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可真？”
楚徽坐回龙椅上，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问第二位带来捷报的红衣骑士。
不怪楚徽不相信，两万西夏大军，并不是一场小战争，西夏人善战嗜血，若是西夏占了上风，江洲将是一场血战。
可现在，帝都都不知道江洲西夏起战，就被告知江洲大捷，前后也不过一刻钟，而且，什么叫明慧射杀了西夏国大皇子，明慧的身体怕是连弓都拉不满当。
“陛下，臣下之言，句句属实，臣下愿以红衣起誓。”
两位红衣骑士正色道。
罗家军并不是所有士兵都能成为红衣骑士，红衣骑士代表这罗家军最上乘的士兵，红衣骑士位同三等朝臣，虽不可入朝拜相，但三品之下对上罗家军，皆是下臣。
红衣骑士若是以红衣起誓，那便是最诚挚的起誓。
“路上辛劳，你们先去歇息吧。”
楚徽自然不会怀疑罗家军，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捷报上还写着罗子骞的手信，上面详细地写了他们是如何对抗西夏的，原来明慧向帝都讨要人马是为了防备西夏偷袭，果真被她猜到了。
“明慧郡君......”
楚徽反复看了看手信，对着底下一众朝臣出声。
朝堂之上本是嘈杂不堪的，听到女帝的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面朝女帝俯身恭听。
“有勇有谋，临危不乱，护洲护国有功，特赏，黄金千两、御赐令牌，见天子免跪，回帝都——无阻。”
“陛下！”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
殿上立马有人出言反驳，黄金千两并不难得，可御赐令牌仅此一块，同等陛下，有着无上权力，太子太傅这次拿了令牌也是为了方便行事，回来是要立马归还女帝的，从未有人会得到令牌，因为北楚不可能有两位陛下。
再者，府洲郡君，尤其是江州郡君，手握罗家军，若是回帝都无阻，岂不是要反即反。
“罗家军大将军罗子骞，鞠躬尽瘁、战功显赫，赐黄金千两、特封武安侯，位列三侯，与勇毅侯共同管辖兵部，可带刀剑上殿，见天子免跪。”
“陛...下...”
殿中老臣惊坐于地，陛下这是无条件的相信了罗大将军和明慧郡君，如若他们之中有一人逆反，殿上的龙椅可都不稳当。
“江洲是北楚要害，明慧郡君和武安侯击退西夏，射杀西夏大皇子，换来未来几年的和平，抗灾救民，未浪费一分粮草，两军交战，未伤及京中禁军一分，江洲百姓无一人死伤，万民臣服于北楚，爱卿们每月领的俸禄粮食，大半都来自于江洲，说起来，江洲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有能者居其位、享其权，朕，并不怕明慧和武安侯逆反，即便她们逆反某位，也是下一代明君，爱卿们，朝堂下，你们对谁有偏见都可以，唯在朝堂上，我们还是就事论事，她们当得起、也受得起。”
楚徽没等众朝臣回应就背着手下了朝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魏锦一声高呼，她身后的众臣才从震撼中反应过来跟着一起高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陛下之胸襟，非吾等能及啊。”
那些迂腐的老臣难掩羞愧，眼中带泪，被女帝一袭话震撼不已。
他们对明慧郡君的偏见让他们想要忽视略过江洲大捷这样的事，可陛下说的没错，他们的俸禄安宁都来自于江洲，永昌候老夫人、魏右相、明慧郡君都是江洲的功臣，所以，明慧郡君“遣至”江洲，其实也算是恩宠吧。
朝臣走后，楚玖问殿中内侍要走了捷报和手信，藏在怀里带到了紫宸殿。
她从头至尾都没能在殿上说一句话，她也，无话可说。
她坐在紫宸殿里，拿出手信仔细地瞧着，很遗憾，这手信都是罗子骞的字迹，她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眼里浮出了温柔的笑意。
小全子有些担忧地瞧着楚玖，只见她拿着手信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眼角却溢出几滴泪花。
“殿...下...”
小全子站的老远唤了一声，他太了解楚玖了，她不喜欢别人见到她反常的一面，即使是最信任的小全子也不行。
“小漪真厉害，她离了我也能过得很好。”
楚玖哑着声音低语。
“她是不是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楚玖握紧了手中的捷报，指尖发白。
“小郡主会想起殿下的，小郡主最喜欢的就是殿下了。”
“那宋南知，到底是什么人。”
楚玖提起宋南知时，仍然是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又带着些许杀意。
“殿下，陛下准许小郡主出入帝都无阻，殿下何不等小郡主回来时亲自问问小郡主。”
“你说的对，只要她父兄在帝都一日，她终会回来的。”
凤鸾殿
“你说我今日过了吗？”
楚徽屏退了所有内侍，只留下隐娘在身边，偌大的凤鸾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陛下，您是不是给郡君的封赏太多了？”
隐娘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倒也不是小郡君担不起，小郡君所为，确实担得起，只是朝中大臣本就不喜郡君，您这样明晃晃的偏袒郡君，终是有人不服，倒不如等侯府的事情水落石出，还了清白再给这样的恩赏也不迟。”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想尽早将这位置给了阿玖，这恩赏还是由我来赐比较好。”
隐娘叹了口气，确实，以太子殿下与小郡君的关系，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陛下想好了？”
这么早就要让位吗。
“嗯，阿玖现在做事情总是束手束脚，朝中也并不安稳，倒不如早点给了阿玖，让她适应起来的好。”
楚徽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早点让楚玖继位比较好。
“那...陛下呢，陛下想去哪里？”
隐娘怕她想不开，没有北楚这样的负担，陛下会去哪里。
“如果可以，我想去江洲，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江洲。”
楚徽似是知道隐娘的担忧，仰着脸憧憬地对隐娘说道，那张沉重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个年轻姑娘般的天真。
“陛下...想让小郡君一辈子待在江洲吗？”
隐娘知道小郡君和太子殿下的事情其实很难有个好的结果，可是让小郡君一辈子留守江洲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不，我没有限制明慧的自由，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明慧一辈子留在江洲，明慧这人最是依赖亲近之人，我怎么忍心让她一辈子待在江洲，那时京中之人都唾弃、诋毁明慧，我一来，确实是想断了明慧和阿玖的情意，二来，也是为了让明慧能在一个开明的地方重获新生，等到阿玖继位，等到她们能坦然面对对方的时候再让明慧回来。”
“那现在呢？陛下现在打算怎么办？”
隐娘不明白，难道陛下是想让小郡君和太子殿下重聚？
“没打算怎么样，是我低估了明慧和阿玖的感情，也是我亲手毁了明慧对阿玖的眷恋，我知道一切都没法复原，所以我给明慧自由，这帝都她想回便回，想走就走，她愿意陪着阿玖就陪着阿玖，她愿意陪着其他人便陪着其他人，都是明慧的自由，我希望她过的率性洒脱，不要再被这深宫束缚了，至于阿玖有没有能力让明慧留在帝都那便是她的本事，她能放弃明慧，就该承受后果。”
“陛下只是做了一个君主该做的事情，陛下没有错。”
隐娘不希望女帝活在愧疚里，这半年女帝一直心事重重没有一日好眠，可作为一个君王，怎么能不为前朝考虑。
“最愧疚的人不是我，永昌候、阿玖都比痛苦。”
“太子殿下怎么选择想必自有定夺，这江山和美人，总是不能两全。”
楚徽默了默，对隐娘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
“其实，上次为国祈福，国师将恒儿叫来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有可能，阿玖最后放弃了北楚，追随明慧去了江洲，恒儿继位了。”
“真是如此，陛下和太子殿下一道去了江洲，也算是团聚了。”
隐娘想着那时候她也能跟着女帝去江洲，还能时常见到自己的外甥女，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可不是每个人都如魏相那般坦荡。”
隐娘点了点头，太子殿下为了做好太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陛下为了抵抗前朝，不知道承受了多少辛劳，哪能轻言放弃，所以，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你觉得，太子太傅如何？”
楚徽换了一个话题，谈论起了阿璃。
“太傅大人谨言慎行、克以奉公，实乃良臣。”
隐娘做出了很公正的评价。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说，如果她做恒儿的王妃如何？”
楚徽笑着罢了罢手，她当然认可她的能力。
“太傅大人？”
隐娘一愣，她没有想过这回事。
“嗯，恒儿很喜欢她，我是他的母亲，他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可是，我觉得太傅大人对二殿下似乎......”
似乎没有情意吧。
“嗯，她虽然是明慧的阿姐，跟明慧却是一点也不像，她太清冷了，我让明慧来京庆贺，也是她阻止明慧，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因为不喜欢，才让她做了太子太傅，新科状元升了太子太傅，想必很快就能成为朝臣的眼中钉。”
“嗯，确实有很多朝臣不喜太傅。”
隐娘点了点头，她也感觉到了陛下对太傅的不喜。
“那陛下为何还要让她当恒王妃？”
“我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地折服了朝中，她也没有一点生气，好像这就是对她的一个恩赏，处事不惊、从容尊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她的气场有时候都让我觉得强大，如果她不是恒儿的王妃，我都害怕她以后会变成什么人。”
“而且，恒儿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