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怎……地……”九王爷终于有些动怒了，他挣扎着想要翻身坐起，奈何全身筋骨寸断，毫无支撑之力，几番挣扎，还是落回了原地。
兵甲之声越来越近了，他侧着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牢的尽头，一步步后退着，越来越多的御林军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一步步逼近着。
“福……玉……”九王爷嗓子嘶哑依旧，着急地盯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没错，正是你忠心耿耿的福公公，和我那条叛主的狗”，四王爷冷冷一笑，侧过头去，看到被逼退到了牢房门口的两人，那两人互相搀扶着，血污滴答，流了一路，眼见着是受了重伤，当然，他二人同时侧头，也看到了悠悠闲闲坐在牢房中的四王爷，和他身边沉默站立的……
“小寿子！竟然真的是你？”
福公公一声怒喝，满是血污的脸一下子变得紫涨，牙齿咬得咯嘣作响，恨不能立刻上前咬死他。
“不……不要……”
一声微弱的阻拦，从地下传来。
“王爷！”福公公瞪大了双眼，盯着地上那个血人，往日里，那张总是挂着憨厚笑意的脸蛋此刻已面目全非，被血污糊了个满脸，而且那扭曲的姿势，似是浑身筋骨皆断。
一阵锥心的疼痛顺着他的心脉流到了四肢百骸。
“为什么？”他直直地盯着四王爷，眼神中只剩愤怒，“九王爷自幼远居西南，从来与四王爷秋毫无犯，四王爷为何要赶尽杀绝，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哦？亲弟弟？”四王爷嘴角扯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冷笑，“好一个亲弟弟啊……”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九王爷身前，伸出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他那双早已断掉的左手，使劲地碾着。
“放开王爷！”玉奴靠在福公公身上勉力支撑着，长剑在方才的拼斗中也早已断掉，但是见此凌虐场面，她再顾不得其他，怒而抽出身后的长矛，矛尖颤巍巍地直指想四王爷的咽喉。
“叮——”一柄长剑架在矛尖前，堪堪抵挡住她的攻势。
“小寿子！”福公公再也忍不住，不再顾眼前的众多御林，一挺手中的剑，狠狠地往寿公公处刺去。
“不……要……”
九王爷大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见着，那群甲胄完备的御林要扑上前去，将他二人捅成筛子。
“住手！”一个如洪钟般嘹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回荡在天牢逼仄的走廊中，那群蠢蠢欲动的兵士们果然住手，收起了兵甲，肃立在当地，一个铁塔般的壮汉，穿着一身黑色的甲胄，大踏步走了过来。
及至见到皇上，他一个躬身下跪。
“微臣方英参见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爱卿平身，无妨”，四王爷松开了踩着九王爷左手的脚，施施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陛下……”方英吞吞吐吐着，最后终于一咬牙，抬起头来，望着四王爷，“陛下，当年方英答应辅佐您之时，提过一个条件，您可还记得？”
“嗯……记得，怎么？方爱卿是在质疑朕吗？”
“微臣不敢”，方英低下头，余光瞟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九王爷，“方英深受玉氏擢拔之恩，玉氏之人，方英当一护。”
“放心，死不了”，四王爷慵懒地往后一靠，“你们也说了，这可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舍得让他就这样死了呢？”
四王爷森冷一笑，原本阴凉的天牢中似乎又寒了几分。
“好了，起来吧，让你的人退下，看着心烦！”
“是！”方英得令，起身一挥手，那御林军得令，徐徐往后退去，不一会儿，天牢中便只剩他们六人。
“你们也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我的‘好弟弟’说。”
“这……”方英惊疑不定地望着四王爷。
“怎么？担心我会杀了他？你放心，朕乃天子，一言九鼎，既然当年答应了你不杀他，今日断不会食言。”
闻言，方英得令，一抱手，退下了。
福公公怒视着寿公公，一柄利剑收回。
“小寿子，出去，我们的账也得好好算算！”
寿公公冷淡地撇了一眼福公公，转身向四王爷告退，与福公公也一前一后离开了。
玉奴长矛撑着地，身子酸软，也正欲离开。
“你留下！”
四王爷突然在她身后发话，玉奴一怔，回首，立在了当地。
“不……要……”九王爷突然睁开肿胀的眼睛，用尽全力向前伸出手。
“王爷！”玉奴一声惊呼，扔掉长矛，快步跑了过去，跪倒在九王爷身前，将他的身子扶起，斜靠在自己肩头，双臂将他拢在怀中，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环抱着她。
四王爷鄙夷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一声冷哼。
“少在朕面前装出这副鹣鲽情深的模样，令人作呕”，他冷冷地说。
“那是因为，四王爷从来没有被别人真心实意爱过吧，所以你当然不懂”，玉奴冷冷地说道。
四王爷倒也不着恼，将二郎腿翘起，俯视着地上坐着的那对恋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九弟啊，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如此恨你吗？”
九王爷的眼睛微微闭上，似是不感兴趣。
“你不想知道啊？还是……你早就知道了？也罢，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想跟你说一说，说不定，这是我们兄弟最后一次可以活着聊天的机会了……”
“王爷不想听，还请陛下自重”，玉奴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你，哦，现在叫玉奴了对吧？”四王爷毫不理会，继续慵懒地拖着长腔，“玉奴啊，你别着急啊，九弟的事儿，跟你可是大大地有关系哦。”
“你——”玉奴微怒，一只手，却适时地把住了她的手腕。
是九王爷，用尽最后的气力，一把抓住，眼睛勉力地睁开，眼神中竟然有丝丝地，乞求？
可是这一切，均未瞒过四王爷的眼睛。
“不想让她知道啊？”四王爷笑得餍足，“那对不起了九弟，我还非要告诉她不可了。”
“你在说什么？”玉奴心中升起一丝不祥预感。
“九弟啊，你可知，在你母亲入宫之前，我作为嫡次子，日子可有多幸福？”
四王爷的眼睛似是穿透了眼前的墙壁，直直射向了遥远的过去。
“我的母后，才是父皇明媒正娶的嫡后，大哥出生即被立为太子，而我，不需要承担这么一个家国天下，每日只需在父皇母后面前承欢膝下，做一个逍遥闲散的王爷，没错，就像如今的你这般。可是有一天，母后突然得了重病，她死了，那时候，我也不过才十三岁……”
“后来，母后刚刚断七，父皇便迫不及待地，将那个贱女人——你的母亲娶了回来，立她为继后，未足八个月，便生下了你，我亲爱的九弟，这个世上有你之时，我的母后刚刚得了重病啊，他怎么能够……我恨他！”
四王爷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是，那是先皇的决定啊，关王爷什么事儿？”玉奴不满地回怼道。
“是啊，如果只是父皇在母后重病时，与那个贱女人珠胎暗结，也就罢了，我只当自己命苦，早早失去了娘亲疼爱，可是——”
四王爷的眼中狠厉之气暴涨，突然一步上前，猛地伸出右手，狠狠掐住了九王爷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