小全子，既然小全子死不悔改，死到临头还嘴硬，那他不必手下留情。
他这样想的时候，凌寒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杀气。“来人，将小全子拉下去狠狠的打，不说，就乱棍打死。”
小全子还不死心的大喊求饶，但是皇上一下命令，周围的宫人就很有眼色，堵住他的嘴，让他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龙慕曜没理那奴才，继续说话。
“内务府的相关人员自觉到慎刑司去领一顿板子，罚份例一年。”
他顿了顿，“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散了吧。”
高贵妃看皇上没有罚昭美人，就赶紧出声提醒他，“皇上，昭美人是不是应该受罚？”高贵妃看着皇上的目光，毫不畏惧的继续说下去，“昭美人害二公主受伤，臣妾绝不轻饶她。臣妾，恳请皇上为二公主做主，为二公主讨回公道。”
这件事很明显是昭美人理亏，她作为二公主的生母，她揪着不放，皇上就不可能当众姑息此事，昭美人一定会受到责罚。
她内心其实也怕，但是刚才昭美人故意挑衅她。就算是皇上因为对她有所怨言，她也要扒掉昭美人一层皮，让昭美人知道招惹她的下场！
静德妃看事态不对，就赶紧出声帮腔，帮昭美人求情。“皇上，昭美人一向心善，当时情况紧急，她看到妮妮被人欺负，会出手帮忙也不奇怪。”
“臣妾认为昭美人心善救猫，一时情急，没看到二公主，情有可原。皇上，臣妾听说二公主其实没受伤，因为当时昭美人及时反应过来，这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皇上，不知者无罪。臣妾恳求皇上饶了昭美人这次吧。”
静德妃虽然从不参与后宫之事，甚至是躲着后宫的纠纷，但是这次昭美人被牵连都是因为她的猫，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就算不是这样，她也会出手相救。
她之前一直孤独的自己一个人，不跟其他人交流。是昭美人不顾她的冷眼相待，多次过来陪她说话，温暖她那颗孤独而寂寞的心，甚至是改变了她的想法。让她重新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开始享受人生。
所以，她不想失去昭美人这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往后漫长的余生中有昭美人陪她说话是她觉得最暖心的幸福。
高贵妃看到静德妃为昭美人求情，而且还说得有模有样的，很明显就给皇上递了个台阶下来，这样一来昭美人就会免于责罚，那怎么行呢？不罚这个贱人她不甘心啊！
“皇上，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妾竭尽所能的对二公主无微不至的照顾。臣妾捧在手上宠的二公主，受到这种委屈，臣妾如何不心痛……”
苏钥微微惊讶，高贵妃居然选择演绎的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她是想表达她为二公主心力交瘁，就好像她是个好母亲一样。为了自己的孩子，努力讨回公道，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委屈。
额，高贵妃这戏，演得有点假呀。拜托，高贵妃但凡演得再像一点，走心一点，她都不会吐槽了好吗。
高贵妃真当后宫的人是傻子吗？她是怎么对待二公主的，她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刚才静德妃喂二公主吃点心，皇上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说，高贵妃要是真的关心二公主，就不要只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下功夫，却不知道真正尽到她作为母亲的责任。
按照苏钥对皇上的了解，皇上的想法大概是：高贵妃作为一个母亲，皇上对她的最低要求，至少要好好抚养二公主长大。至于教育方面的问题，皇上大概也没指望高贵妃这么做，到时候皇上自然会派人好好教导二公主。
苏钥会觉得高贵妃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不是毫无根据的，高贵妃的言行举动从来没有为二公主着想过。比如：在桂花林太医说二公主受了一点惊吓的时候，高贵妃若是真的关心二公主，当时应该好好安慰二公主才是，但是她当是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二公主。
又比如：刚刚高贵妃完全没考虑到二公主出来玩了那么久，至少吃点东西再午睡。她为人母亲快三年了，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一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貌似不起眼的举动，由小入微，足以判断出高贵妃对二公主是何种态度。所以，现在高贵妃歇斯底里的喊着要为二公主讨回公道，就是在演，她就是在唱大戏！
龙慕曜看了高贵妃一眼，眼底一片薄凉。后宫每个人都在演，演得像一点，好看一点，就没人会说闲话。但是高贵妃这样的，若是没有其它因素加成，她早就是一堆黄土了。还不到时候，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
现在高贵妃把事情弄得那么难看，让他下不来台。他直接偏袒昭美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昭美人拥有绝色的容貌，这样会对她的名声极其不好，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败坏她的名声，以后她晋升到高位就很难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你怎么看？”
皇后脸色微变，皇上这个时候问她，目的就很明显。现在高贵妃导致皇上下不了台，皇上摆明了想让她这个后宫之主，递一个台阶给他下台。
她作为皇后，后宫之事，她有权做决定。所以，皇上这个时候问她，就是让她出面来做这个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