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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将进酒·君不见》,让郑决众目睽睽下丢尽脸面,即便郑决恼羞成怒的跑出酒罢去,然哄笑声却一浪高过一浪,同样,楚凌的名气,亦随之在上都遍地开花。

落日余晖。

三公主府,兰苑的气氛略显压抑。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微醺的皇甫静钰玉颊微红,手里把玩着就被,凤目望向柳城风,“从你赴兰苑就一直沉默,可是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我没生气。”

柳城风转动着念珠,没有直视皇甫静钰。

楚凌和顺国公府存有婚约,柳城风得知此事时,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上都谁人不知,他在年少时,曾说过要迎娶李芸姝为妻,尽管两家都没有表态,但不少的豪门权贵,都将此事当真了。

从李芸姝跟随昭颜院大儒花冷棠,一起离开上都赴北疆游历,柳城风的那颗心也跟着离去了。

其实柳城风的心里,可以感受到李芸姝从未喜欢过他,只是视作知心朋友,但柳城风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真是痴情啊。

皇甫静钰看着柳城风,心里有些唏嘘,出生在天家,自幼经历的种种,让她视作知心朋友的,一个是李芸姝,另一个就是柳城风。

柳城风对李芸姝的倾慕,皇甫静钰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但李芸姝却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甚至皇甫静钰还问过李芸姝,难道就真的一点不喜欢柳城风吗?

李芸姝的回答也很干脆,她将柳城风视作阿兄,并没有其他想法,若是可能,她此生都不会出嫁,且也跟柳城风说过此事。

“那就继续喝!”

皇甫静钰娥眉微蹙,举起酒杯,冲柳城风喝道,“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一旁服侍的莲心,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公主,你喝醉了。”

柳城风伸手拿起酒壶,看向皇甫静钰道:“这酒甚烈,喝多对你不好。”

“烈些才好!”

皇甫静钰微抬下巴,神情倨傲道:“本宫很喜欢这酒,将军酒,好名字,非好儿郎不能饮!”

说着,皇甫静钰向前探身,一把夺过柳城风手中酒壶,起身豪饮起来。

“公主~”

莲心面露担忧的上前,想要劝说皇甫静钰。

‘芸姝…倘若我可以像你一样洒脱,不必考虑世俗之见,该多好啊。’

豪饮佳酿的皇甫静钰,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心底却暗暗伤感,‘我也很不喜欢上都,我真的很想离开上都,到辽阔的北疆去上阵杀敌,哪怕是战死沙场,我也无怨无悔!!’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我陪你喝。”

见皇甫静钰这样豪饮,柳城风起身走去,“有些事情还是早放执念的好。”

“那你为何不能早放执念呢?”

皇甫静钰拎着酒壶,似笑非笑的看向柳城风。

“我……”

柳城风沉默了。

“哈哈!!”

皇甫静钰仰天大笑,举起酒壶,“这世间哪儿有什么感同身受,没有经历他人之事,怎会知晓其中酸涩?柳兄,你可知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什么?”

柳城风开口道。

“后悔长大!!”

皇甫静钰眼神冷厉道:“幼时渴望可以快快长大,这样就不必受到管束,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可真的长大后,却发觉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至少幼时还有美好憧憬,可是长大后呢?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皇甫静钰笑着摇起头来。

是啊。

柳城风神情感慨,看着微醺的皇甫静钰。

他何尝没有这样想过。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也不可能回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皇甫静钰拎着酒壶,身躯遥望,望向远处天际,语气铿锵道:“楚凌!你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到底倚仗了什么!!!”

柳城风弯腰拿起一坛酒,眼前浮现出楚凌的那张脸,恍惚间,他竟发觉楚凌与李芸姝有几分像。

并非容貌上的像,而是气质!!

脚步声在兰苑响起。

萧之逸脚步很快,赶来兰苑,饮酒的皇甫静钰娥眉微蹙,那双凤目望向走来的萧之逸。

“卑下拜见公主,见过小公爷。”

萧之逸抬手作揖道。

“何事?”

皇甫静钰将酒壶递给莲心,看向萧之逸。

“楚凌作了首诗。”

萧之逸不敢迟疑道:“起因是昭颜院公布头魁……”

蔡阳侯的庶子郑决?

听完萧之逸禀明的情况,皇甫静钰、柳城风相视一眼,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诗可有抄录?”

皇甫静钰皱眉道。

“有。”

萧之逸忙掏出一物,恭敬的递到皇甫静钰面前,“此诗一出引起很大轰动,负责盯桩的玄鸟,遂将此诗抄录……”

皇甫静钰似笑非笑,伸手接过眼前信封,先前楚凌作的两诗一词的确惊艳,甚至皆能荣登《青龙集》,可皇甫静钰却不相信,一个人能一直作出佳作。

随着皇甫静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看到抄录的那首诗,皇甫静钰的表情变了。

这是?

柳城风见状,眉头微皱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皇甫静钰初念时,声音很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声音渐渐高亢,呼吸都加重不少。

兰苑一带陷入死寂。

柳城风、莲心无不面露惊疑,难以置信的看向皇甫静钰。

“公主,此诗名叫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柳城风从震惊中出来,伸手对皇甫静钰道,手竟不自觉的微颤。

“将进酒·君不见”

皇甫静钰心情难以平复道。

“好诗,好诗啊。”

柳城风囔囔自言,“这个楚凌真是高深莫测。”

这一刻,柳城风突然发觉,他比不过楚凌。

“今日在酒罢去的都有哪些呢?”

皇甫静钰强稳心神,看向萧之逸询问道。

“国子监与七大书院的学子都有。”

萧之逸拱手作揖道:“甚至上都不少豪门、权贵、世家的奴仆,都去往了酒罢去……”

事情闹大了。

皇甫静钰暗暗道,经此一事,楚凌之名必水涨船高,与顺国公府的事情,只怕是要捂不住了。

事实上正如皇甫静钰所想,楚凌之名今夜必将传遍上都,昭颜院公布初选头魁,且是忘忧湖诗会第一位头魁,这本就吸引很多人关注,而楚凌在此之际,又作出《将进酒·君不见》这等神作,那引起轰动也是必然。

……

彼时的昭颜院。

“哈哈…真是没有想到,老夫此生竟然能闻此神作,好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后生可畏啊!”

“这首《将进酒·君不见》真可谓世间罕见,蒋铁面,此酒敬你,不然此等奇才绝不可能被我昭颜院发现啊。”

“要设法将楚凌招进昭颜院,不然被国子监或其他书院截胡,这对我昭颜院的损失太大太大!!”

“老夫现在是愈发好奇,这个楚凌到底长什么样,不行,老夫要去……”

风海阁内,所聚众人情绪激动,眼瞅着掌教苏岸起身,沉默的蒋仲子伸手阻止。

“别急着去见楚凌。”

蒋仲子强压心头惊意,声音低沉道:“去也没用,只怕楚凌没有想过要接受谁的招揽。”

嗯?

苏岸、顾子傲一行人,神情各异的看向蒋仲子。

“不去,我等如何能知晓楚凌,不愿进我昭颜院?”

顾子傲皱眉道:“倘若我等不去,国子监和其他书院,都派人前去的话,万一向楚凌……”

“没有这种可能。”

蒋仲子苦笑着摇头,“要真接受招揽,那他就不是楚凌了,更不是耸壑凌霄的凌了。”

风海阁内陷入沉寂。

“都回去吧。”

蒋仲子撩袍起身,幽幽道:“今夜的上都,注定是属于楚凌的,耸壑凌霄的凌,哈哈……”

说着,蒋仲子抚掌大笑起来。

看着蒋仲子离去的背影,苏岸、顾子傲一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正如蒋仲子说的那样,今夜的上都,楚凌之名必将传开。

这首《将进酒·君不见》实在太惊世骇俗了。

有忘忧湖诗会在前,上都不知聚集多少读书人,偏偏在忘忧湖诗会外,却出现一首首佳作,这简直是太罕见了。

当苏岸、顾子傲一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酒罢去时,彼时的酒罢去,引起上都轰动的地方,却关上了门。

尽管在酒罢去外,聚集着不少人群,但酒罢去却早早关门。

“不必那么紧张。”

楚凌坐在太师椅上,面露笑意,看向坐立难安的赵正,“赵掌柜,其实楚某心里挺钦佩你的,于上都生活不易,你愿意将他们养在身边,而非给些银钱糊弄了事,单单是这份亲情就很难得了。”

“经不起公子这样夸赞。”

赵正连连摆手道:“阿姐和姐夫都不在了,阿兄戍边十余载渺无音讯,我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娘亲舅大,就算日子过得太苦,我不将他们姐弟接到身边养着,那还算是人吗?说起来也是我没有本事,至今没有给他们姐弟置换……”

“二舅!”

“二舅!”

一旁站着的项彦年、项若男,无不神情动容的看向赵正。

“二舅对我们很好了。”

项若男眼眶微红,对赵正说道:“吃的,穿的,都先紧着我们,二舅是世上最好的二舅。”

“没错。”

项彦年重重点头道。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赵正起身将姐弟俩揽在怀里,眼眶红润起来,“都怪二舅没有本事,不然,你们也不用跟着我吃苦。”

楚凌见到此幕,心底生出唏嘘。

“伤感的事情就不提了。”

楚凌起身道:“要是赵掌柜放心,就让姐弟俩都留下,刚好酒罢去缺一位厨娘,还有跑堂伙计,月钱6两,管吃,每月可休4日,赵掌柜觉得如何?”

“还不快给公子磕头。”

赵正闻言大喜,忙对姐弟俩说道。

项若男、项彦年这等年纪,真要去上都其他酒馆或酒楼做工,每月撑死给3两,那都算多的了。

楚凌却没有计较这些,不仅月钱翻倍,还管吃的,这让赵正如何能不激动。

“俗礼就免了。”

见项彦年作势要跪下,楚凌摆手道:“只要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

“嗯。”

项彦年重重点头道。

看着项彦年淳朴的眼神,楚凌露出笑意,他愿意帮一把,与项彦年有很大关系。

“最近酒罢去这边会有些乱。”

楚凌想了想,看向赵正说道:“这段时间呢,暂时让君寒霖接送他们,赵掌柜觉得如何?”

“谢公子大恩。”

赵正忙作揖应道。

其实此来酒罢去前,赵正心底多少还有些嘀咕,生怕姐弟俩可能吃亏,即便不是他亲生的,可也有血缘关系啊。

直到领着姐弟俩过来,见到酒罢去外围着不少人,意外得知楚凌竟然是忘忧湖诗会的首位头魁,赵正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下来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

楚凌微微一笑道:“明日,你们就来酒罢去做工,夜深了,楚某就不留你们了。”

楚凌做事随心,让他去做苛待之事,他绝对做不出,既然碰到了就不能不管,或许比项彦年、项若男姐弟俩凄惨的还有很多,不过楚凌终究是一普通人,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看到的不会不管。

人活于世总要去做些什么,楚凌这一世想要做的,就是潇洒的去活,不受所谓世俗的约束,期间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群体,这就是楚凌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