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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启转眸看他,只见他吞吞吐吐的从袖中摸出一个两指宽的竹筒来“军师留下的,说若有一天,皇都城内无路可寻,便叫我将这交于您。”

景启失声而笑,看着麻雀哆嗦着向小几边沿挪去,想借着炉子上的火来烤干身上的羽毛“他这是要我遁入江湖,只可惜,尧光族的势力似乎还不能同三大营相提并论,他这条路我怕是不能走。”

“不会的!”

滇穹道“这条路虽然艰险,但只要将军愿意,属下愿亲手送将军出城。”

景启伸手拿过滇穹手中的竹筒,竹筒里沉甸甸的,靠近时能闻到微弱的火药味,只要轻轻拨开盖子,信号便能穿云破雨,炸响在皇都城上空,他这位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便能逃出生天,保全性命。

“属下不知您与军师到底怎么了,但属下知道您的性子,您素来不在乎权利地位,也不在乎世人的态度,您只在乎军师,不如就为了军师,舍弃皇家,陪军师在江湖中走一遭吧!”

“千山。”景启轻捻着竹筒,温声问道“少东家与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滇穹毫不遮掩道“寒江就是我的命。”

“那就是了。”景启温和一笑,指间微屈,他道“阿箕也是我的命。”

滇穹看的清楚,瞳孔一颤,脱口道“将军!”

可惜为时已晚。

滇穹几乎是扑过去的,泥水溅了他一脸,他不顾脏,伸手入浑浊的泥坑中,快速将竹筒捞了起来,混了火药的泥水顺着竹筒往下淌,流了滇穹一手心,滇穹晃了晃,只听竹筒中有水声响动,心下顿时一凉。

他站在雨中,无措的捧着竹筒,满眼皆是慌乱。

景启的咳嗽声越发让人揪心,滇穹甚至都在雨中嗅到了血腥气,他猛地回头,只见景启拳头抵在唇畔,正努力的缓和着气息。

景启缓和了气息,平静道“我没事。”

覆在薄毯上的掌心中藏着一片鲜红,亏得是墨狐皮,但凡有一点杂色怕是都掩盖不住那满手的血。

“别这么看着我。”景启道“你的眼神真叫人害怕。”

现在的你才真叫人害怕!

滇穹终究没有说出口,沮丧的进了亭子,泥水顺着竹筒往下滴水,火药刺鼻引得花意不适,不住的打响鼻,景启劝他扔了,他不肯,宝贝似的将竹筒攥在手心里,花意晃了晃脑袋,起身走出了亭子。

“这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景启苍白一笑,勉强着调侃他“等着过年放呢?”

“我们造反吧!”滇穹红着眼圈,突然说道“小皇上快不行了,皇子们又个个顶不上,与其看着王爷们你争我夺,耗时耗力,不如反了,您做皇帝至少可以保大晟朝五六十年的太平。”

滇穹说“若是往年我也不会劝您造反,但今年是个什么光景,各国虎视眈眈,咱们又缺兵少粮,国库空虚。宫中皇子年幼,边关又频频战乱,现在已经不是顾忌周全的时候,稳定天下才是关键。”

景启看着麻雀站在炉旁烤火,沉默不语。

滇穹劝道“您只管稳住天下,保百姓平安,那些个流言碎语属下会处理的干净,等皇子们大了,您再选个储君将这龙椅禅让,那时退位岂不好?”

麻雀羽翼半干,它一刻也不愿意再等,展翅飞离了亭子,穿过大雨,躲进了被雨水洗净的茂密中。

景启“江湖虽然逍遥自在,但还是无法彻底摆脱朝廷的管控。”

“将军!”

“滇老将军似乎到现在还不知道少东家与你的关系。”

景启看着从小青瓦上坠下的雨珠,轻声道“虽然你不怕受罚,但却怕少东家受伤,你都有收敛的时候,怎么就不允许我有退缩的念头?”

风刮斜了雨帘,亭下顿时湿了一片,景启看着脚下的湿润,说道“你家将军无惧天下,唯独,不敢赌。”

士兵手持长枪跑了过来,站在亭下道“将军,所有人都已关押妥当,宫里来了人,说天牢尚空,问将军何时押送乱臣贼子入狱。”

亭下无人回应,静的像是没人。

滇穹垂着眸,拿着湿透了的竹筒,骨节攥的发白,他似在沉思,又似在等答案。

铫子里的水终于熬干了,浓黑的烟顶出盖子,逃命似的往外冒,景启看着铫子底部一点一点被火舔的通红,大有一种要被烧化的征兆。

景启心有不忍,扶着膝盖起了身,将烧的通红的铫子从火上拎了下来,地面被雨水溅湿,烧红的铫子一沾地便发出了吱的一声刺耳,浓白的雾气从地面腾飞而起,消散在雨帘中。

“千山。”

景启整理着衣襟,看向檐下渐急的雨,轻声道“陪我走走吧!”

竹筒顺着阶梯滚了下去,重新跌进了泥浆中。

小兵欲上前拉扯,滇穹抬脚将人踹翻,他打开了伞,扶着景启下了台阶,雷声轰然,雨声渐紧,两人却不受任何影响,闲庭信步般穿过满园狼藉,在众目睽睽之下闲谈轻笑,慢慢的走向囚车。

“将军。”

滇穹说“可有什么我还能为您做的?”

景启沉吟半晌,笑道“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裳,干净就行,无需熏香,军师不爱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滇穹点了头,随机叹出了声“如今皇都城铁桶一般,军师想入城怕是有些艰难。”

“你不了解他。”

囚车盖了帘布,还有轿顶,一看便知是精心改造过的,不知情的百姓看了怕是要以为这是普通的马车。

景启上了囚车,对他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囚车里冷,外面风又大,景启咳声越发止不住,滇穹取来了厚毯,披在景启身上,景启双手冻得发白,已然没了知觉。

“小皇帝驾崩后,你想法子便将他的尸首偷出来。”景启压着即将溢出的咳嗽声,艰难说道“他与叶永欢是两情相悦,不过彼此过于年轻,谁也不肯低头罢了!百年之后,两人若能合葬,倒也不负这情谊。”

滇穹不语,只是用力的将毯子披在他身上,景启道“还有九哥,他一定会救我,你要想法子把他远远的支走,不然太后的眼里怕也容不下他。”

滇穹还是不说话,反手将灌好的汤婆子塞进他手里,将漏风的帘布用长枪压住,要走时景启忽的叫住了他“我说的你到底听见了没!”

滇穹头也不回,没好气道“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什么狗脾气!”景启不甘示弱的冲车外嚷道“我可还没被废呢!这就是你对待亲王的态度!”

“近来阴雨不断,天牢想必潮湿难耐,你去打扫干净,再熏些甘草,烧足了碳火。”

滇穹吩咐了小兵后翻身上马,心事重重的对一旁的少年道“你去看城门吧!这安排巡逻,临时调配兵将的权利就交于你了。”

“千山大哥!”柳色新有些犹豫道“可我只是个末流小兵,官职并不足以拥有调配的权利。”

“给你就接着。”滇穹道“什么人能进来,什么人能出去,你心里要有个度,别办错了事叫我为难。”

柳色新猛地抬头,眸中微颤“千山大哥你想”

“害怕就走。”滇穹拉过缰绳,将令牌递到他面前,正色道“情义不断,我也绝无怨言。”

柳色新看着令牌,忽的便笑了,他伸手接过令牌,目光被雨水冲洗的发亮“末将一定不负所望,为将军守好城门。”

“辛苦你了!”滇穹抬眸看着满天阴霾,说道“雨下了太久,也该出出日头了。”

“殿下,喝药了,殿下?”

见人仍然睡着,狱卒心里猛地一揪,放了碗就去探那人鼻息。

“没死。”景启睁开眼,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色。

狱卒松了口气,忙赔笑着将人从榻上扶起“药熬好了,殿下还是趁热喝吧!冷了可就失药效了。”

景启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起身时眼前昏眩的厉害,狱卒的唠叨声也变得模糊轻飘,时而近时而远,让人犹似梦中。

浓黑的汤药端到了景启面前,他虚推了一下,目光落向牢房外“本王睡了多久?”

“足足一日。”狱卒关切问道“殿下现在感觉可还好?”

景启嗯了一声,鼻音很重,尽管睡了一日,可他还是乏的紧,手上更是软绵无力,莫说提枪拿棍了,就是握握拳头都觉得有些勉强,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恍恍惚惚中总觉得自己的路似乎走到了尽头。

若非灯尽油枯,他怎会有这种孱弱的无力感。

“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景启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眸,目光越过铁栏,看向那条通往黑暗的走廊上。

牢房外的墙壁上放了油灯,但油灯火光微弱,所照亮的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至于远处的都被黑暗所笼,叫人看不清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

景启一把攥过狱卒衣领,他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却无法将人拉过来,还险些扭了手腕。

“你们放了谁进来!”景启目不转盯,死死的盯着那散发着危险,令人后背发麻的黑暗。

“没放人.......哦!柳家的管家来了,说是给您送点心的。”狱卒怕景启不知道哪个柳家,特意解释道“就是如今皇都城的商会之首,滇少将军极其看重的那位”

话未说完便被人推搡了出去,狱卒也没料到久病的王爷力气这么大,被推了个四脚仰天,景启脸色很不好,像是要吃人一样。

“滚!”

狱卒不敢耽搁,爬起来便往门外冲。

景启忽的想起了什么,又将人叫了回来“钥匙!做什么这样看着本王!把钥匙交出来!”

狱卒不知道王爷想做什么,但还是解下钥匙交了出去,景启不放心的嘱咐他“你远远的躲开,不管谁叫你都不许应声,也不许靠近,若敢打扰本王休息,剥了你的皮!”

“是.........”

走廊尽头传来了几缕微弱的细风,虽然弱的几乎听不到声音,但当它过来时会荡的火光随之颤栗,将蔓延在天牢中的黑影扭曲成一个令人可怖的形态。

景启如坐针毡,紧紧的攥着手中那锈迹斑斓的钥匙,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景启似乎感觉不到领口已经被汗水打湿,坐的依旧笔直,骨节攥的发白。

走廊外黑影不断扭曲,挣扎半晌终于泯灭在焦黄的油波中。

黑暗吞噬了所有,牢中所有细小的声音都会无限放大,清晰的传入景启耳中。

牢中风声微起,撩拨了半垂的衣袖,链子的摩擦晃动声随风传出,在空旷寂静的走廊中轻轻地回荡。

那人动作很轻,几乎不闻脚步声,只有袖中的链子发出了铁器的冰冷声响,那声音时弱时强,像是在挑拨又像是在威慑,着实有几分刻意。

景启像是听到黑白无常的索命声,后背冷汗直冒,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直到莹莹光亮传来。

景启抬眸,只见一人站在栏外,宽袍素衣,清冷彻骨,双锋挝挑拨起灯芯,锋利的尖锐顺着灯芯缓缓滑动,直到它变得硬挺,直直的立在油灯中。

火光明亮,将那道颀长的身影拉长,穿过铁栏,落到景启身边,景启看着油灯下的人,攥的发白的手缓缓松开,轻覆在影子上,像是与“他”十指相扣。

黑影似乎有了实质,温暖了掌心,一点一点修复着指间的无力。

“草民见过萧王殿下。”嘴上说的恭敬,但却脊背挺直,目光清冷傲慢,看向景启时更是透着赤裸裸的打量,对待亲王的态度他是一点也没有,甚至还有些轻挑。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路边的乞丐,而且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乞丐。

景启被他的眼神看的后背发麻,甚至有种想高呼刺客的冲动。

“免礼。”景启揣着袖子,脊背端正的有些不自在。

南箕本就没有行礼,目光在牢中转了转,最后落在了景启身上,景启半幅身子坐在阴影中,神色被昏暗遮掩,叫人只能看到一个不真切的虚影。

铁门上缠着一道两指宽的铁链,那链子是重铁打造,沉重无比,平日狱卒拿着都吃力,而纤细的双锋挝只是轻轻一挑,便拉的那铁链哗啦一声响。

南箕看着上面扣起的锁,问道“钥匙呢?”

“你当这是我家,想进就进。”景启坐姿不变,在南箕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别看了,上面的锁是刑部那孙子亲手打造的,若是没了钥匙,就是宫里的巧匠都打不开。”

南箕恍若未闻,四下转眸“狱卒呢?”

“不知道。”景启道“别费心思了,咱们就这么说说话也挺好,你不是回老宅处理尧光族的事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长指勾起铁链,不过随意一拉,沉重的铁链便紧绷成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南箕研究着复杂的锁眼,漫不经心道“回来取些东西,听说你侄子快不行了,怎么,你要当皇帝了吗?”

“没这个打算。”铁链每发出一次声音,景启的心就猛地揪起一次,那铁链似乎不是绑在铁门上,而是绑在自己的心上“取完东西就赶紧离开吧!如今的皇都城乱着呢!你是江湖人,不适合在这混水里呆着。”

“你也知道水浑。”南箕累了似的放下了铁锁,隔着铁栏与景启对视“大晟朝已有衰败之相,留恋无益,不如同我入江湖去!”

景启心中微动,但很快就遏制住了那冒出头来的冲动,南箕看懂了他的眼神,上挑的眼角倏地冷了下来。

景启浑然不察,对他道“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南箕挑着铁链,带有薄茧的指腹轻刮过冰冷的链条“狱卒到底在哪儿?还是说你把钥匙藏起来了?”

景启心里一凉,只觉后背冒了冷汗,但面上还是风雨不露“私藏天牢钥匙犹如欺君犯上,我对皇上忠心耿耿,你空口白牙别想污蔑我!”

“知道吗?”长指滑过链条,带着那么一丝言语不达的隐晦,漫不经心的挑拨更是让人心中生热“你越是一本正经,我越觉得钥匙就在你身上。”

“你我早已不年轻,我又怎会这么幼稚。”景启道“说真的,这里不是什么善地,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虽是枯燥了些,但我倒觉得没你说的那么无趣。”

“你在这能玩什么?”景启对赵慕远的手艺相当信任,攥着钥匙调侃道“难不成是来玩我的?”

谁料南箕竟是一脸认真“可以吗?”

景启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吊儿郎当道“只要你能进来,随你玩!”

话音未落,二指宽的铁链轰然崩断,砸的地面一声响亮,南箕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推门来到景启面前。

景启看的目瞪口呆,揣着袖子久久不能言语。

南箕徒手扯断了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