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看着从东瀛那边送过来的奏章。
看了半晌，方才说道：“三弟做的不错，对待东瀛人，就不必和他们讲道理，这里的人，比北蛮还要野蛮。”
“和他们讲道理，是玩玩讲不明白的。”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萧奕放下奏章，又拿起另外一封，看了看，微微蹙眉。
“召戴光前来觐见！”
他没有想到，一个好好的国债，怎么就能办成这个样子。
不过一会儿。
戴光到了。
萧奕直接说道：“你看看吧。”
国债的发行，本来是为了在战争时候，国家需要很多钱财充当军饷的情况下，用来向老百姓借钱的借条。
本来嘛，也算是一个暂时敛财的手段，也是为了解决大乾国库空虚，赤字财政的问题。
结果，这奏章上面就描述，有好几人借条被盗走，然后改了名字，被冒领了的案件。
因为当时买国债的时候，也确实是签字画押，可是这种手段在大乾这个时候，严谨度还是不够的。
别人完全可以造假。
萧奕一开始，也是让工部和户部想了办法，以最高的制作精良的手段，防止别人造假。
直接凭空就能造出一张国债来，那朝廷以后岂不是要亏死？
现在，普通手段确实是无法造出假的货币来，可是却出现了盗走别人的国债，改成了自己的名字，签字画押的地方也能修改，成了真的国债，然后户部那边也没有细看，就把国债给兑现了。
以至于真正的正主找到了户部，拿出了户籍，说自己的国债被盗走了。
“孤发行国债来筹集资金，本意也是为了暂时的应对国库空虚，如今大乾不再有这个困难，自然是很少发放国债，孤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谁知道，还能出现这等问题。”
戴光连忙道：“臣请罪，户部没能监管到位，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纰漏，让购买国债的人，平白损失了一笔钱财，还影响了朝廷的声誉。”
“臣愿意自己拿出一笔钱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然后，请锦衣卫彻查此事，抓住那个盗贼，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萧奕本就是这般想的，盗贼可恨，户部几个兑现国债的官员，也有一些疏忽，都要问罪的。
肯定是要给百姓一个说法，就算是这些个百姓有钱买国债，本身并不缺钱。
但是这也关乎于大乾朝廷的声誉啊！
以后若是还想要卖国债，那就必须保证国债的信誉没有问题。
“嗯。”
“锦衣卫自会去缉拿盗贼，户部负责国债的官员，也要受罚。”
戴光躬身道：“喏。”
萧奕挥挥手，让戴光下去。
又继续批阅奏章。
每天都是处理这些事情。
也要看一看，各个地方对于一些事情的处理结果，以及监察御史、锦衣卫对地方上一些大事的暗探消息等等。
总之，时刻关注大乾各地。
第二天。
在蔡文姬的服侍下，穿好了冕服，上早朝。
五天一次早朝。
用来处理大乾各地的大事，以及一些重要的奏章。
然后嘛。
照样还是小课堂。
“接着昨天的议题，诸卿可觉得，朝廷加税就会引起百姓们的反抗吗？”
狄晏第一个站出来道：“臣觉得还是不一样的，肯定不是加税就会造反这么简单，但是一时半会儿这个关隘在哪，臣暂时也想不透。”
萧奕点点头，说道：“孤举个例子，给你们一些提示吧。”
“朝廷征税和大乾国债在逻辑上是不是相同的？”
“假定大乾的人口达到峰值状态，由于人地矛盾的原因，人口总量很难继续增长，那么可以视为不随时间而变化。”
“而大乾决定对每个人减少现行税收，由此造成的财政收入的减少，通过向每个人发行大乾国债的形式来弥补这个缺少的财政收入，以保证大乾的国库规模不会发生变化。”
萧奕提问道：“那么减税后的第二年，如果大乾依旧决定保持收支平衡，会发生什么？”
戴光立即答道：“减税后的第二年，如果依旧决定保持收支平衡，为偿付大乾国债本息，大乾必须向每个人增加税收。”
这是肯定的。
而戴光不愧是在如今的户部呆了这么多年，然后还没有被萧奕换掉的原因。
因为戴光的算术提升了不少，再加上，身在户部，对于这种概念，早就摸到了门路。
很快就能反应过来，然后回答了萧奕的问题。
“同样的道理，如果大乾国债的期限为若干年，结果是一样的。”
“因为大乾国债的持有者可以一手从政府手中获得债券利息，另一手又将这些债券的本金和利息用以支付为偿还债券本息而征收的更高的税收。在这种情况下，用举债替代税收，不会影响即期和未来的消费，等价定理是成立的。”
“而消费，就是花钱。”
这个课堂涉及到的深度和广度就比较高了，有一些人，根本就是雨里雾里。
不知所云了。
复杂一点儿，就是政府还债的更高税赋可能部分会落到后代人身上，但人们都是关心后代的，因此还是会为后代着想而增加储蓄以应付还债，这就是等价原理的等同意思。
根据这一原理，官府因减税措施而增发的公债会被人们作为未来潜在的税收，考虑到整个预算约束中去，在不存在流动性约束的情况下，公债和潜在税收的限值是相等的。
这样，变化前后两种预算约束本质上是一致的，从而不会影响人们的消费和投资。
戴光连忙说道：“殿下，臣又明白了，无论用发行短期还是长期大乾国债的方式来实现当前的减税，等价定理都能成立。”
萧奕点点头，露出了赞赏的眼神。
大臣们看着低头思索的戴光，瞬间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来，他们要是有这样的脑子，肯定是能得到重用。
不愧是监国太子，外人都说有着识人之明。
确实如此。
戴光当初就是被太子直接斩杀了户部尚书之后，提拔起来的户部尚书。
这一份脑子，他们就比不过。
戴光却思索片刻之后，又躬身道：“殿下，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假如一些、或全部譬如某地发生了瘟疫或战乱或洪水之类的灾害，买了大明国债的老百姓，在朝廷偿还大乾国债之前就去世了，这些人既享受了朝廷因举债替代征税而带来的减税的好处，又无须承担由此而发生的未来的税收，那么，他们生前的花钱消费行为同样不会发生变化吗？”
百官们没能听明白什么等价原理，但是戴光的这一个忧虑，他们听明白了。
狄晏也反应过来。
对啊。
百姓们要是因为瘟疫，因为天灾而死了。
朝廷又没有偿还他们的大乾国债，那这一份大乾国债，就相当于是朝廷直接就拿了嘛。
这里面不就存在了白拿老百姓的好处？
狄晏也跟着思考：“若是人死了，该怎么办？”
人死了。
债务什么的，自然也就消了。
当然，若是还有后代，国债是可以子承父债，是可以凭借户籍身份证明，继续认领国债的。
但是如今讲述的并非是国债的好坏。
因为在萧奕提出国债之后，大乾已经发行了两年了，一直都没出现太大的差错，老百姓并未因为国债这个国策，从而对朝廷不满，然后开始造反。
这就说明，国债是好的。
对朝廷好，可以很快填补国库的空虚，可以用来发放俸禄、军饷、工钱等等。
对百姓也是有好处的，百姓可以通过购买国债，让自己手中的钱产生利息，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到期之后，可以连本带息兑换钱财。
这就又是一笔收入。
而现在讲述的是等价原理，是消费、加税、国债、国家整体经济的议题。
可以说。
萧奕也是有意在慢慢地提高文武百官们的认知，让他们也接受来自于五千年文化的醍醐灌顶。
面对今年税收负担的减少，普通老百姓的反应将不是增加自身的花钱，而是将购买的的大乾国债保存起来。
如果他在大乾国债到期之前去世，这一笔大乾国债将作为遗产留给他的后代，用来缴纳朝廷因为大乾国债本息负担的增加而增加的税收，假设在他的后代的有生之年，大乾国债仍未到期，便可以继续留给他们的后代，以便用以支付大乾国债到期时增加的税收。
所以说，国债和征税，也能起到一个相辅相成的作用，可以用来互补。
苛政猛于虎。
大乾不可能让朝廷成为猛虎，从老百姓的手中搜刮钱财。
但是国家的发展，那肯定是拿着鞭子在后面，赶着老百姓去主动积极从事生产。
而不是在有了钱之后，就选择了躺平。
然而，这个等价定理的关键点就在于，如果所有老百姓都觉得，大乾国债需要他们未来的税收来偿还，那么他们手里的大乾国债，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也就不会被看作自身财富的一部分，也就不会用来花钱，如此一来，货币自然就不会加速流动。
这也是一个问题。
有得就有舍，就要看朝廷如何来平衡国库和百姓的利益，从而做出最优解。
这也是萧奕为何要开设小课堂的原因，就是为了让百官们认识到这一点。
萧奕自然是知道，钱财流通起来的速度和社会发展的速度是正比例关系。
钱财流通得越慢，也就说明，社会发展得也越缓慢。
而社会发展的缓慢，也就造成了生产力的下降，更多的百姓会存在于男耕女织的生活中。
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很平稳，也算是安居乐业，不愁吃、不愁穿。
但是，社会是一定会发展的。
因为人口在慢慢地变多，而土地总是那么一点。
再加上，王朝体系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不安定的因素，怎么可能会有一个长久的让百姓可以存于男耕女织的生活环境之中呢。
而简单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其实也更为脆弱，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
所以只有促进社会的发展，产生更多的等级，更多的生产关系。
才能把整个大乾上上下下都制成一张网。
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家在这个关系网里面各自谋划，各自发展，从而能让这个网越来越坚固。
这样一来。
不就能够有一个万世之基业的雏形嘛。
这个小课堂，一直到了晌午才结束。
百官们到了各个官署，开始处理公文，同时，朝廷点的午餐，也由同福客栈做好，送到了各个官署中。
待用完了午餐，萧奕等人来到了东苑暖阁中，看向那身形窈窕的少女，轻声说道：“在东宫这边，可觉得烦闷？”
杨玉瑶柳叶细眉之下，清眸明亮剔透，回道：“有姐姐和文姬姐姐，还有琰儿陪着，很开心呢。”
萧奕来到少女身侧，握住少女的纤纤柔荑，说道：“那就好。”
杨玉瑶脸色微红，都不敢看萧奕，就站在那里低着头，温声道：“姐姐说殿下情深义重，对姐姐极好，我也看出来，殿下是很宠爱姐姐的，为姐姐高兴。”
萧奕说道：“我的女人，那肯定是要我来宠爱。”
说完，直接拉着杨玉瑶入怀，在暖阁里面，穿着就少了很多，伸手就能捏着大雪梨，顿时引起怀中少女的娇哼。
也就这时候，杨玉环、蔡文姬带着萧琰也进入到暖阁里面，杨玉瑶犹如受了惊的兔子，连忙跳开，整理了一下衣服。
杨玉环和蔡文姬早就见怪不怪了。
杨玉环之所以把自己的妹妹带进东宫，不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当太子嫔嘛。
就相当于是娥皇女英一般。
她觉得，让妹妹去找外面的那些负心汉，还不如让太子殿下宠爱着。
太子殿下她的恩情很大，大到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妹妹到这东宫来，那也是享福的。
萧奕脸皮厚，起身笑着逗一逗萧琰。
等到把萧琰哄着午睡了。
四人才到了旁边离间，叙叙话，玩一玩马牌之类的游戏，又或者是作画，画一些会让人脸红心跳的画作来。
还别说，杨玉瑶的画，水准很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