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礼贤下士
“我没资格跟你谈？”
大东的脸色霍然一变，神情阴狠，好像想起了上次碰面的时候，方家俊留给他不愉快的记忆。
他忽然抄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其他十几个人好像听到信号一下子围了过来，阮玲玉紧张得捏住了方家俊的衣角。
“你看看周围的环境，看看我有几个弟兄，你还以为这里是你当作乌龟壳的庙街吗！”
大东放狠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痛快到扭曲了，肆意地宣泄着上次在方家俊这里受的委屈。
就在他打算尽情羞辱对方的时候，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
放方家俊进来之后他们是锁了门的，而里面并没有去开门，所以是直接用钥匙打开的。
进来的只有一个，却瞬间让包厢里面有点哑火。
“是谁在我的店里面摔摔打打？”
雷耀扬好像特别喜欢穿白色西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并非那天晚上那一套，因为衣服上的血渍已经没有了。
表倒是同一块，萧邦。
大东对于雷耀扬的到来肯定是意外的，由于他的错愕，导致打招呼的时间比方家俊还晚。
“耀扬哥。”
大东听到这一声才惊醒过来，立刻恭恭敬敬地问候，连带着身后十几个小弟整整齐齐鞠了一躬。
“耀扬哥！”
雷耀扬对此习以为常泰然受之，他一眼都没看大东和那十几号手下，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了方家俊。
他往方家俊藏在身后的阮玲玉脸上一瞧。
“你的干女儿好像都很漂亮。”
“都靠耀扬哥赏饭吃。”
雷耀扬似乎很满意他的恭维：“你今天又是来弹钢琴的吗？”
方家俊用眼神往大东那边示意了一下：“我倒是很乐意在耀扬哥的场子里献艺，就怕有的人不允许。”
“这里我说了算。”
雷耀扬依旧没有往那边看，仿佛根本没有把他们当做活人，而全都是空气。
他上前一步揽着方家俊的肩膀，很亲热的样子，两人并肩往包厢外面走去，阮玲玉当然瞅准时机牢牢跟住。
“耀扬哥！”
雷耀扬一转身，给了个冷漠而威严的眼神，他个子高大，视角是居高临下的，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大东犹豫片刻，咬了咬牙还是选择继续开口。
“耀扬哥，这是肥龙哥要的人，这小子做事情不规矩，撬了肥龙哥的马，看在东星同门的份上……”
“啪！”
大东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被扇倒在地。
雷耀扬的手劲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让后者直接吐血。他这次连手表都没有摘，因为用的是另一只手。
“肥龙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港岛三大社团，各有各的特点，具体到东星来说，他们“不太团结”。
从组织架构上来说，洪兴是世袭的君主制，蒋家人一言九鼎，从蒋震到蒋天生，没人能挑战他们的权威。
和联胜是选举制，而且两年一选频率很高，所以有能力的年轻人很快就能出头，作为“和字头”当中并不老牌的一家，和联胜以此成为近年来最有活力的社团。
东星就有意思了，虽然龙头骆驼也是父死子继，但他们的结构更加松散，彼此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有人说，东星是分封制，各人有各人的一摊。
这可能跟他们广泛参与走粉有关，这种业务利润高风险大，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组织要精干而缜密。
总之，就算都叫东星，也未必是真正的“一家人”。
但是话说回来，雷耀扬就这么把大东给打了，剩下那十几个小弟噤若寒蝉，确实有欺压同门的嫌疑。
雷耀扬毫不在意，一转身又恢复了优雅的绅士做派。
“请。”
他亲自为方家俊引路，走出包厢的时候，守在外面的螃蟹喜出望外。
方家俊让阮玲玉过去暂时跟螃蟹汇合，自己则是跟在雷耀扬的身后，再次来到了那台钢琴处。
“《土耳其进行曲》。”
方家俊这次弹的还是莫扎特，选了一首轻松欢快的曲子，音符一出雷耀扬就点出了它的名字，看上去十分沉醉的样子。
这首曲子可能跟现场的氛围还更搭一些，弹完之后有旁观的宾客不吝给出了掌声，当然雷耀扬也是一样。
“非常好。”
方家俊向众人致意，并特别感谢了作为东道主的雷耀扬。
事情还没完。
看上去宾主尽欢，不过方家俊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在心里面不断提醒着自己一件事。
雷耀扬是他遇到过最危险的人物。
尽管他对方家俊表现得十分善意，今天还帮着解了围，并邀请到旁边叙话。
“肥龙的肚量不大。”
雷耀扬果然说回了刚才的事情，“你得罪了他，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何况钵兰街和庙街近在咫尺。”
“你手下那阿猫阿狗三两只，里面那个叫大东的兄弟都比你多。”
“他如果真要跟你来硬的，别以为庙街那些老弱病残能够保得住你，除非你一辈子都不出来。”
方家俊面色凝重：“多谢耀扬哥的提醒，我们之间其实是一点小误会，相信只要说开之后，可以握手言和。”
“小误会？不见得吧。”
雷耀扬点到为止，他相信方家俊是聪明人，听的懂。
“肥龙只听本叔的话，那是东星数得着的叔父，就算我在他面前也只能当个晚辈，有资格替你出面的人屈指可数，我想不到有哪个是你能说上话的。”
“不过这件事，我可以替你摆平。”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两个是天作之合，注定要联手。只要你点个头，上次那些条件全都算数。”
像雷耀扬这样的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果然再次抛出了橄榄枝。
方家俊面露感激：“多谢耀扬哥的抬举，不过我也还是上次那句话，我是不会背叛十二少的。”
“十二少？”
雷耀扬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刚才大东面对的压力来到了方家俊身上。
“这块牌子还能打多久，你知道，我也知道。但是你恐怕不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连续两次拒绝过我的人。”
“我绝对不会给人第三次机会。”
方家俊起身拱手：“情非得已，实非本意，还请耀扬哥海涵。”
“海涵？”
雷耀扬忽然冷笑起来，“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我是不是对你太礼贤下士了？”
雷耀扬话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丢掉了优雅的伪装，露出桀骜的底色，毫不顾忌地释放着大毒枭的气场和压力。
方家俊不为所动，这一次他干脆没有说话，只以一个坚定的眼神，表明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