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下美人
方家俊这一声令下虽然来得突然，但对峙中的双方，十二少跟立令居然都没有觉得意外。
十二少是自己下不了决心，既然方家俊帮着下了，也就一咬牙冲了上去。
立令则是根本没有和解的打算，他本来是想诓骗十二少单刀赴会，没想到把庙街的老老少少都招来了。
既然谈不拢，只有打！
庙街这边占了个人多势众，即便不算在外面包围看守的，光进来的这些至少有上百。
立令那边小弟加起来大概只有二三十号，不过他们可是职业古惑仔，自恃勇力不退反进，大喊着迎了上来。
两拨人犹如彗星撞地球一般，在这个空旷的厂房里面相互撞击在一起，传出巨大的喊杀声，打了个昏天黑地。
真的昏天黑地，因为看不清。
方家俊不是武斗派，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冲锋陷阵，而是密切注意着场中的局势，为了看清全貌还特意找了个高点的位置，不过黑暗还是限制了他的视野。
他见到凶悍的立令犹如猛虎下山，挥舞着一截短棍左冲右突，对面应声而倒，手下居然没有一合之敌。
忽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老冤家十二少，于是狞笑一声往那边扑了过去。
十二少见他袭来略显慌张，但还是勇敢地迎了上去，转眼就被一脚踢翻在地，立令正欲追击，突然一道寒芒从旁边闪过，他赶紧朝旁边一滚，才险之又险地避过。
出手的是火鸡。
她手持双刀，早就注意到立令先前的无人可挡，于是从侧面杀出，险些当场断了他一条胳膊。
立令惨遭偷袭当然心中不服，狼狈起身之后立刻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他本以为火鸡不过是个女流，没想到对方两把斩骨刀舞的是虎虎生风，不仅势大力沉而且出手精准，刀刀瞄准他的要害而去。
立令虽然勉强招架，但双方退开各自喘息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已经留下了好几道刀痕，连衣服都快被切成布条了。
这下他终于不敢再战，立刻转身退走没入了黑暗中。
火鸡不知里面有没有埋伏，提防他杀一个回马枪因而没有追击，只是高举双刀大声怒喝，竟然无人敢于近前。
方家俊在不远处看得暗暗咋舌，他早知道火鸡是个狠人，没想到居然是今晚的庙街第一战力！
立令原本是对方的尖刀和大脑，他这一走对方立马阵势就乱了。
庙街这边虽然大家平时都各有营生，但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下生存，都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打架不在话下。
更何况人数相差悬殊，立令那边早有败相，这下更是突然垮掉，小弟们不敢恋战纷纷夺门而走。
胜负已分。
混乱当中，原本看守凤凰女的手下抛下她就跑，十二少在几米外看到，立刻扑了上去。
唐秋水一把老骨头，之前打架的时候畏畏缩缩不敢近前，这边快要收场了赶紧前去汇合，三人抱在一起颇有劫后余生之感，凤凰女痛哭不已。
方家俊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关注，因为现场的局势还没有完全平定。
果然，他打眼向某处看去，发现立令手下的平头女正拽着另一个人质修女德兰，正往立令消失的方向赶。
“住手！”
方家俊大喝一声，眼下立令的手下已经各自退走或者四散奔逃，现场已在庙街众人的控制之下，所以他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
平头女大概也是个狠角色，还想跟方家俊过两招，却发现他身后有大量人手闻声赶来。
趁她分心之际，方家俊一拳直击面门，鼻血横流，平头女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将押着的德兰一把推到方家俊怀中，一转身也没入了黑暗中。
“别追了！”
方家俊连忙制止了赶到身边的阿庙和螃蟹还想追过去的企图。
厂房里面的局势已定，外围也有街坊在布防，不管人拿不拿得到，自己这边再有所损伤就不值当了。
“阿俊，你没事吧？”
“我没事。”
方家俊这才有空关注怀中的女孩，揽过她的肩膀问道：
“你呢？”
“我，我……”
德兰刚刚支吾了一下，方家俊就发现自己的疏漏，赶紧将她手上的麻绳解开，发现她白生生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得通红。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揉，立刻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似有不妥，因为德兰整个人都还在方家俊的怀中，后者会意松开并后退一步。
“谢谢。”
德兰轻声地道了谢，注意到方家俊打量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
“德兰！”
没等方家俊多看，那边解救完凤凰女的十二少终于姗姗来迟，他跟唐秋水一左一右正扶着她。
不比德兰，除了手被捆住之外没有遭受什么损伤，凤凰女就比较惨了，身上有明显的多处外伤。
这是她被发现出老千的时候打了，刚才她已经信誓旦旦地向十二少和唐秋水保证以后决不再赌。
嗯，这种保证，过去她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次了。
德兰向十二少微微颔首，没有回应对方的热情呼唤。她原本对于十二少的追求并不反感，但今天受其牵连而被抓，难免留下芥蒂，所以就带上了几分疏离。
十二少尚未发现这种微妙的变化，还在坚持不懈地关心。
“你受伤了没有？正好我们要送凤凰女去医院，不如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没事。”
德兰轻声谢绝，面对十二少热情的靠近还往后退了一步，这下迟钝的小伙子总算有所察觉。
“你……”
他暂时迟疑住了，身边的唐秋水跟凤凰女毕竟年长，江湖经验更加老道，连忙把话接住。
“既然这样的话，十二仔你送德兰小姐回去休息好了。”
“凤凰女这边，我自己送她去医院就行，反正我们两个又不是医生，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的。”
“是啊是啊！”
他们三两句话把事情安排好，十二少当然不会有异议，于是把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德兰。
“不必了，就请……”
修女小姐的视线在围着她的众人中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刚刚将其救下的方家俊身上。
“他送我好了。”
“我？”
方家俊意外地看了过去，此时他们已经移动到外面亮堂处。
刚才在里面的第一眼，德兰背着光，方家俊并未看得真切，远远望去像是个长发飘飘的女鬼，聊斋里的那种，清幽中带着神秘。
而此刻，她站在柔和的月光下，肌肤白里透亮像是自带滤镜，胸前的十字架吊坠仿佛在映照着修女小姐的圣洁光芒。
在这个瞬间，方家俊不得不在心里默默调整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哪里像女鬼？
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