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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哪个武将没有做大将军的梦呢?他入了禁军,有了职位,便有可能被提拔。他在周围人的吹捧中也迷失过自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挺牛逼的人物,毕竟他身边的人所获得的成就还未有能与他相匹配的,可渐渐的他发现现实与他期待的并不一样。

因为他在禁军中地位很低,不管下雨下雪他都得在殿外守候,他不能随意说话,也不能随意走动,稍不注意还有可能会祸及性命。他就如一块木头般,顶着风霜挺过一年又一年,直到他满身的刺被吹干削平,变的圆滑。挺到他的木头心完全被蚊虫驻空,只剩下空心。回首望,当年的意气风发,满腔的报复仿佛不存在似的。

他曾经问同僚,“你日后想做什么吗?”

同僚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的胡子,哈哈大笑道,“张伽,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做什么?我们有份外人看起来风光的称号,又能养家糊口,怎么?你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

张迦不满意。但他不知道自己在不满意什么?

第二天他将自己的胡子刮干净,拿着长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下值时,同僚突然指着他的胡子哈哈大笑道“张迦,你拿镜子照照自己?这把年级还把自己搞的不伦不类的做什么?你不会是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以为自己有一天能当上将军吧?不可能了,我劝你认清现实,我是跟你关系亲近才告诉你的,怕你惹上祸端。”

他只能梗着脖子告诉同僚,“我不是想当将军。”

同僚反问,“那你这般反常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他不知道。直到那一日他找到了答案。

陆商被贬出宫的那一日,恰巧是宋如松被规定的斩首日期,淮阳侯想尽一切办法入了宫,求见了太后,太后对自家兄弟心软,于是下了一道懿旨,将宋如松贬为庶人,但留他一条命。

东亲王却将那道懿旨拦了下来。宋如松的命终究是没保住。

痛失爱子的淮阳侯跑到太后宫门前哭闹,听清前因后果的太后险些昏过去。

此前东亲王帮着谢蕴对付淮阳侯已经让太后伤了心,但总归是自己亲儿子,便原谅了他,但没想到他竟如此不顾情分,竟设计拦住了自己的懿旨,只为治自己的弟弟于死地。

东亲王长长的跪在太后宫门前,太后都未见他,只是让宫女传达一句,“东亲王日后都不必来拜见哀家了。”

东亲王在宫门口的石阶上磕着响头,他高贵的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竟也不及那惯来被人踩在脚下的青石板坚硬。

鲜血流过他的眼角,发髻也乱了,看着狼狈极了。

“母后,法不避亲,儿臣没有做错。为生民谋幸福,这也是你和谢首辅一起努力做的事,儿臣身为大许的亲王,受百姓供养,便要忘了自己所谓的小家,着眼于他们一个大家。儿臣找到了想要做的事,母后不支持儿臣吗?”

太后站在二楼的窗户旁看着下面的一幕幕,面容冷冽,带着上位者的冷漠与无情,只是眼眶微红,她回转眸光望着身后低垂着头的宫女,喃喃道,“哀家觉得寂寞,这天底下怕是没有能与哀家亲近的人了。”

宫女立即跪下道,“东亲王只是一时行了错事,但心里与您最是亲近。”

太后抬手抚去眼角的泪,叹息道,“他未做错事,倒是哀家老糊涂了,差点行了差错。。”

宫女不解道,“娘娘既然觉得殿下未做错事,未何不放殿下进来呢?”

太后关上窗子,一步步朝椅子旁走去,“此时伤心的不是一个攻于心计的政客,只是一位伤心的母亲罢了。”

东亲王的声音又隔着窗户传来,“母后,若是您觉得儿臣有罪,那儿臣今日便以死谢罪,只求您能见我一面。”他猛的站起身,朝一旁的廊柱上撞去。

沈愈正巧问讯赶来,见此连忙让张迦上前将人拦住。

沈琦年岁虽小,劲却不小,这一撞竟将张迦也撞一个趔趄,但好歹拦住了他。

这也可看出他这一撞带了必死的决心。

张伽稳住身形,制住这个少年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殿下悔吗?”

沈琦不知张迦问的是什么,却依旧摇头,“不悔。”他做事遵循自己的心意,所以无论张迦问的是什么,他都不悔,且他所做事的任何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血污遮挡住少年的视线,让张伽可以好好看看眼前这个少年。

从前他锦衣华服的从自己面前走过时,他从未对眼前的少年产生过由衷的敬意畏意,甚至觉得不屑,不过是命好罢了,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可如今听到他那句,法不避亲,听到他说他要将自己的仁慈之心散落到生民头上时,他开始正眼看待这个少年,并且由衷的对他产生敬意。

若是他张迦跟随的是这样的主子,便是拼了命,也想要他的理想实现。

大许有这样的皇族,是大许百姓之幸,亦是他张伽之幸,因为他在遇见他的这刻,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剃去了自己的胡子,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他想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去奋斗,即使他没有那个本事,他想要自由,想要打破那块烂木头,轰轰烈烈的燃烧一把。

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燃烧自己,直到他奉沈愈的命令出宫追杀陆矅。

韩灵因帮陆矅出宫被陛下猜疑,所以沈愈特意选了禁军中的几个侍卫出宫追杀陆矅。

陆矅不是个坏人,所以他准备按自己的心意活一把,放过陆矅。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命令行事,却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

黑衣人纷纷朝这边靠拢,张伽道,“这边我搜过了,没有发现陆矅的影子。”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陆矅和谢宁瑶则放下心来。

陆矅费力的从怀中掏出几瓶药,递给谢宁瑶,“宁宁,帮我拔剑。”

陆矅准备齐全,是早就料到沈愈不会轻易放过他。与父母分开走,也是怕牵连到他们。

谢宁瑶握着药瓶的手微颤。

陆矅开玩笑道,“宁宁拔剑时手千万不要抖,要不然你未来相公会疼死的。”

谢宁瑶的手放在箭矢上,深呼吸一口气,快准狠的将箭拔了出来,鲜血喷溅,腥甜的气味弥漫在二人鼻尖。

陆矅疼的控制不住想要尖叫,谢宁瑶将胳膊塞在他口中,见他缓过疼,将胳膊拿出,细心为他抹上药,包扎起来。

陆曜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谢宁瑶将额头抵在他湿润的额间,用手摸着他浸满汗水的脸颊,“陆矅,相信我,我们俩一定能活着从这里离开,所以不必想法推开我,知道了吗?”

陆矅的心仿佛被温热的水浸泡过,又软又潮,根本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嗯”。

谢宁瑶在他面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走。”

见陆矅不动,她催促道,“快些,我能背动你,再说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心疼死了,能为你做些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也情愿累着。”

陆矅感叹道,“宁宁,你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谢宁瑶不耐烦了,抬脚便要往他身上踹,瞪着他道,“是死是活你选一个,选活就跳上我背,选死,我亲自送你走。”

陆矅认命的趴在她的背上,他家宁宁就只能温柔一小会。

谢宁瑶寻了一条下山小道。山很高,她背着一个男人走的艰难,脚步却未停过。

日光已渐远,夜晚悄无声息的来临。夜晚的风寒凉刺骨,她寻了处山洞,背着陆矅爬了进去,饶是寒风被阻挡在外,夜晚时陆矅也发起了高烧。

“陆矅,你发烧了,你冷吗?”她重复的问着。

“不冷。”陆矅小声回答。

感受到陆矅的体温越来越烫,谢宁瑶又手足无措起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将陆矅搂着紧一分,再紧一分。

她被恐惧害怕所包围,脑子也不甚清楚了,她用说话缓解着自己的害怕。

“陆矅,我从前是真的烦你,恨不得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那样我便可得清净。那时我不知我会如此爱你。”

“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了许多磨难,若是不以喜剧收场,我真的要骂娘了。”

陆矅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握住她的手,“宁宁,只要我们心意坚定,一定会以喜剧收场的。”

“嗯。我来时便想好了,就算你此生不能归京又如何?我可以出京寻你,想我爹和哥哥了,便去看他们,一半时间跟你在一起,一半时间和他们在一起。我出来找你的时候被哥哥抓到了,我原本以为他要拦我,却并没有,他只是让我照顾好自己,他和爹爹回等我归家。不过爹爹知道我离开了京城,一定会暴跳如雷。等我回去,再哄哄他,他好哄的很。我一逗他,他便会笑。”

高烧和疼痛难忍的伤口交杂在一起,让陆矅生不如死,但听了谢宁瑶这番话,他是真的高兴。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宁宁已爱他至此,两情相悦真是胜过世间所有的美好。

这一刻,在这个破落的山洞里,经历了自己人生中最美妙的一刻。

不知不觉间,陆矅昏睡了过去。

谢宁瑶低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轻声道,“陆矅啊,贱人都命大,你一定会没事的。”

晨曦漏过一丝进入山洞,照在谢宁瑶的眼睛上,她迷茫的睁开眼睛,正好撞进陆矅深色的眼瞳中,他们在彼此眼中清晰了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自己。

他脸上已恢复了一丝血色,俊朗的五官在彩光的映照下是如此的勾人摄魄。

她一把撞进陆矅怀中。

陆矅轻拍着她的背,“宁宁,昨日你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记在心里了。你爱我,以后你便是想跑,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谢宁瑶冷哼一声,“你若是敢放我走,我便给你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