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插翅难飞
“倪家完了。”
作为策划人的方家俊，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知道的当然比蒋天生还要多。
他去了王嘉文那里。
这位美国女记者刚刚告诉他一个重要的消息，应该比甘地倒向警察更让倪坤绝望。
“亨利死了。”
“背后身中三枪，畏罪自杀。”
这个鬼故事带着三分黑色幽默，方家俊直接笑了出来。
王嘉文曝光了倪坤跟亨利主教的关系之后，后者先是矢口否认，然后王嘉文顺势丢出约翰神父的证词，直接把他的棺材板钉死了。
在此之后，福音会终于做出回应，剥夺了亨利的主教身份，转而由平易近人、与信徒的关系更好，并且“大义灭亲”揭发了亨利的约翰神父接任。
至于倪家的捐赠，福音会否认收到过他们的任何款项，并且表示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跟贩毒集团有任何牵扯。
“我一直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倪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的哥哥、弟弟都还有机会，唯独你没有，因为你陷得太深了。”
丧彪是三叔的人，不知道倪永孝平时最讨厌手下人多嘴，所以三叔拍了拍他的椅背让他闭嘴。
“跑？”
倪永孝回想起来，这是那个叫作方家俊的前任马夫，那天临走之前向他说过的话，当时他没放在心上。
他明白自己的眼界不够，所以向来听命从事，以前听倪坤的，现在听倪永孝的，也不会自居长辈指手画脚。
倪永孝之前察觉到，因为倪永义名下的公司涉及洗钱，倪坤似乎有用弟弟顶锅的想法。
“去夏威夷，跟他们一起去，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还赶得上同一班飞机。对了，带阿义一起去吧。”
“所以用不着太难过，从我来到尖沙咀那一天，我心里一直知道这件事早晚会发生。”
“阿孝，你该走了。”
倪永孝皱眉：“撒尿牛丸？”
王嘉文对港岛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了解，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关心，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吐气如兰。
“我要不是在庙街有仇家，当时也去凑热闹看看了。”
因为倪永义活动不便，丧彪刚刚帮着把他抬上车然后才回来，进来的时候嘴上还没有消停。
“我会好好奖励你。”
“阿孝，这件事只有我来扛，不光是我做父亲的责任，也是必须要给那些人的交代。”
“爸爸，我去哪里？”
谁想现在没见人打来呢，倪永孝居然要抛下倪坤跑路了？
倪永孝可不是倪永义那个二世祖，他把方家俊赶出尖沙咀的时候还查过，当然知道他是卖什么的。
但现在透露出来的信息，由不得他不信，因为像倪永孝这样的聪明人是从来不相信巧合的。
“亨利一个正经八百老米字旗的鬼佬都死了，我倪坤凭什么幸免？”
倪永孝一咬牙：“爸爸，我留下吧！”
父子二人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更何况倪坤几乎是在交代后事，倪永孝当即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叩首拜别。
王嘉文最喜欢方家俊这种胜券在握的样子。
丧彪以为他有兴趣，就细细解释：“就是三少那个女朋友呀，拍三级片的Apple，不过她最早是因为卖牛丸上了电视，然后才被发掘的。”
“之所以这么多年我除了偷偷关注，装作不闻不问的样子，没有给他任何照顾，或者哪怕生活上的帮助，是因为我怕。”
“至于我，爸爸，我会替你报仇的！”
倪坤这次没有劝他，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志气，阿孝！”
“啊！”
“你打算怎么谢我？”
尽管不太理解，但他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
“相比于哪天不明不白被乱枪打死，这个结果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刚出病房门，等候在外的三叔立刻迎了上来。
庙街、牛丸西施、Apple……
“大哥有行医执照，到哪里都不用愁。阿义虽然不成器，但是离了尖沙咀也没人看我们面子纵容他了，以后慢慢总会成熟的。”
“姓倪的跑不了。”
美国妞就是奔放，方家俊也不吝表示自己的感谢。
“而且他对倪家有多少恶意，孰难预料，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就算你们跑出去了，也未必能睡得安稳。”
“三少还说呢，现在就走，可惜没碰过那个Apple。要我说确实可惜，也不知道牛丸西施，那一对大灯到底真的假的。”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三叔这个人性格残暴、爱贪小便宜，托付不了大事只能干脏活，不过有一点好，就是有自知之明。
“调头。”
“如果这个世界不讲道理，那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寻求公道。”
“阿孝，怎么办？”
“等一下。”
倪永孝听完很惭愧，因为倪坤的思虑深远他是最能体会的，这到了这一天却还需要被开导情绪。
“这一次我们倪家基业尽毁，下手的人堪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而到现在还没有露过面。”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阿孝，以后倪家就靠你了！”
凭他？
刚刚上任的约翰神父还悲天悯人地表示，鉴于港岛的毒品犯罪形势严峻，今后福音会将会致力于为那些深受其害的信徒提供帮助，襄助禁毒事业。
“去机场！”
可能是生怕案情不清楚，自己交代得明明白白。
原来不是对方没有露面，而是他们有眼无珠视而不见！
“伱不怕倪家人跑了，回来找你报仇？”
丧昆连连点头：“对对对，就叫这个！”
“前些年陆续转出去的金额，足够一家人到那边生活无忧了，爸爸你不必为我们担心。”
“看来你想对付的毒枭被放弃了。”
“机，机场？”
当然，他还没有证据。
……
倪永孝安排了两辆车，一辆用来载受伤的倪永义，另外一辆自己坐，车上还有三个人，分别是司机罗鸡，三叔以及他的心腹丧彪。
王嘉文惊呼一声被整个抱了起来，丢到床上之后还不忘提醒。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哪一天我们姓倪的遭了报应，被人灭了满门，那么至少我还有一个儿子可以活下去。”
串起来了。
以理智而言，倪永孝仍然是不相信的，如果易地而处，他肯定不会选择这么做。
“阿孝，我有一个私生子，这件事情你知道。”
唯一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亨利去向他的主忏悔了，临死之前还特地留下遗书，表示跟倪坤的交往都是他单独所为，所获赃款除少量积蓄外已用于个人挥霍。
那么，倪家上供的钱哪儿去了？
“我明白了，爸爸。”
但老子又不是警察，要什么证据！
“我不甘心啊阿孝，混了半辈子，到了这样不明不白。”
但是现在倪坤却让他带着倪永义离开，而倪家这个锅是一定要有人背的。
三叔楞在原地，他是个粗人，虽然感觉情况危急，但总感觉倪家有人有枪，就算要完蛋，起码也要拼个轰轰烈烈。
倪永孝捏紧了拳头，想起自己刚刚对爸爸许下的承诺。
“对，马上去。”
他跟倪坤都知道倪永义自爆黑料是被人算计，但只以为黑手操纵的是媒体，没往Apple身上想是因为他们向来轻视女人，存在思维盲区。
“我会立刻去机场汇合，钱就不带了，总要让辛苦办案的阿sir们拿到贼赃，方便他们结案立功。”
倪永孝却回过神来意外追问，“你说什么牛丸西施？”
倪坤笑得很欣慰，却坚决地摇了摇头：“阿孝，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不枉我给你起名叫做阿孝。”
“我如果走，就是害了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