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千钧一发
“许长史，如今这局面你有何破解之法？”
永王双手撑着嫡长子的棺椁，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问道。
“王爷，眼下尚有一计可拖延时间，只要撑至援兵赶到，或危局可解。”
永王一下子挺直了脊背，急道：“许长史请说。”
“王爷，派人将姜琛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吧。只要西戎人对姜琛有所质疑和戒备，他手中的权柄必被削减，耶律天齐也定然不敢再对其言听计从。大战在前，最忌主将不合，只要这主仆二人心生嫌隙，或许可为西戎的攻城缓解一些时日。”
许长史徐徐道来，“二则可以转移百姓对您的恨意。姜琛乃前太子遗孤，堂堂的大雍皇室子孙却给敌国当狗，将屠刀挥向母国之人。如此叛臣贼子，百姓岂不是要恨得食其肉，啖其血，届时您犯的那些错，在姜琛的不忠不义不孝面前，自然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永王迟疑，“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若本王这么做了，便是自绝后路。”
叔侄阖墙那是自家事，可若将皇室秘闻弄得天下皆知，丢的可是整个皇家的脸面，正好也给了乾元帝问罪自己的最佳借口。
他如今威信尽失，民心全无，若再添上一个逼杀皇嫂，叔侄相杀的污名，恐怕此生再也翻身无望了。
更何况姜琛乃是懿显太子的遗孤，懿显太子是谁？
那可是生前万民拥戴，死后天下齐哀的圣贤子，他的唯一遗孤却被本王迫害地逃亡敌国，只怕到时受到百姓唾骂的会是本王自己。
“王爷，眼下保命为紧啊。命都不在了，何谈其他？”
许长史痛心疾首道：“姜琛此人心机深沉，算无遗策，不费一兵一卒便要了王妃与世子的命，焉知下一个轮到的会不会是王爷啊？”
永王悚然一惊，想到王府中人人可疑的面孔，他确实是寝食不安，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生怕自己哪天一睁眼，刀子就横到了脖子上。
“王爷，不好了，刘参将派兵来报，城外又来了许多西戎兵，对方可能要攻城了。”
此时，一道惊恐万分的声音响彻在永王和许长史耳畔，门外连滚带爬进来的正是永王府的大管家。
“许多是多少？”永王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大约有两万之数。”管家战战兢兢地回道，满头的冷汗。
“完了，又中了姜琛的缓兵之计。他一直围而不攻，除了想让陵安城内自乱阵脚，另一层算计便是等待援兵到来。”
许长史深深叹气，“王爷，只怕来不及了，这两日他们或许就会全面攻城。”
失策啊，失策啊，如若一开始陵安百姓便能万众一心共同御敌，将姜琛与那五千精兵留下，危局早解。
只可惜姜琛一上来就用攻心计离间了百姓与永王，将矛头完全转向了永王府，接着又用一场大胜和京观吓破了所有人的胆，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实则为那两万西戎军打了掩护，直到他们瞒过所有人的耳目，绕关而下，杀至眼前。
一切悔之晚矣！
“朝廷的援军何时能到？”
危急时刻，永王反而冷静了下来。
“据先锋兵回禀，秦晏已领兵五千赶往陵安城。依脚程算，恐怕还需四五日。”
许长史愁眉不展，五千援兵能顶什么用啊？如今又多了两万西戎精兵，这五千人就更是杯水车薪了。
“五千？”永王冷笑道：“看来我那皇兄是巴不得本王去死啊。给剑门关派守了十万援兵，到本王这儿就只有五千，呵呵……”
许长史赶忙喝住，“王爷慎言哪。其实咱们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永王苦笑，“如何战？本王的士兵看到那些蛮人连刀都提不起来？你让他们如何战？十万府兵加私兵，在区区两万五千的西戎军面前愣是吓破了胆。”
许长史垂眸沉思，突然计上心头。
“王爷，秦侯的真正来意只有咱们知道，具体来了多少人，外界也不得而知。只要对外宣称，陛下已经派兵增援，不日将抵达陵安，共同抗敌，定能激起百姓的求生意志。只要看到一丝希望，百姓就会愿意拼死一试，届时官民一心，士气大振，咱们未必会输。”
永王蹙眉，“许长史的意思是谎报军情？”
许长史摇头，“王爷，这叫权宜之计。”
“秦侯乃是陛下身边第一宠臣，属下相信陛下不是派他来送死的。所以陛下此举必有深意，而咱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势，为陵安城多续命一些时日，说不定就能等来转机。”
“好！那就依先生之计。”永王眯了眯眼，厉声道，浑身气势一变，终于恢复了此前杀伐果断的样子。
“那姜琛的身世还要公布吗？”
许长史轻吁一口气，“时不我待啊。大军攻城在即，陵安内外更需要的是众志成诚，而非流言猜疑，待过了这一关再说吧。不过咱们可以派人前去剑门关找耶律天齐，将姜琛的身世秘密告之于他，只要疑心一旦种下，总有他们主仆反目的一日。”
永王深深施了一礼，“先生所言甚是，之前是本王太过优柔寡断，迟迟悬而不决，若早听从先生之言离间那主仆二人，便不会有今日之祸。”
“不敢当此大礼，王爷言重了。”
许长史内心暗叹，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王爷错就错在，什么都想要，结果却是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