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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陆商气愤道,“现如今我还得防着家贼了是吗?”

陆曜也十分气愤,“你怎么又要欺负我岳丈和我媳妇”。

陆商指着隔壁院子道,“他们啊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只有我是你亲爹,就不要吃里扒外了好不好?谢党欺负我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呐,把你爹骂的那是想自尽呐”。

“爹,我不明白,你为何就不能与岳丈一条心,反正你们的抱负都是让这个国家更繁荣富强,为何不能并肩作战,而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陆商道,“因为我想做首辅”。

此言一出,父子俩相对沉默。陆商想要做首辅,所以必须要与谢曜为敌。

陆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权利有时会侵蚀掉一个人的灵魂,让他麻木行事,可人一但沾染上权利,就不舍的也不能放开了,爹坐上这个位置,敌人数不胜数,一但爹退位,那些人都会想踩上一脚。这也是爹同意你不进入官场的原因,爹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自己的本心。如今无论爹爹还有没有当初那份报国的本心,我与谢蕴只会是敌人。爹爹,没有回头路走了。如果你想让爹爹走回头路,那你就是想让爹死。”

陆曜沉默片刻。父亲口中的死字对他的震撼太大。片刻后他道,“说了这么多,爹其实你还是在嫉恨当时岳丈帮了你们的老师而没有帮你对不对?”

陆商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他攥紧了拳头,最后又松开,装作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儿子口中的事实,只是无力的反驳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当年一个御史参了陆商的岳丈一本,说他贪污受贿,徇私枉法。表面上这是参陆商岳丈的,其实战火是对准了陆商来的,奏章上明明白白写着陆商知道老丈人的行为,却未有只言片语,有包庇之罪。事后,陆商的岳丈被罢官免职,陆商也被罚俸一年,陆夫人还因为此事病了一场,精神气不如以前。

陆夫人就是陆商的心肝子,陆夫人生病那些时日,陆商恨不得替她受过,这个御史也被他恨上了,发誓要让他付出代价。后来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参他一本,柳正却想保下这个御史,于是让谢蕴出面保下他。

谢蕴毫不犹豫的保下了这个御史,将陆商的谋划全搅和了。

私下里谢蕴也来找陆商说此事,希望他能放那个御史一马,因为那个御史是个好官,平日里直言善谏,不畏强权。

陆商拒绝了。倒不是真的不想放那个御史一条生路。而是他看到他最重要的兄弟,毫不犹豫在别人与他之间选择了别人,他在愤怒的同时心中更是浮起一丝无法排解的悲伤。他心里涌上一股别扭之劲。后来那劲越拧越大,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随后两人就打起擂台,最终陆商输了。这件事只是引发两人关系破裂的起因而已,这件事情之后两人依旧是最好的兄弟。忧他之忧,喜他之喜。只是最后他们又面临了无数次这样的选择,后来他们打了无数次这样的擂台,后来柳正辞职,将谢蕴推上了首辅的宝座,后来他们就成为了死对头。

也是后来陆曜才发现,他们心中所坚持的已经不一样了。官场的混浊没有例外的染在两人的身上。他们早已不是能够欢天喜地的走同一条道了。

陆曜道,“爹,你真是太小心眼了,我娘都不嫉恨岳丈,你嫉恨个什么劲?我娘说我外祖父贪污受贿是事实,他贪污了百姓的钱粮,只是免官已经很好了”。

陆商气的不行,他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蠢东西。

“我嫉恨不嫉恨都没有关系,当我们登上高位时,我们就代表着不同的利益,我们只能分道扬镳”。

陆商的苦心解释并未换得儿子的理解,儿子丢下一句,“爹你真小气”,就扬长而去了。

天黑透的时候,陆商爬上院墙,准备潜往谢家看看。奏章上写着今日皇上私自出了宫,见了他媳妇。这事岳丈肯定知道了,媳妇今晚少不了要挨罚。

刚爬上墙,就与那头的谢蕴撞上了,谢蕴原本正专心想着事情,不妨突然看见一颗黑脑袋,登时吓分的后退一步,陆曜则趴在墙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尴尬的与谢蕴打了个招呼,“岳丈……你怎么在这啊?”

“想事情,你这是要干什么?”,因此特意寻了这处僻静地方。

陆曜极难为情的道,“岳丈今晚是不是罚……她了,我特来瞧瞧”。

谢蕴立即后退一步,“在祠堂跪着呢,快去看看吧,我今晚什么也没看见”,说完这些他转身要走。

陆曜叫住了他,“岳丈,我今夜偷看了郑芳送给我爹的奏折,里面写着……”谢蕴连忙打断他的话,“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与你们小孩无关,这事咽在肚子里”。谢蕴分的很清楚,他与陆商的斗争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则与他们的事完全无关。

“好吧,岳丈,那我去祠堂看看”。

“带点饭过去,她晚饭没吃”。

陆商乖乖应好。随后想挽留一下自己在未来岳丈心头的形象,开口解释道,“我原本也不想爬墙的,只是,只是……”陆曜脑子笨,实在找不出理由。

谢蕴已经为他找好了理由,“夹在我和你爹之前真是委屈你了,再说了我今日什么也没看见,贤婿哪来的爬墙一说?我明日想寻你的父亲商议商议你与小女的婚事,估计离你们成亲不远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

陆曜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原地轻跳一下,欢喜道,“谢谢岳丈”。

陆曜端着碗手肘夹着垫子来到祠堂时谢宁瑶已经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了。

看见这一幕的陆曜目瞪口呆,目测他娘子睡得还挺香,就差没流口水了。

“娘子,醒醒,醒醒”。

谢宁瑶听见叫喊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先是闻到饭菜的香味,然后就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陆曜。

她不客气的端过碗吃了起来,吃饭的间隙道了一句,“门房也真是,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陆曜笑道,“我是岳丈迎进来的”。

好吧,那她还能说啥。吃完饭她将碗放置在一旁,拿过他手中的垫子,“看也看过了,你走吧”。

陆曜是不想走的,但对上谢宁瑶你若是不走我便揍你的表情,怂了,慢吞吞的朝门口挪。

想如何面对明天群骂场面的谢蕴再次遇到了被赶出来的陆曜,他收回自己都心思,摇头叹息着走到陆曜面前,“被赶出来了?”

陆曜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怪她,三年前她哥哥中榜眼那一年,你爹手底下的御史上奏说我科场舞弊,儿子这才中了举。他兄妹俩感情好,出了他哥哥的事情,她就对陆家人没有好脸色了”。

“我知道,若不是我爹此事做的太过分,媳妇她不会对我这般没好脸的”。

谢蕴笑着点了点头,他未来女婿这个人虽然笨是笨了些,但心是好的,于是老爹出马,帮助可怜蛋陆曜追妻。

陆曜听了谢蕴的密语后,笑着点了点头。

谢蕴先离开去做恶人了,推开了祠堂的门。

谢宁瑶瘫软的身子立即跪好。

谢蕴斥道,“你膝盖下是什么?”

“没什么?”

谢蕴将垫子一把抽开,点了点她的额头,“老实跪着,不许耍花招”。

门被关上了。

谢宁瑶的心是悲愤的,一个垫子而已,至于亲自来拿走吗?刚才睡了一觉,现下也睡不着了,而且少了垫子后,总觉得地板凉的难以忍受。

唉,不管了,今夜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谢宁瑶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一觉睡到天亮。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到温暖,她伸手抓住那温暖,发现手下暖乎乎的。她彻底清醒,睁开眼睛就发现她抓住了陆曜的手。

她连忙将手松开,不自然的道,“你怎么还没走?”

陆曜将拿来的被子裹住谢宁瑶,“想着你在这里受苦,我舍不得走”。

谢宁瑶浑身抖了抖,“你好好说话,别婆婆妈妈的”。

陆曜傻笑两声,“岳丈说明日就去找我爹商议我们俩的亲事。我们俩成亲已是定局,我与你说话婆妈又没什么?反正都是些闺房话”

谢宁瑶沉默了。看来皇上私自出宫的事还是刺激了父亲。

她抬起眼眸望着眼前的陆曜,确实如他所说,他们两个人成亲是已成定局的了,或者是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是定局了,她轻叹一声。

陆曜问,“叹什么气?”

“我这是在叹息自己的命运”。

陆曜挨着谢宁瑶坐下,两人挨的极近极近,祠堂里暖黄的灯火照在两人的面上,为两人增添几分朦胧的美。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命运挺好的。我会好好待你的,就算我爹也不能欺负你”。

在这个认命的晚上,谢宁瑶平静了下来,她不再如斗鸡一般对着陆家的人,对着害她哥的罪魁祸首。

“你会纳妾吗?”

陆曜立即指天发誓,“我不敢,怕你阉了我”。

很好,很了解谢宁瑶。

“我们吵架时,你会不耐烦的吼我吗?”

陆曜指着自己眼上的青黑,“你打的伤还没好呢?我哪里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啊?”

谢宁瑶突然就哭了起来,指控道,“还未成亲呢,你就骂我母老虎”。

陆曜立即就慌了,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做一个比喻,你是仙女下凡行了吧?我要供着你”。

谢宁瑶又叹了口气,“没想到终究还是要嫁到仇人家,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陆曜双手捧着谢宁瑶的脸,声音里满是小心,“有我在,你不会日子难过的”。

谢宁瑶不解的问,“我整日里对你那么凶,你为何喜欢我啊?我真是搞不明白”。

陆曜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脸也有些发红,因为他就要对她喜欢的女子剖析自己的内心了,“我说了,你可不许嫌我婆妈”。

“你说,我想听听……主要是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优点,哪里就值得人喜欢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