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清漪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们也真是不长眼，郡君也是你们敢拦的，上一个拦郡君的内侍如今怎样了你们倒是忘的快。”
小全子生气的拍了拍那两个内侍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
“算了吧，也没犯什么错。”
“郡君先进来吧。”
“嗯。”
清漪本来是打算等一等的，可里面是闻未曦，她好奇，闻未曦会跟阿玖谈什么。
殿门紧闭着，小全子给清漪搬了一把椅子，清漪不客气的坐在门口，多亏了她跟着罗子骞习了一年武，让她能够清晰的听到殿里的谈论声。
“陛下，臣以为，郡君去西夏和亲是上策。”
“闻卿这是何意，朕说了，绝不会让郡君去和亲。”
楚玖皱起眉头看向闻未曦说道。
“陛下别着急，臣的意思是，假意答应让郡君和亲。”
闻未曦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楚玖在她面前都显得稚气。
“假意和亲？为何要如此？”
“臣在刚才收到了家中传信，说是西夏有大批军马驻扎在蜀洲，若是我们今日拂了西夏和亲之意，想必西夏会借此由头入侵江洲，郡君远在帝都，江洲人心溃散，陛下也不想刚刚登基就失了江洲要地吧？”
“江洲...为何没有来信？”
楚玖坐在书案前有些不相信。
“许是被人绊在了路上，罗家军太过惹眼。”
“江洲到底是什么情况？真的少了明慧就没了主心骨吗？”
楚玖终究是不相信江洲比帝都要富庶，也不相信仅凭清漪一人便能稳固江洲。
“臣以为，陛下很欣赏郡君。”
闻未曦轻笑了一声。
“你——”
“等郡君和亲队伍至江州，便能与罗将军会和一举歼灭西夏。”
没等楚玖发脾气，闻未曦就接着说道。
“歼灭西夏？怎么可能？仅凭一洲之力如何歼灭西夏？”
“陛下可将帝都军力尽埋伏于郡君送亲队伍之中，再者，罗家军骁勇善战，以一敌十，只要郡君与罗将军里应外合，定能大胜的，若是陛下战胜西夏，陛下之功绩，不可估量。”
“闻卿好计谋。”
楚玖听后看着闻未曦冷冷说道。
清漪再也听不下去，刷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对小全子说道：“小全子，我身体不适，就先不等了，你代我向陛下转告，就说我思家心切，想要回府与家人相聚，明日一早便回侯府。”
清漪未等小全子回答就大步走出了御书房，西玉小跑着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等没入昏暗的九曲红廊之上清漪才敢低声抽泣。
楚玖，你又一次放弃了我。
“郡君，既是彻底失望了，就别贪恋陛下了。”
西玉第一次劝说清漪放弃楚玖。
“去岁我生辰，阿玖成婚，今朝我及笄，阿玖又想将我送去和亲，西玉，我如何不恨。”
“陛下确实可恨，可西玉希望郡君对陛下没有爱恨，如此，才能活的轻松一些。”
“帝宫囚我四年，弃我一瞬，祖父宠我十年，厌我一息，国师言吉日...太子纳王夫，我死里逃生还在为她招贤纳士，可那八十八家臣她看都不看一眼，我怎能不恨......”
“郡君都想起来了吗？”
西玉听到清漪的话叹了一口气道。
“我想起方仪的第一道国师令了。”
那道令人绝望的国师令。
“郡君，你还有西玉，西玉永远不会背叛郡君，你还有大小姐，大小姐不会放弃郡君，你还有南知小姐，她不会让郡君失望的，郡君你看。”
西玉指了指清漪身后说道。
清漪顺着西玉手指的方向往后看去，半空中飘来了数百只孔明灯，瞬间照亮了整个广陵岛，那灯中又涌出成千上万只流萤，如九天银河包裹着在清漪周围。
“流萤...是南知？”
一盏孔明灯飘至清漪上空，西玉眼疾手快的一跃而起取下了那挂在灯下的书信交至清漪手中。
“郡君，给你的。”
西玉笑着说道。
清漪颤抖着双手将那书信打开，上面只短短写了十个飞扬的大字。
“赠君流萤万千愿君勿忘南知”
“郡君该不会是忘了南知小姐吧。”
西玉打趣着道。
“自然...没有...”
“西玉，我是不是很坏？”
“嗯？”
“我回帝都之后...”
清漪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郡君不坏，人总是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郡君曾经那么喜欢陛下，又忆起那些年与陛下的时光，最重要的是，郡君从不害怕南知小姐会离开你，因为她不会。”
“这沈清漪，不做也罢，等我帮陛下歼灭西夏，就留在江洲再也不回来了。”
清漪不知是赌气还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撇了撇嘴说道。
“这可是郡君说的，我替南知小姐记下了。”
“她来帝都了吗？现在在哪呢？”
清漪忽然紧张了起来，阿玖要是知道宋南知来了帝都，定是不会善待她，还有祖父，怎么会允许侯府第二次蒙屈。
“南知小姐走了。”
“走了？西玉，你怎么知道她走了？”
“昨日大小姐跟我说南知小姐会在今夜送郡君流萤生辰礼，但南知小姐不会来见郡君。”
“为什么？她生气了？”
清漪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以她对宋南知的了解，要是她来了帝都肯定会想尽办法入宫才是，怎么就这样走了。
“南知小姐似乎是有要事，听大小姐说她在我们离开江洲的后一天也走了。”
“这中间半个月她去了哪里？”
“郡君别担心，南知小姐有分寸。”
西玉想了想还是没有向清漪透露半分，南知小姐只是去夺回那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罢了，所以老国师真的没有骗人，郡君之命，凌驾于三国，因为三国之尊，皆属意于郡君。
御书房中，楚玖对着闻未曦摇了摇头。
“和亲之事，不许再提了。”
“陛下是不想与西夏和亲——还是不想让郡君涉险？”
闻未曦笑了笑问道。
“闻卿是觉得朕不会为难与你？”
楚玖眼里淬着寒光睥睨着闻未曦。
“臣不敢，臣自知是长了一张与郡君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才能得陛下赏识，微臣只是想为陛下与北楚效力罢了，陛下知道的，微臣无心小情小爱，一心只想谋得几分功绩。”
闻未曦暗讽着楚玖为清漪所绊将北楚放在了后面，可这番话确实是让楚玖无法反驳，她那时欣赏闻未曦不就是因为她胸有山河吗。
“朕自有考量。”
楚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闻未曦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瞬间浇灭了她重得清漪而火热的心，怎么江山与小漪就这么两难。
“其实，陛下也可以考虑考虑让别的女子去和亲。”
“谁？”
“北楚身份尊贵又容颜娇丽之人除了郡君，还有一位——君大小姐，西夏将难题抛给陛下，陛下也可将难题抛给西夏，献出君大小姐以表诚意，选不选择交好，那就是西夏的事情了。”
“天色已晚，闻卿先回去吧。”
楚玖觉得闻未曦的话有几分道理，可那君晚宁是小漪的挚友......
“陛下。”
闻未曦起身告辞后盯着楚玖唤了一声。
“嗯？”
楚玖疑惑的抬头看她道。
“微臣有个逾矩的问题。”
“既是逾矩——”
“可微臣还是想知道。”
闻未曦又一次蛮横的打断了楚玖的话。
“你说吧。”
楚玖面无表情的道。
“陛下当真未对我闻未曦动心过一分？陛下曾经可也为了我闻未曦冷落过郡君。”
“动心？倒也谈不上，朕总是欣赏有几分才识的人，也会为了有趣的事物冷落了小漪，但没有人能越过小漪。”
“陛下这话像是在说郡君是陛下的正妻，而别人都只是妾室。”
闻未曦嘲讽着楚玖说道。
“你要这么以为也行。”
楚玖没有反驳。
“陛下的心可真宽广，陛下好像很爱郡君，可又好像不懂情爱。”
“朕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闻卿喜欢朕？”
“不喜欢，微臣有心悦之人，唯有一人。”
“哦？倒是没听你说起过。”
楚玖讶异的抬起头，听闻未曦的话，她从未喜欢过自己，可为什么总是频频与她示好，而且，今日这番问话听着像是什么诀别的话，难不成她不想做官了？
“没什么好说的，微臣与她最先相识，可她最后喜欢上了别人，陛下应该最懂微臣的心情。”
闻未曦那从未破裂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恨意。
“不，朕不会让小漪离开的。”
“那就祝陛下能留下郡君吧。”
闻未曦拘了一礼离开了御书房。
已是深夜，可宫里好像还是很嘈杂，楚玖将小全子唤了来。
“外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呃，回陛下，是宫人们在......”
“说。”
“是宫人们在灭火。”
“大半夜了宫里怎么起火了？是哪里起火了？”
“是广陵岛。”
“怎么起火的？你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
“回陛下，广陵岛上突然涌现了许多孔明灯，灯里都放满了流萤，这是...这是从孔明灯上拿下来的，每一盏灯上都有。”
小全子将那十字手信递给楚玖，楚玖接过来一看，光从那飞扬的墨色之间就能看出那人的放肆张扬。
“是宋南知啊......”
楚玖的话里带着满满的杀意，吓得小全子打了一个激灵。
“宫中禁卫军都没长眼睛？若是今日飘来的是万千刺客呢？一群废物!”
“可太傅大人说，这灯是她为郡君的放的。”
“连太傅也站在她那一边吗......”
“陛下，刚刚郡君来找过您了。”
“小漪？什么时候？为何不禀告朕。”
“刚刚闻大人在，郡君在门外等陛下，可后来不知怎么就说身体不适走了，郡君说思家心切，明日一早便要回侯府。”
“算了，她想念侯府就让她回去吧。”
小漪要是回侯府，那宋南知想必也会现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