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时欲言又止，他能看出来一点，但是黎姑娘和大师兄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原因，自己不能坏事。
但是…
他看着旁边已经开始哭的半夏和还在发疯的忍冬，还有旁边扯着他胳膊喊娘的寒光，然后眼神对上了黎央。
黎姑娘在高塔上走了一遭，掀翻了顶层又扔下来两个人，衣角都没有乱，但透过那层轻纱他看得出来对方的眼神：少说话，配合他演，不然打死你！
九时调整好呼吸，撕开寒光，然后趴到沐天择身上开始哭，他怕一抬头忍不住笑出声，真被打死了怎么办？他只是个柔弱的医修啊！
天彻底黑了，塔还在燃烧，黎央赶走了看热闹的人群，理由很正当：“让他们同门再相处最后一段时间。”
其他人受人恩惠，自然不敢多说，空出一个圈子，黎央走到江珩舟面前，看着他手上那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会和沐天择一起上顶楼？”
宫少弦确定她第一个进去的，因为那个自动照明显然刚刚开启。
她道：“我们没见过这个人，还有，沐天择真的…”死了吗？
这很不可信好吗？！
黎央避开端木槿，轻咳了一声：“先当他死了。”
“哦～”几人心照不宣。
她拍醒地上的人，转头看其余几人：“你们真的没见过他？”
几人也纷纷道：“没见过。”
地上的少年迷迷瞪瞪醒过来，然后看到一群人围着他，他立刻脚蹬着地往后退，双手抱胸呈一种防御的姿态。
仿若被流氓围着的黄花大闺女：“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对我做什么？”
黎央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会在塔顶？”
少年叫风谨言，谨言慎行的谨言。
没什么特点，就是话多，一开口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我师父在研究传送阵。”
修真界传送符落点不定，只能助一人脱离当前危险，但不能保证不会把你送到另一个险地。
传送阵都是灵石金子堆起来的，一般只有大宗门或有底蕴的世家才有。
比如说，崖州通向中州，就在栖云书院和天衍宗禁地设有传送阵，时常需要阵修维护，而且极其损耗灵石。
所以大部分修士外出行走，多半御剑，神行符，乘飞舟或购买驯养好的飞行灵兽。御兽宗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黎央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道：“什么样的传送阵？”
风谨言很对不起他的名字，嘴巴一秃噜什么都说了：“师父说，能没有任何限制，直接想去哪就去哪的传送阵，而且成本很低。我们给它取名，随心所欲阵！”
听起来好像任意门？如果真的研究成功，能直接顶替轮回溯的一部分作用！
黎央有些激动：“那…你师父成功了吗？”这个阵听起来好bug啊！无论是传送阵还是传送符都太稀有了！轮回溯自己就浅浅用了两回，它罢工到现在！
黎央真的怀疑轮回溯坏掉了，自己不就刚见面的时候打了它两下？又没有碎开，至于吗？
风谨言看向高塔，上面灵火还在烧，时不时发出木材炸裂的噼啪声。
沉默震耳欲聋。
“你说呢？”
成功了会把他传送到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吗？而且因为传送后遗症还直接晕过去了。
“目前还在实验阶段，师父说拿普通人做实验不好，所以就用我实验了。”他皮糙肉厚轻易死不了。
宫少弦一想也是，“那你师傅把你传送来之前不计算海拔高度的吗？”
海拔他不明白，但是高度他听得懂。来的时候明明是平地，到了就是高塔，他早习惯了。
“这都正常，我醒过来的时候，有时候在水里，有时候在地底——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已经有了丰富的跳楼、挖地的经验！我发现神行符贴在后背的时候往上挖地非常快！”
几人眼神乱瞟，扫了一眼江珩舟。
风谨言接着叨叨：“而且师父会及时赶过来救我的！”
几人又瞟回去：“那要是赶不及呢？”
风谨言十分淡然：“赶得上是运气，赶不上就开席！”
反正没有师父他早该死了，这点事情算什么？
少年疑惑：“不应该啊！臭老头也该过来了，都这么久了，对了这是什么地方？”
远处传来人群呼唤：“秘境出口打开了！”
“我们可以出去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这里是秘境？”随后喃喃自语：“老头厉害啊！竟然能把我直接扔秘境里！”
他随后看着几人，面上带着点恳求：“别告诉我师父你们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啊？！
黎央问：“你的名字…是你师父取的？”
他毫无自觉：“对啊怎么了？”
几人纷纷低头，没怎么，他们知道原因了。话太多，跟漏勺一样。
九时连拖带抱把跟死尸一样的沐天择拖了出去，半夏和忍冬还在后面红着眼眶。
忍冬还在那自言自语：“大师兄我错了！上次去锦夜城赌场是我不小心把钱袋弄丢了，还有你的书是我吃肉包子的时候弄脏的，上次你让我出面拒绝的那个姑娘我告诉她你喜欢男人，安安的树杈子是我掰断的——你总是说那上面睡着舒服我没忍住试了一次，嘤——”
他快哭撅过去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醒过来揍我一顿吧！
宫少弦悄咪咪凑到黎央身边：“黎央，沐天择现在听得见吗？”
忍冬回去不会被打死吧？
黎央心脏砰砰直跳，她记得只是不能动，应该是有意识的。
一行人对着忍冬行注目礼，大概意思就是你要完了，九时抬着沐天择，腾出一只手使劲掐自己大腿，他理解为什么黎央不告诉他们了，演技是真不行，真情流露才能骗到人。
他们就这样一路哭到了秘境出口，黎央一个眼神看过去，江珩舟和宫少弦一起开始哭，端木槿真情流露，掐着狐狸跟着哭，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效果非常逼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沐天择失散多年的亲人。
入口处除了赵长老和仙盟的人，还多了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老头，看见风谨言一把将他捞过去提溜着衣领子就拎走了，速度很快。
老头一边走一边骂：“你是不是又把我老底掀了！！”
风谨言缩脖子，“反正你搞了近百年不还是这样吗？”
老头研究那什么随心所欲阵已经百年了，别人听了也就一乐，没人相信他能成功，不然传送阵也不会如此稀有，就算是小型的也极为繁琐。
老头骂骂咧咧：“那就是我还不够努力！我不行不还是有你吗？我养你不就是为了这个？不然我一个老头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养你？”
老头显然很有愚公精神，风谨言也不想气他，转了个话头：“老头！你为什么非得研究随心所欲阵？”
通天遁地，身随心动，那是传说中的神仙才做得到的。他只想做个普通人。
老头见已经走远了，把风谨言扔到地上，满是褶皱的脸色看得出几分伤怀，他叹了口气：“要是有这个，你师祖就不会死了。”
人魔大战好多前辈也不用死了。
魔族用尸山血海给了我们一个教训，带走了无数同胞，就算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为了他师父的心血，他也不能放弃。
老头背着手，道“走吧，我还有其他法子，我们接着试。”
风谨言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师父我饿了，能先吃饭吗？”
老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走！”
少年屁颠颠跟上去：“去哪啊师父？”
“带你去吃饭。”