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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快快请起,聪慧大师是天下人的佛子,并非是我广化寺的佛子,我们虽是出家人,但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人,干不出那等责罚南图恩人的丧良心事!”说话的黄袍僧人长得慈眉善目,许是一辈子都没有生过气,才养成这样一副慈悲脸,可如今的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不快,很显然,是为了谢行止打抱不平。

“万佛寺倒是下得去手,南图遭殃时,怎么不见他们动手,力气悉数用在了聪慧大师身上。”一名小沙弥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他入佛门的日子不久,做不到心如止水,万事只用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带过!

聪慧大师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为什么要责罚他。

“万佛寺,老子再也不去万佛寺上香了,你们,也都不许去。”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眉毛竖起,忍不住爆了粗口,指着身旁的家眷子嗣,说了一通。

“是啊,我们以后都不要去万佛寺上香,广陵王祸乱朝纲的时候,我想把家母送到万佛寺避难,可万佛寺的门关的死死的,我在寺门前跪了一整日,都不见他们发一点善心,他们算什么慈悲的出家人?”

“他们只会欺负聪慧大师。”

一石激起千层浪,凤九卿的一句话,引发了众人的怨愤,这不是凤九卿的力量,而是谢行止的力量,谢行止做过太多的好事,如今更是救了南图,救了南图的所有百姓,却遭受到这般不公的待遇。

凤九卿心中一暖,面色感激的看着黄袍僧人,“谢行止昏迷不醒,我来为他祈福,师父们无需担心。”说罢,她站起身子迈上了台阶,继续一步三叩首。

众人见状,咬着牙齿,纷纷跪倒,同凤九卿一起磕头,为谢行止祈福。

广化寺的僧人也是如此,“公主,聪慧大师他并无过错,不必领罚,若执意要受戒棍,我广化寺五百弟子,一人一棍,替他受罚!”

凤九卿着实没想到众人会如此,也没有多加劝阻,心灵虔诚,真心的祈求谢行止能平安醒来。

于是乎,半日后,广化寺的佛堂内,躺下了一片,寺内的僧人日日都要念经拜佛,如今磕了一路,只是铁头被磕破了,头晕的厉害,倒是还能稳住身子,只是可怜了一众百姓,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着,那些神志还清醒的佛门弟子们,拿着药盘,不停的穿梭在堂内,给众人上药。

凤九卿跪在佛前,听着那不间断的哀嚎声,还有脑海中传来的:“第四个还愿系统,一步三叩首,佛前万叩首已完成,”的提示音,心中颇为尴尬,她是非拜不可,只是这南图百姓们。

她相信,大部分人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谢行止祈福,还有少部分人,应该是怕犯了众怒,更怕她不高兴,只能一路跟上。

凤九卿问小沙弥要了间厢房,端着药盘,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子里,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不用看,也能知道裙摆之下的皮肉是何种凄惨模样,如今不能回镇国将军府,只好在此处歇养三日,等额头上的伤势好了后,再回府中照顾谢行止。

处理好伤口后,一日一夜没有休息的凤九卿只觉着头晕眼花,身子虚弱的厉害,只好躺下身子,不到半晌的时间,便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她是被痛醒的,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她身旁,为她处理着腿上的伤势。

馨儿将带血的纱布扔进木盆里,叹了口气,目光悠悠的看着凤九卿问了句,“醒了?”她只是去追查巫师下落,离开了几日,谁能告诉她,这几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谢行止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也就罢了,怎么连内功高强的凤梧公主,也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凤九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你回来了?”接了馨儿的话。

馨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再不回来,便只能参加你和谢行止的葬礼了。”话虽不好听,但她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在木碗里搅弄着黑乎乎的药膏,往纱布上涂抹!

凤九卿轻笑了声,也不生气,“可查到了什么线索?”想到那巫师,她始终放不下心来,深觉此人定不简单,除了南图的广陵王,或许还牵扯到了明宣国也说不准。

事实,也正如她预料的那般,馨儿面色一暗,抿着下唇,满肚子怨气,说话间不留情面,“那老东西,有些本事,又与李宸那卑鄙小人混到了一块儿。”她一路跟踪巫师到了南图的边关口,便瞧着那人上了李宸的马车,她只好先回来。

自从凤九卿在皇宫里救了馨儿后,这丫头也不藏着端着了,脸上那幅常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面容消失不见,说话颇为毒舌,到和风报国有些许相似的地方,报国总是称军营里的老将士们为:“老东西。”

李宸!凤九卿心里冷笑了一声,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冥冥之中,李宸似乎有着苍天保佑,总能遇到些神秘的高人,做他的帮手。

先是擅长制神兵利器的草莽汉子,还有那背后七巧玲珑心,阴招层出不穷的客卿们,现在,又是毒蛊双修的巫师,若来个三头六臂的金刚,她都觉着极有可能。

馨儿见她出神,直接将膏药一把贴在了凤九卿的膝盖上,膝盖传来的痛意,让她回神!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还是柿子最重要。

馨儿:“别想那么多了,你这腿上的伤,再不处理,恐怕要落下残疾,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同样身为女子,哪有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什么伤都用治刀伤的金疮药往上糊,能止血,却治不了骨头里的伤。

她刚回到镇国将军府,便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凤九卿先是三步一叩首的磕上了万佛寺,还未消停,便又一步三叩首的磕上了广化寺,合着谢世子的活,都让凤九卿给做了。

这番举动,只怕柿子醒来,也要自叹不如。

馨儿回来后还未曾在将军府里歇歇脚,便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广化寺,在看到凤九卿腿上的伤势后,恨不得将她给骂醒,幸好后者有底子,这若是换了普通人,定会落下个腿疾的毛病,阴天腿疼,雨天腿钻心的疼。

凤九卿自知做错了事,乖乖的抿着嘴,没有怼一句回去,心念一动,转移了话题,“报国回来了吗?”

“回来了,伺候柿子呢。”馨儿的语气听不出好坏,但伺候两个字,表现出了她的不满。

谢行止,凤九卿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宁静月入水,圆月悬挂在空中,已经到了子时,“谢行止......他醒了吗?”想到谢行止,心中不免担忧,她坐起身子,刚想下地,又被馨儿一把给按回在了床榻上。

看着凤九卿苍白无血的脸,馨儿话到嘴边的嘲讽咽进了肚子里,安慰道:“放心,有风报国照顾世子,他会没事的。”

“明日,我做些药粉,将你额头上的印子给隐去了,你在回去探望世子也不迟。”

“不会留下疤的。”

这两人......一个心中有佛的佛子,愿受两百戒棍,只为还俗,另一个从不信佛的女将军,愿一步三叩首,拜上佛门,谢行止不受戒棍,万佛寺的和尚还敢抓了他不成?凤九卿不跪佛,谢行止的伤还能治不好不成?她想不明白,两人为何要折磨自己。

她想不明白这个,倒是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这两人,都是能为彼此豁出性命的人。

凤九卿听到馨儿有法子能遮住她额间上的伤口时,面色一喜,身体那跟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放松后,只感觉困意侵扰着脑袋,含糊的说了句话,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馨儿皱着眉头,凤九卿那句话是:“馨儿,本宫饿了,快去给本宫端碗热粥来。”这三更半夜的,她去哪找热粥,广化寺的和尚们不用休息吗?她上辈子真是欠了凤九卿的。

不过当她端回粥后,却是怎么都叫不醒凤九卿,后者双颊泛出了一抹不正常的驼红色,胸口的裙襟被撩开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锁骨以及胸前的皮肤都呈现粉红色。

馨儿心中一个咯噔,用手一摸凤九卿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凤九卿发烧了,这热病来的快,连咳嗽打喷嚏的病状都没有,叫人措手不及,馨儿着急忙慌的叫来了广化寺的师傅,帮她熬药,打冷水。

她脱去凤九卿的衣裳,用湿帕子不停的擦拭着后者的身子,给她降温,等到后半夜,这烧非但没退,反而更凶猛了些,凤九卿开始说胡话,口中不停地念着“还愿”两个字,馨儿听不太真切,只能不停地唤着凤九卿的名字。

“公主,公主!”

迷迷糊糊之中,凤九卿似乎看到了一座精美的宫殿,像凤梧国的梧桐殿般,金光灿烂,充满着圣洁的光辉,殿前长着一株枝芽繁茂的梧桐树,树上栖息着红色羽毛的鸟儿,仰起头颅,歌声优美,她蹲在梧桐树下,将手里的鱼食,撒进树下的鱼池中,那金色俊秀的鲤鱼摆弄着尾巴,欢快的在池中游荡。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那鱼儿跃出水面,幻化成一位白衣少年,迎着金光向她款款走来,她眯起了眼睛,伸出了手,想要看清那少年的面貌。

“还愿系统第五个愿望,布施三月,米粥、医药、棺椁,积攒功德,需亲力亲为。”威严之音犹如魔咒般脑海中回荡,凤九卿猛地睁开眸子,周遭模糊的景象在她的眼睛里慢慢清晰,她在......广化寺里?那刚刚历经的一切都是梦境,好奇怪的梦。

馨儿见到凤九卿终于醒了,累的瘫在了床边,真要吓死她了。

窗外的阳光透进缝隙,映照出斑驳的光点,她这一觉,竟然睡在了第二天晌午?谢行止!!!凤九卿急忙坐起身子,穿好了衣裳,她与谢行止整整两日没见着面,后者定急死了。

“馨儿,别趴着了,我们快回镇国将军府。”凤九卿睡了一天一夜,退了烧,如今精神大好,容貌焕发,可她心急柿子,却忽略了馨儿,馨儿一脸沧桑,神情疲惫,眼圈下面泛着一层青色,在外跟踪巫师本就休息不成,一颗心每分每秒都吊着,回到南图,还照顾了凤九卿整整一日一夜没合眼,如今,又被凤九卿拖拽着,离开了广化寺。

这些都不要紧,可广化寺山门到山脚下,要走一个时辰的路程......

天要亡她......

凤九卿上广化寺的时候,是一步三叩首来的,下山门的时候,是用轻功飞下去的,一身好本领,丝毫没浪费,全都用来见柿子。

两人骑着快马,赶回了镇国将军府,刚推开府门,便看到谢行止拄着一根木头,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

风报国在柿子身边拉扯着,一众侍卫在后面跟着,谢行止走的极慢,胸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这短短的十几步路,对他来说却十分艰难,皮肉的伤口牵扯着每一根神经,每走出一步路,背后同遭遇凌迟刑法般,痛不欲生,“你们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去广化寺!”谢行止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

步伐缓慢,但却坚定无比,死死的咬着牙,直到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凤九卿后,停住了脚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凤九卿在谢行止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晶莹!他这是哭了吗?

风报国与馨儿对视了一眼,用意念互相交流:“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人......只是分别了两日吧?”

馨儿:“谁说不是呢,两日中,有一日半还是在昏迷中度过的。”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的眸子,在后者的注视下,慢慢走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