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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这句话仿佛是句威胁,让齐皇后顿时手脚冰凉,额上的冷汗极速滑下,她想要站起身,她不想面对丈夫压迫的视线,沈愈滚烫的手压在她消瘦的肩头上,似笑非笑道,“有了身子,你坐下。”

太后脸一阵红一阵白,心头无名之火烧起,但强忍着没有发火,“皇儿,你过来,母后有话要对你说。”

沈愈从齐皇后面前起身,齐皇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走出皇后宫时,沈愈面上恢复了平和,并且用胳膊托住母后的手,一副母慈孝子模样。

御花园的千万朵娇花开的正好,只是这姹紫嫣红却无人欣赏,行走在这宫中的人向来心事重重,沈愈其实知道太后要问什么,但还是装作什么都猜不透的样子问道,这个少年早在众人都未察觉之时,超出了众人的逾期,成长为一个心机深沉冷漠的人,“母后有何事要问儿臣?”

“谢首辅之事,我在后宫已经听闻。皇儿难道看不出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沈愈装作为难的样子,“母后,您也知儿臣并未亲政,那群大臣各有各的心思,朕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谢老师在文武百官面前发下毒誓。但儿臣相信清者自清,谢老师是清白的,那三司便会还他一个清白。”

少后转头望向自己的儿子,那一双锐利精明的眼睛从儿子面上掠过,沈愈喉咙发紧,却装作一派天真模样。

太后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对朝政不上心。也没有能力管束朝中那群官油子,我们母子俩离开了谢首辅,还能成什么事?总之无论如何,哀家都不允许谢首辅辞官。”

沈愈犹豫一番,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母后,儿臣有话憋在心头许久了。今日索性跟你直说了。坊间传闻母后对谢老师青眼相加,是不是真的?母后是否当真……”

太后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羞耻萦绕在心头,“是谁乱嚼舌根?我是先帝遗孀,怎会与当朝众臣扯上关系?母后岂会不知分寸?”

沈愈连忙跪地道,“母后莫气。只是宫中人见母后召见谢老师进宫过密,这才有了谣言。”

太后将沈愈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你父皇留下这么大的基业,单靠我们母子怎么守的下去?我须得为我儿找到一个得力帮手啊。你为先帝长子,五岁受封太子,不知你信不信,当日我心头并不想让你做太子,我只希望我儿做一个富贵闲王,他日去了封地将母后一起带去,我们母子去享受自由平静的生活,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

阳光明媚,将御花园的花照的更艳丽一些,沈愈眼眶沁出泪来,他哭着扑入母亲怀中,如少年时那般撒娇。

太后心中满是柔情,手掌轻轻的拍打着儿子的后背。

只是沈愈突然从她怀中出来,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道,“儿臣能不能恳求母后一件事,以后能不能不要与谢老师单独见面?儿臣怕佞臣抹黑母后,儿臣也怕百年后,后人记事不实,抹黑了我们祖宗到颜面。若是有何事母后可以来议事厅与谢老师商议,倒时朕也在身边,就不怕有心之人恶意传谣了。或许母后有何命令,传与儿臣,儿臣再传与谢老师。”

太后没有说话。

沈愈眼角又流下两滴泪,“母后,儿臣知道自己现在能力不足,不足以亲政。儿臣还是将权利将由谢老师,儿臣不会罢他的官,国家大小事都由他做主,只求您能答应这一件事。”

太后缓缓点头,“母后答应你。只是你也得答应母后,遇事多听谢老师的建议,还有多关心关心皇后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你今年十九岁了,你不能这么任意妄为了。”

“儿臣答应你。”沈愈将太后送回了慈宁宫。

从慈宁宫回来的路上,沈愈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残泪,冷笑一声,既然都把他当成一个未长大的孩子,那他就又孩子的手段对付他们好了。

回到乾清宫,沈愈喊道,“李顺。”

“奴才在。”

沈愈一脚将李顺踹倒在地,“你向太后告的密?”

李顺连忙磕头,“不是奴,奴一心一意为了陛下。”

沈愈在椅子上坐上,用轻快的语调道,“朕送给你让你折磨的宫女呢?带来让朕看看,有没有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黄豆大的汗珠从李顺额角流下,他道,“那个宫女叫奴玩死了。”

沈愈继续道,“大伴与谢老师的交情很深厚吗?”

短短几句话压迫十足,李顺觉得自己已经小死一回,要论普天之下谁最了解眼前这位主,他自认为非他莫属,可他如今才知道自己想差了,眼前这位主惯会伪装,是到了谁也猜不透的境地了,“奴与首辅并无交情。”

“那昨日广德门外你与首辅说了些什么?”

李顺立即跪地磕头认错,“陛下饶命,奴只是觉得谢首辅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不应受此冤屈,故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衬首辅一把。”

沈愈深呼吸两口气,一把将李顺提起来,对准他的心窝子狠狠踢了一脚,大声斥责道,“你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哪里来的力借给高高在上的首辅使?你犯的可都是死罪。但你好歹照顾朕十九年,朕不忍心杀你,滚去皇后宫中伺候,伺候好了,朕再将你召回来。”

李顺哭天抢地,“陛下,奴不想离开你啊,你的喜欢奴最清楚,离了奴还有谁能伺候好陛下。”

曹祥突然推门弯腰垂头走了进来,尖着嗓音道,“干爹,陛下这里从今往后就有奴才伺候了。”

李顺抬起头看向曹祥,看向这个从前对他奴颜婢膝的干儿子,如今得意洋洋的站着,而他跪着,他全明白了,他指着曹祥道,“是你害了咱家。”

曹祥大义凛然道,“原本儿子是心甘情愿为干爹做事的,因为干爹一心为皇上,儿子觉得为干爹办事光荣”,他兰花指指向李顺,“可干爹竟不知何时对陛下起了二心,儿子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的狗,你要做有损陛下的事,儿子就是死也不答应。”说完他在沈愈面前跪下,“儿子这辈子就只忠于陛下一人。”

沈愈满意的看了一眼曹祥,“大伴,去皇后宫中好好反省反省,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想清楚了,朕会接你回宫的,毕竟朕也舍不得你是不是?”

……

东亲王沈琦遥领顺天府尹,平日里府中大小事由下属办理,他只需初一十五去府中点个卯极可。

这日沈琦从顺天府出来,自觉在宫中闷了太久,想呼吸呼吸自由空气,于是便带着便服的贴身侍卫去东大街逛逛。

街市繁华,满是烟火味,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突然他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快走几步,追上前方的人,却突的听到前方之人叹息几声,他觉得稀奇,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兄弟觉得伤感?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转过头来时,笑问道,“陆兄,今日在此见到,还真是缘分,只是陆兄看着心情不太好,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本王可能帮上什么忙,若能帮上,必定帮你。”

陆曜耷拉着眉眼,将腰间荷包掏出来,结果空空如也。

沈琦顿时明白了,说道,“这好办,本王随便赏你些钱不就好了?没钱也是什么大事,值得陆兄伤心难过?”

陆曜搂住沈琦的肩膀,又叹了一口气,“不是钱的事,算了你不懂。”

沈琦身为皇室亲王,只需享乐快活就行,因此平日里太后对这个儿子的束缚极少,这位王爷从小就是个活泼自来熟的性子,在皇宫里待不住,总是想偷跑出皇宫玩,可是他对外面的世界又不熟,怕好不容易出来一躺,不能玩尽兴,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陆曜身上。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陆大公子的花名太响。于是有一天,陆曜睡的正香,突然被他爹拎了起来,对他道,“快起床,东亲王的车架已经在门外等你了。”

他模模糊糊想,“东亲王是谁?不认识?找他干嘛?一定是找错家门了。这京城一定还有一个人叫陆曜。”

陆商一把将被子全扯下,一巴掌狠狠拍在儿子的背上,河东狮吼道,“快起床,东亲王车架在门外等你,今日你陪东亲王去东西两条大街上玩,一定要陪东亲王玩尽兴了。”

陆曜的瞌睡顿时就没了。

啥……这个东亲王竟然找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陪他游京城?真是个怪人哉。

东亲王架势很足。四匹马拉的车,车壁上装饰的金翠珠碧能闪瞎穷苦人家的眼。车架后跟着十八个侍卫。

稚嫩的东亲王拉开车架,一双琉璃珠子满是好奇的看着他,“你就是陆曜?”

陆曜点了点头,随后上前一步,将沈琦从车架里夹了出来,沈琦乱叫一声,他身后的侍卫长连忙拿剑上前,“放下王爷,不得放肆。”

陆曜一手夹着沈琦,一手趁侍卫长不注意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随后将长剑随意搁在车架上,“你们都回去吧,我与王爷单独寻乐子,放心,我能保护好王爷。”

侍卫长惊呼,“想不到陆公子还是个练家子。”

陆曜笑道,“一般一般,只是比你们这些人的武艺好一些而已。”

这一招将沈琦惊的一愣一愣的,觉得太好玩了,于是吩咐侍卫们不许跟着他们。

侍卫长碍于沈琦的命令,只得同意。最终告诫他,不许带东亲王去烟花之地。

接着陆曜带着沈琦度过了难忘的一天。自这天起沈琦对陆曜此人就有了亲切感与信任感,内心中隐隐约约还有些崇拜。若是他也能成为陆曜这样的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