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说甜酒雅居的大小姐在顺丰酒楼当学徒。
于是,顺丰酒楼很快出现了一座难求的局面。
每日一开门,就涌入一群温阿香的爱慕者,只为能见她一面。
那可是甜酒雅居和顺丰酒楼啊,娶了这样的女子当老婆,吃喝都不愁了。
“掌柜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连着几日,客人爆满,魏管家也没有办法,只好请庞大川拿主意。
要说客人多是好事,可坏就坏在,他们来也不点菜,要上一壶最便宜的酒,一坐就是一整天。
赶走吧,对酒楼名声不好,置之不理的话,真正想来用饭的却没有位置,只能另选他处。
长此下去,他们能不能娶到温阿香不知道,酒楼估计要先干不下去了。
庞大川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放任不管,须得尽快解决。
可对温阿香,他是愧疚的。
如果他没有因为私心,放纵董泰平为所欲为,对付甜酒雅居。
他们一家人便不会忍受亲人分离之苦。
温阿香不傻,她应该能想到,董泰平那日来找他所为何事。
可她对他依旧尊重如常,没有一点怠慢。
她这般宽容,反令庞大川觉得自己心胸狭隘,对之前的事情后悔莫及。
所以,他才这么多天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父,我有些个人的事情要处理,这几天恐怕不能来酒楼了。”
庞大川正犹豫不定的时候,温阿香先来找他了,并主动提出离开。
“阿香,其实你不用……”
庞大川想说一些关心的话,却被温阿香打断。
“师父,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了酒楼的生意,酒楼里的这么多伙计,不能没有饭吃,阿香告辞了。”
说完,温阿香转身离开了。
庞大川张了张嘴,无声的叹息。
自从那件事后,温阿香虽然依旧敬他,却少了许多亲近。
都是他的错,亲手推开了这个他最看重,也是最有天赋的徒弟。
温阿香原本就是为了躲开于氏,才每日都去酒楼报到,现在酒楼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回家。
这下好了,躲无处躲,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于氏一天无数次的苦口婆心。
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头也没抬,随手一指:“就他了。”
于氏先是一愣,随后惊喜万分。
她拿起册子一看,表情有一瞬的迟疑,可很快就笑开了眉眼:“行,娘去安排。”
“先说好,只是了解,我可没说要嫁给他,别高兴的太早。”
温阿香见于氏激动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喝喜酒了,忙道。
“娘知道。”说完,于氏拿着小册子乐呵呵的出去了。
第二日,温阿香穿了一件粉红色石榴裙,外披一件青色纱衣,头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挽起,轻施粉黛。
于氏看了很满意,千叮咛万嘱咐后,温阿香出了门。
刚出门走了不远,温阿香就把衣裙挽起,活像一个下地干活的村妇。
摘下玉簪收起,拿出提前备好的用来扎大葱的绳子,胡乱的把头发挽在一起。
然后走到河边,抓了一把黑泥,闭着眼抹在了脸上。
看到河水中的倒影,温阿香很满意,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瞎了眼的能看上她。
一路上,温阿香毫不避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约会的地方。
路人纷纷侧目,猜测这是谁家的傻女儿,不太正常的样子。
可是,当温阿香看到前来见面的人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衙门当差,柳康生的好友,常海宁。
“常捕头,怎么会是你?”
温阿香见到来人,忙抬起胳膊,用袖子挡住脸,另一只手使劲擦着脸上的黑泥。
可擦来擦去,却发现越抹越匀,还蹭得手上,鼻子上全都是。
常捕头突然明白柳康生为什么这么放不下这个丫头,没想到这么有趣,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今日穿了便服,和常人无疑,也不用顾及旁人的眼光,一本正经道:“阿香姑娘,在下常海宁,仰慕姑娘已久,没想到今日能有荣幸和姑娘一起用饭。”
说着,他在温阿香对面坐了下来,用疑惑的口气问:“阿香姑娘是不想见常某吗?为何一直用衣袖遮面?”
温阿香这个后悔啊,她不过是为了应付于氏,怎么偏偏就挑中了熟识之人,关键他还是柳康生的好友。
他要是把她这副样子告诉了柳康生,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可听了常海宁的话,他不会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吧,那可不行。
为了让他断了对自己的念想,温阿香心一横,移开了衣袖,小声道:“那个,常捕头,我不知道今日是你来,所以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啊……”
等了许久,没有听见想象中的哄笑声,温阿香抬头看过去。
只见常海宁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她,并没有嘲笑之意。
以前他一身官府,温阿香从没像现在这样认真瞧过他,现在一看,才发现常海宁竟也英俊非常。
“怎么,阿香姑娘对常某也有好感吗?”常海宁说话彬彬有礼,丝毫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温阿香忙垂下眼眸,避开常海宁的目光。
“常捕头说笑了,你是康生的好友,想必知道,他进京赶考,我说过要等他回来,恕小女不能回应常捕头的仰慕之心。”
常捕头看着一身狼狈的温阿香,却觉得她甚是可爱。
如果不是好友的意中人,他怕是也会心动吧。
“阿香姑娘,在下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若有冒犯,先道个歉。”
听常捕头这么说,温阿香终于松了口气。
“那你为何……”
“为何会出现在愿意求娶姑娘的名册中?”常捕头接过话说。
温阿香禁不住脸红了,心想,他怎么会知道于氏有个册子……
常捕头仿佛看出了温阿香的心思,笑笑说:“是你父亲前几日找我喝酒时,告诉我的。”
温阿香咬咬牙,以后可不能让爹随便找人喝酒,怎么啥都往外说呢,丢死人了。
“这件事在下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姑娘放心。”常捕头再一次猜中了温阿香的心思。
温阿香惊异抬头,还未开口,常捕头抱歉一笑:“当捕头当惯了,是不是我话太多了?”
温阿香摇头,第一次露出笑容,以前怎么没发现,常捕头还有这样和善的一面。
“那这次常捕头来见我,所谓何事?”知道常海宁对她并无他意,温阿香说起话来轻松许多。
“是康生兄拜托我这么做的。”
“为什么?”温阿香感到疑惑。
“因为他听说求娶姑娘的青年才俊都开始在你家门口排队,他着急了,让我打入敌人内部,替他拖延时间。”
常海宁丝毫不避讳,把柳康生交代的事情和盘托出。
损友,一看就是损友。
温阿香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原来,远在京城的他,心里还挂念着她,这简直是她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温阿香又问。
常海宁笑得有些尴尬:“是康生逼我说的。”
反正他现在不在,兄弟不就是用来背锅的。
温阿香笑了,现在她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等柳康生回来的信念。
只是,在那之前,她得想个办法堵住于氏的嘴。
“常大哥,你能否帮我个忙?”
眼看天快黑了,温阿香还没回来,于氏既心急又欣喜。
看来这次见面起作用了,说不定温阿香真的改变主意了。
虽说这个常海宁也是在衙门当差,整日舞刀弄枪,可起码看得见摸得着,总比那个没影子的柳康生靠谱。
而且她现在的想法是,只要温阿香满意,她怎么都好说。
反正她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不会让温阿香过苦日子的。
终于,温阿香回来了,于氏急忙上前打听。
“阿香,聊的怎么样?”
“挺好的,常捕头一表人才,能言善语,是个好郎君。”
哎呦,成了。
于氏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我看着人也不错,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于氏连说三个太好了。
温阿香别的什么也没说,回自己房间去了。
温小酒是什么人,一听就知道是温阿香的缓兵之计,为了探听于氏的口风,问:“娘,咱是不是快吃喜酒了?”
于氏的回答却出乎温小酒的意料。
“吃喜酒还早呢,你大姐能迈出这一步,娘就放心了。这可是她以后要过一辈子的枕边人,哪能这么快就决定。”
原来于氏也不是一味的要把温阿香嫁出去,她只是不放心温阿香被一个虚无缥缈的誓言迷了眼,她想要的,是温阿香能向前看。
温小酒把于氏的话讲给温阿香听,温阿香也更加理解了于氏的苦心。
不过,她对柳康生有信心,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就这样,又一年过去了。
温阿香从顺丰酒楼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突然下起了小雨,她用手挡在头顶,加快了步伐。
路边一只小狗湿漉漉打着哆嗦,温阿香走过去掀起衣裙下摆为它遮挡。
这时,头顶出现一把纸伞。
温阿香回头,穿过纸伞边缘,看到为她打伞之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柳康生。
“阿香,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